小孩子就喜歡被舉高高,湛淮玦身軀偉岸,又很有力氣,逗得頭頂的小太子不停地笑。


    “爹爹!爹爹!”小太子喚湛淮玦爹爹的聲音,伴隨著飄落的雪花,回響在庭院裏。


    湛淮玦當初第一次聽時,簡直是喜極而泣,功夫不負有心人啊。


    過去一年多他對小太子付出了種種,傾注了太多心血和愛。


    孩子怎麽可能感覺不到呢?


    湛淮晏是樺樺(乳名)的親生父親又如何?


    孩子誰養跟誰親,這就是他和卿卿的親生骨肉!


    他那麽愛宋令虞,孩子來都來了,他隻能說服自己接受,想通了後發現接受起來也沒那麽難。


    當然,他不會讓宋令虞再跟別的男人有第二個孩子。


    從他發現宋令虞的女兒身和真相起,宋令虞就隻能跟他有孩子。


    現在他聽了上萬遍樺樺叫爹爹,還是眼尾泛紅,高興瘋了,在走廊下把小太子扔到半空中老高,又接住。


    宋令虞失笑,湛淮玦讓宋騁佑先學會了喊娘親。


    但平日宋騁佑喊得最多的還是爹爹,餓了叫爹,困了叫爹,無聊了叫爹,如廁也叫爹……反正有事沒事都喊爹,一天絕對能喊上百遍。


    宋令虞聽得腦袋嗡嗡的,就告訴宋騁佑,“你一天隻能喊二十聲爹,超過了你爹就會死。”


    小太子當然相信了,喊一遍就在紙上畫一個小小的人,愣是短短半天就學會了數二十個數。


    結果她為湛淮玦好,湛淮玦卻氣得眼尾緋紅,將近八尺三的大高個【一米九),嗷嗚著趴到她肩上,以絕食來威脅她。


    她要是不把宋騁佑騙回來,繼續一天喊八百遍爹,他就餓死自己。


    宋令虞:“……”


    湛淮玦把她抱在懷裏親,親了許久,在她耳畔用喑啞的嗓音,蠱惑撩人道:“我這麽喜歡當爹,卿卿應該給我多生幾個,好不好?”


    小太子玩舉高高玩夠了後,湛淮玦才放下他,遞給伸出手臂的宋令虞。


    小太子到了宋令虞懷裏,就去貼宋令虞的臉。


    結果湛淮玦又把小太子拎了過去,放在他膝蓋上坐著,伸手撫了又撫宋令虞被小太子蹭過的臉。


    他從小就耳提麵命,教小太子男女大防,哪怕對方是娘親,也不能親臉。


    宋令虞:“……”


