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鹽酒陳家。


    大院一側的書房內。


    這裏很安靜,藏書眾多,書架之上除了書,還放了好幾盆清香淡雅的綠植,很是雅致。


    陳家家主陳笑虎坐在書房桌案後,眉頭微蹙,陷入沉思。


    不一會兒, 老管家匆匆而來,推門而入。


    “老爺,您回來了。”老管家恭敬的問候道。


    “嗯,回來了。”陳笑虎淡淡的回了一句,隨後問起府裏的事情。


    老管家連忙拱手,笑著恭喜道:“恭喜家主,賀喜家主,三少爺於今日巳時出關,成神力境!”


    “喔?”陳笑虎眉頭一揚,大笑道:“好啊好啊,破後而立,真不愧是老子的種,類我類我!”


    “這次,當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他這幼子陳墨雖武道天賦極高,但因其年齡最小,從小一直跟在他的身邊,被寵壞了。


    十多年前,陳笑虎還不是家主,還是陳家紈絝大少,行事百無禁忌,一言不合下,輕則斷人手腳,重則滿門皆滅!


    又愛好勾欄聽曲,整日聲色犬馬,常夜宿青樓、攜妓狂飲。


    但就在那時,陳家出事了。


    當時,陳家因為一件事情惹得南巴府內的一位大人物不喜,大人物還沒說什麽,但大人物手底下有的是人想要通過打壓陳家在大人物麵前露露臉,以此作為進身之階。


    麵對那些來勢洶洶的府城勢力,內城陳家都不敢站出來,當起了鴕鳥。


    那時的陳家麵對眾多勢力的打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為了以防萬一,陳笑虎將自己的長子與次子都托付給了昔日的友人,陳墨當時太小,便留在了他的身邊。


    為了渡過這道難關,陳笑虎的父親壯士斷腕,四處變賣家產,再通過熟識之人,給那位大人物送上了整整二十萬兩白銀,並以死謝罪,這才讓得大人物開口,此事就此作罷!


    大人物一句話出口之後,各大勢力紛紛退走,內城陳家主家這才出手,保住了外城陳家的基業,但因怕大人物反複無常,對於外城陳家的事也不敢過多的幹涉。


    事情漸漸平息了下來,外城陳家自不可一日無主。


    他的父親為了家族而死,那些族老自然不好多說什麽,便半推半就的讓陳笑虎當了陳家家主,當麵叫陳笑虎家主大人,背地裏偷偷使壞,對他的命令陽奉陰違,不知道幹了多少中飽私囊的事來。


    這導致諾大的陳家,差點跌出外城六大頂級勢力的層次。


    好不容易成了家主的陳笑虎哪裏受得了這樣的憋屈,他表麵不動聲色,對此不管不問,暗地裏則是積蓄力量,勤加修煉,在巨大的壓力之下,終於突破神力境圓滿!


    當即召開族會,一一清算,細數各大族老十大罪,更是展露出神力境圓滿的實力,強勢鎮殺了那位蹦躂得最厲害的四長老,嚇得剩下的族老說不出話來,垂首不語。


    若非想到陳家經曆上次一事後實力大損,按照他年輕時的性格,他早就將剩下的幾個道貌岸然族老統統打殺了。


    從那以後,陳家在他的管理下,各處產業恢複正常運作,陳家開始逐漸轉好。


    但就是那段時間,他對陳墨關注不夠,以致陳墨不知從哪學來的,不僅做事橫行無忌,動輒斷人手腳,還染上了勾欄聽曲的‘惡習’。


    更是被那些青樓的騷蹄子勾引,早早的破了身,元陽丟失,後又縱欲過度,導致氣血大損,武道進展變得極為緩慢,在煉皮大成停留了數年,白白蹉跎了不少歲月。


    “這件事,定然是那幾大族老暗中所為!”有時候,陳笑虎對此恨得牙癢癢。


    隻是家族動蕩之後想要崛起,需要安穩發育,再死族老的話,不僅對陳家高層戰力有影響,對於陳家的崛起影響更甚,於是他隻得壓製住內心的殺意!


    一直到了現在。


    這些年來,外人隻當陳墨在煉皮大成打磨,是為了一舉突破神力境,都還在說陳墨心高氣傲。


    哪裏知道陳墨是在彌補虧空的氣血……


    “還好,我兒算是苦盡甘來,終於突破了神力境!”


    “不僅如此,少爺今早突破神力境之後,雄風大振,在劉媚兒的屋子裏整整待了三分鍾呢!”老管家眯著眼笑,聽到房間裏麵的動靜,仿佛就知道裏麵經曆了何等驚天動地的肉搏大戰,讓他老臉都通紅。


    “三分鍾,足足是以前的六十倍了!好啊好啊!”陳笑虎哈哈大笑,顯然高興得不得了。


    這件事,自然是他默許的。


    自從陳墨縱欲過度後,在這方麵的時間大為縮短,甚至對他產生了一絲陰影,若是這陰影不斷擴大,對於陳墨的武道修煉都有所弊端。


    於是陳笑虎趁著陳墨突破神力境閉關之際,早早便安排劉媚兒在陳墨房間內候著了,隻待陳墨出關時,意氣風發之下雄風大振,在劉媚兒身上找回信心!


    看來,真起了效果!


    想到那身材極好,妖嬈嫵媚的劉媚兒時,饒是陳笑虎年事已高,早已對那方麵不感興趣,此刻他的臉上依舊不由自主的出現了一抹淫笑,身下不由自主的起了一點點反應。


    老管家見此,裝作沒看到,不動聲色的低下頭,又說道:


    “家主,這劉媚兒乃是柳葉街劉家家主劉能的女兒,在行了那事之後,還向少爺吹了吹枕邊風,不求其他,隻求將那柳葉街坊主蘇銘碎屍萬段!以報殺父之仇與殺弟之恨。”


    他當時就在房間外候著,對於這些話聽得很清楚。


    此時,一一說了出來。


    他還記得當時三少爺在房內的時候滿口答應,出來後對於蘇銘之事卻隻字未提,反而一時興起要去城外狩獵!


    如此行為,當真有家主之風。


    “就三分鍾時間,還說了這些掃興的話?”陳笑虎聞言,有些不悅,暗道這劉媚兒當真是好不懂事!找時間定要將她叫到跟前好好敲打一番。


    但陳笑虎也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糾結,在沉吟片刻後,他想到主家做出的承諾,嘴角上揚,繼而浮現一抹冷笑,道:


    “蘇銘不過是樵幫小小的一個坊主罷了,不值一提,重要的是那樵幫鐵了心的想要與我陳家作對,不僅包庇那狼子野心、殺人劫道的陳易,還縱容那蘇銘殺人滅族,收受天價謝罪禮!簡直是無法無天!這筆賬,我遲早要與那樵幫一一清算。”


    “家主英明!”


    老管家低著頭,連連應承,當初家主繼位之初也是這樣,立下豪言壯誌,默默隱忍數年,一朝清算,使得陳家幾大族老表麵上雖然不滿,可卻不敢反對陳笑虎的意見,更不敢行那些陽奉陰違之事。


    陳笑虎臉上的冷笑淡去,話鋒一轉,皺著眉頭問道:“陳墨去哪了?我回來這麽久了,為何還不來見我?莫非真出城狩獵去了?”


    “是,家主英明,少爺從劉媚兒房裏出來後,意氣風發,問了問陳易的事後,便帶著柏齊客卿等人高興的出城狩獵慶祝去了。”


    “有柏齊在,倒是無礙。”陳笑虎對於柏齊還是很放心的,這是他花費重金培養出來的客卿,神力境修為,實力相當不俗。


    “也罷,出城發泄發泄也好。”


    陳笑虎笑了笑,也就沒多問了。


    隻是一想到發泄, 陳笑虎又想到劉媚兒那妖嬈的身姿,頓時興致勃勃,索性陳墨出城狩獵去了……


    於是他臉色故意一沉,吩咐道:


    “管家,去將劉媚兒給本家主喊來,她作為陳墨的侍妾,早已經是我陳家的人了,卻還記著劉家的事,多少有些欠規矩了。”


    老管家一聽此話,立刻知曉家主陳笑虎的意圖,沒有多問,躬身退出書房。


    一轉眼,已經將劉媚兒請進了書房之內。


    而他作為老管家,則是默默的守在書房之外,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的聽著書房內傳來的動靜,顯然早就習慣了。


    ……


    幾十個呼吸後……


    劉媚兒麵無表情,衣衫有些淩亂,依稀可見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膚上有著一道道紅痕與青紫血塊,她一瘸一拐的走出書房,在見到老管家之時,強忍著疼痛,臉上擠出一個笑容,行了一禮。


    老管家點了點頭,沒有多言,看著劉媚兒遠去的背影,在心裏幽幽的歎了一口氣:真是個苦命的女子啊。


    說好聽點她是嫁入陳家的,是陳墨的一個侍妾女婢,說難聽點,不過就是劉能送來陳家,維持陳劉之好的一個工具人罷了。


    這個工具人,每天還要笑臉相迎,被陳家父子為所欲為……


    這種事,對於劉媚兒這樣的弱女子而言,確實是太殘酷了。


    隻是老管家身為下人,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便已經足夠,對於家主與少爺的私事,他則是睜一隻眼閉一眼,不會多過問,更不會多管。