    這麽小的兒子的醋他都吃,占有欲簡直不要太變態了。


    院子裏的雪簌簌落下,天地無聲,仿佛一片動態的幕布,很快地上就是薄薄的一層白雪。


    有風吹過來,揚起衣袍。


    不過宋令虞穿得厚,還披著帶一圈白色狐狸毛的披風,身側是爐子,烤的暖烘烘的。


    她今天穿了一身女裝。


    外麵的傳言很多:有說北庭王納了很多姬妾。


    也有說北庭王深愛著小丞相,找到一個跟小丞相最像的女子,還和這個女子生了一個兒子。


    還有的說,那個女子是他曾經的軍師林靜微。


    甚至另外的傳言,是他和小丞相兩個男人在一起了。


    小丞相一個男子,經常穿女裝,那孩子是兩人收養的……各種版本都有。


    至於哪個是真相,以後就算傳出“小丞相其實是女扮男裝的女兒身,她就是先皇後,那孩子是她和天佑帝生得小太子”這種版本,恐怕也不會有人信了。


    畢竟先皇後死在了湛淮晏麵前,而當時小丞相也在他身邊。


    陳太醫那麽多人,都可以作證。


    而這些傳言即便傳到了京城,身在宮中的湛淮晏因為有意屏蔽有關小丞相的一切,宋崇淵也不允許湛淮晏聽到傳言。


    再者,就算湛淮晏真的聽到有關小丞相的什麽,他也不會再去關注。


    他不允許自己想小丞相,哪怕是腦海裏浮現出小丞相的名字,他都會用刺自己刀子的方式懲罰自己。


    他甚至問過太醫、神醫和羽民部落的巫醫,有沒有一種讓他隻把小丞相忘掉的失憶藥。


    不管小丞相怎麽樣,跟他都沒關係了。


    湛淮玦很滿意這樣的結果。


    那些傳言都是他命人傳出去的,真真假假,誰能分辨呢?


    湛淮玦拿過烤好的核桃,簡直是無情鐵手,不嫌燙,掌心一收攏,哢嚓的聲響。


    等他再鬆開手,用錘子才能砸開的核桃殼,就被他捏掉了。


    “爹爹,厲害!”不是小太子的情緒價值給的高,而是在他眼裏,爹爹就真的是蓋世英雄,無所不能。


    爹爹不管做什麽都輕而易舉,他崇拜孺慕爹爹,每次都拍著小巴掌。


    小孩子的愛很純粹。


    湛淮玦把核桃皮也去掉了,遞給宋令虞,也往小太子嘴裏喂。


    這麽一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孩子、這種無時無刻總是被需要被依賴的感覺、這個世上最愛他的一個人,別說視如己出了,他可以拿命去疼。


    小太子抓著核桃往爐子上扔,學著湛淮玦想用掌心把核桃捏碎。


    結果一鬆手,好家夥,核桃完好無損。


    他的小手心都紅了。


    小太子用核桃砸核桃,也沒能把核桃殼砸開。


    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放棄,小太子完全沒有宋令虞的那份毅力,轉頭就去找他的英雄爹爹。


    宋令虞無可奈何,一直想培養孩子。


    湛淮玦卻把孩子慣得不行,日常就是帶著孩子玩,什麽知識和技能都不學。


    理由是有他這個爹爹在,他會把全天下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兒子麵前,他湛淮玦的兒子隻需要坐享其成就好了。


    湛淮玦把烤好的紅薯拿下來,剝了皮,掰下一小塊,還是先喂到宋令虞嘴裏。


    第二口才輪到張著嘴的小太子,小太子不爭不搶,乖乖地坐著,等著投喂。


    母子二人一口接著一口,小太子很快就不吃了,拽著湛淮玦去雪地裏玩。


    湛淮玦團了雪球,輕輕扔向小太子。


    小太子戲特別多,往後一仰摔了個屁股墩。


    在湛淮玦驚慌地蹲下來抱他的時候,他就把悄悄抓起雪的手,往湛淮玦胸口裏塞。


    湛淮玦很配合地驚叫一聲,看到宋令虞在笑,他扔了一個小雪球過去,把宋令虞也拉入到了打雪仗裏。


    宋令虞的披風卷起地上的雪,而男人高大俊美,小太子軟萌又歡樂。


    頭頂的紅梅盛放,這真是一幅很唯美動人的畫麵。


    三人玩得出了一身汗,歡聲笑語回蕩在落雪的院子裏。


    到後來宋令虞坐回去,玩餓了吃了第二個紅薯,突然頓了頓,隻因腦子裏有什麽極快地閃過去。


    好像她也曾和另外一個男人在下雪的天氣裏烤過紅薯。


    那男人給她剝紅薯,喂到她嘴裏。


    湛淮玦注意到宋令虞出神,嘴角的笑意僵住。


    這時,徐將軍踏著雪找過來,交給宋令虞一封信,以及一幅畫,“這是丞相大人從京中送來的。”