    這才是管家之道。


    老管家思索間,一名陳家的小廝手裏拿著一封信匆匆而來。


    老管家從小廝手裏接過這封信,進了書房。


    見到陳笑虎正癱坐在椅子上,身上的衣服半敞開著,一臉回味無窮的模樣,老管家低下了頭,恭敬的將信件遞了上去。


    “家主,主家來信了。”


    陳笑虎收拾好情緒,理了理衣衫,這才接過信件,隻看了一眼,原本放鬆的神情驟然一緊,臉色一沉,呼吸變得急促,目中浮現一抹古怪的神色,繼而變得赤紅,幾欲噴火。


    老管家看著家主的表情,從淡然到變青,從青變白,又從白變紅,最終化作鐵青,一時間不明所以。


    良久之後,陳笑虎深深的吸了口氣,才將信件放下, 心神浪濤劇烈翻滾。


    他怒意升騰,雙手死死握住,眼睛赤紅得好像要吃人一般,仰天發出一聲憤怒的嘶吼:


    “我要殺了你!”


    這吼聲響徹整個書房,老管家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隻聽見陳笑虎咬著牙爆著粗口,吼道:


    “哇呀呀!草泥馬的鼠輩!”


    “假借陳易之名殺人越貨,禍水東引,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如此戲耍我陳家!”


    “想我陳笑虎一世英名,怕不是會因為此事而顏麵掃地,徹底淪為外城之人的笑柄!”


    身為英明神武的陳家之主,貨丟了,卻找錯了債主,還派人在城外找陳易,費時費力費錢,結果,殺人越貨者另有其人,不是陳易!


    這要是說出去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未來必定成為黑山城各家飯後茶餘的談資!


    “家主,發生何事了?”老管家一頭霧水,適時開口詢問。


    陳笑虎將案幾上的信件扔向了老管家。


    老管家接到後,看了起來,臉上的神情變化與陳笑虎的一模一樣。


    陳易竟然早死了!


    是有人假扮陳易,殺人越貨,讓陳家的視線都轉向了樵幫,而那殺人越貨者吞下貨之後依舊逍遙在外,甚至說不定還在暗中看陳家的笑話!


    這一切都太巧合了,巧合到仿佛經過精心的設計。


    先是劉家的王五見到陳易離隊,然後遭遇山匪,僥幸逃得一命,被救回來以後,細數陳易之罪,是陳易害死了劉總鏢等人,最終含恨鬱鬱而終。


    烏坦寨那邊派去追殺王五的山匪吳傑親耳聽到殺人者自稱為陳易,心神震懾間,隻遠遠的看到個背影,連人臉都沒看清就逃了。


    兩者的口供一串通,殺人越貨者,的的確確就是陳易!


    現在,一切被推翻了。


    陳易的屍體被找到,經由城衛所那位經驗老到,負責驗屍的老劉,判斷出陳易比劉家鏢局以及那些劫道而來的山匪先死,這才使得事情的真相浮出水麵。


    但對方為何不毀了陳易屍身,為何要留下這個破綻?


    難道說……


    一道念頭劃過老管家的腦海,真相隻有一個。


    這個破綻是對方故意留下的,為的就是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狠狠的打陳家的臉!


    嘶~~


    此凶手心思之深沉,細思極恐!


    而且,明顯還是有備而來!


    陰謀兩個字,如同一道閃電一般劃過他的內心。


    老管家壓下心頭的震驚,朝著陳笑虎拱手,顫抖著道:


    “家主,陰謀,這是一起天大的陰謀!其意可能是為了挑起陳家與樵幫的爭鬥啊!以此來削弱陳家啊!”


    陳笑虎目露思索,麵色沉重的點了點頭,明顯是認同老管家的說法。


    隻是他暫時還沒想到,殺人越貨者到底是誰,竟然如此大費周章的算計陳家。


    “難道是以前滅門沒滅幹淨,逃掉的漏網之魚?”


    “或者是這些年來陳家得罪的那些幫派家族?黑虎幫?還是另外兩家?何家?王家?”


    “……”


    如果按照這樣算的話,這麽多年累積下來,兩手兩腳都數不完啊!


    一時間,陳笑虎腦海中閃過無數的麵孔,都覺得有嫌疑,卻又覺得不是。


    “所以……到底是誰?是誰和我陳家過不去!”


    陳笑虎百思不得其解。


    忽的。


    院外傳來鬧哄哄的喊聲!


    聲音越來越近,在書房都能聽到,聽起來,似乎有不少人朝著這裏趕來了。


    陳笑虎聽到外麵的動靜,收回思緒,一臉疑惑,心道:‘出事了?還是另外幾大族老又不安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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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感謝讀者“愛吃紅酒燴羊肉的喬琛”贈送的一朵花,祝您新年快樂,龍馬精神,萬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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