    徐將軍沒有前世記憶,當初被宋令虞威逼利誘造反時,他權衡利弊後,就決定跟著宋令虞了。


    他是泥腿子出身,沒有霍家人世代被灌輸刻在基因裏的忠誠,富貴險中求,他想博一個從龍之功。


    並且他的女兒徐若仙被朝廷的楊將軍斬殺,他對朝廷有幾分怨言。


    然後他就發現這仗打得很容易,基本上到哪個城池,對方就不戰而降了。


    主要是造反的幾個頭目,過去那些年也不是白幹的,他們多年來跟官員相互勾結,早就形成了盤根錯節的勢力網。


    宋令虞真的是在萬全的準備下,才造反的。


    徐將軍對以後的榮華富貴,越來越有盼頭了。


    他衝鋒陷陣時,會戴著銀質麵具,因為高大威猛,一身殺伐的襯托下,就顯得長相越發凶神惡煞。


    湛淮玦偏偏把他塑造成才武而麵美的蘭陵王,主打用反差迷惑世人。


    “等雪下得很厚了,過兩天爹爹和你一起堆雪人!”湛淮玦抱著小太子坐到宋令虞身側,慢慢給小太子散著汗,眼角餘光往宋令虞展開的畫像上看。


    他的臉色一瞬冰寒,目光暗沉。


    宋崇淵畫的是湛淮晏在下朝的那一刻,抱著小太女轉身離開的畫麵:粉團子的雙臂圈著父皇的脖子,粉雕玉琢的臉趴在父皇肩上。


    而男人一頭銀發,雖然隻是一個背影,但一身黑金色龍袍,身軀筆挺,氣質卓然,讓人能在腦海裏勾勒出他的神武和俊美。


    “這畫畫得太好了!”在戰場上不懼受傷死亡的徐將軍,嗓音裏已經哽咽了,取掉麵具,抹著眼淚。


    他想自己的女兒了。


    雖然他的仙仙長得沒有小太子女的萬分之一好看,但在他這個父親眼裏,那當然是最珍愛的寶貝。


    湛淮玦注意到宋令虞久久地看著,眉頭緊鎖著,陷入了沉思中。


    他心中一慌,手伸過去抓在湛淮晏的畫像上,在悄無聲息地靠近火爐,麵上雲淡風輕,“你妹妹當初懷著這個女兒時,受了很多苦,快要臨盆了,湛淮晏卻丟下她禦駕親征。”


    “結果因為剛愎自用,他被韃靼圍堵,失去蹤跡,生死不明。”


    “你妹妹在宮裏九死一生生產,還被拘禁,連自己的孩子的麵都沒見到,產後還沒恢複,就奔赴幾千裏去救湛淮晏。”


    “她替湛淮晏擋箭受了重傷……”


    湛淮玦的目光緊鎖著宋令虞,觀察著她表情的細致變化,在提醒她湛淮晏的累累罪行,也在試探她。


    宋令虞失憶了,就在她給他下毒的那天晚上,他也把藏在袖口裏無色無味的失憶藥,加入到了給宋令虞倒得那杯茶水裏。


    這種失憶藥中原沒有,根據藥量的不同,且個人體質,還有情緒記憶等各種因素,呈現出來的效果就不一樣。


    湛淮玦經過近一年的觀察,發現宋令虞忘記了夢到的前世。


    而今生的所有人她都記得,唯獨忘記了她換回女裝冒充妹妹嫁給湛淮晏,跟湛淮晏在成親後發生的種種。


    宋令虞把關於湛淮晏的那些都自動過濾掉了,剩下的是她的妹妹真的嫁給了湛淮晏。


    妹妹給湛淮晏生下了一個女兒,在妹妹為了救湛淮晏而受傷後,她安排了妹妹假死,回到她身邊。


    她的記憶裏沒有前世宋霓誅殺了宋家滿門,跟湛淮玦沒有隔著血海深仇。


    湛淮玦是她的情竇初開,是白月光,她在威虎山剿匪時,以男兒身和湛淮玦拜堂成親,還成功洞房了。


    小太子是她和湛淮玦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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