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錚卻拿著拆下來的滾刀主軸遞到克勞伊麵前,得理不饒人的揶揄道:“不給我們一個下馬威了?看看這主軸都磨損成什麽樣了?這批翻新機器本來就是一堆工業垃圾!要不是我們拆開檢查,就被你們蒙混過關了……”


    克勞伊的臉色漲的通紅,攤了攤手說道:“這批產品確實存在質量上的瑕疵,給你們帶來的不便我深表遺憾,我們技術人員也會盡快修複存在的質量隱患……”


    “怎麽修複?把這些早該報廢的零部件重新組裝在一起蒙混過關?我們花了數百萬美元進口的滾齒機,加工精度隻能達到9-10級,甚至不如手工做出來的齒輪?這就是你們德國人的工匠精神?還得普法特公司的滾齒機隻能達到這個精度?”莫錚反問道。


    克勞伊終於意識到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厲害之處,他看似隨口問出來的每個問題,都暗藏玄機,稍有不慎,就會影響到普法特的聲譽。


    沉吟片刻之後,克勞伊收起了蒙混過關的僥幸心理,坦然承認道:“這批機器確實是我們的問題,普法特公司願意重新為你們定做十台精度達到6-7級的滾齒機,不過需要重簽合同,交貨日期和價格都要改變……”


    “怎麽?你準備為我們定製貴公司去年剛剛開發成功的數控滾齒機嗎?”莫錚佯裝詫異的問道。


    “不……不!這絕對不可能!普法特新一代數控滾齒機受限於巴黎統籌協議,不能向中國出口……”克勞伊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一樣。


    “哈哈……克勞伊先生,請你給我一個理由?我們為什麽要跟您重簽合同呢?”莫錚像是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道。


    “我們可以給貴公司一些額外的補償,比如延長質保期、免費技術培訓等等……”克勞伊說道。


    莫錚笑眯眯的看向克勞伊,眼神中多了一些戲謔的成分。


    “這是我們的最新報價單,如果你們還覺得不滿意,我可以向公司給你們申請一些折扣,在這個基礎上再給你們一個合理的折扣……”克勞伊從包裏掏出來一本全德文的產品手冊,恭恭敬敬的遞到莫錚手裏。


    莫錚隨便翻看了一會兒,一臉正色的說道:“克勞伊先生,我們就不要互相浪費時間了!我們不會跟普法特重簽合同,距離合同中約定的最後的交貨期還有兩天,貴公司如果不能如期交貨,我們會向貴司所在地—法蘭克福地方法院發起索賠訴訟,並申請公開審理,我想看看你們德國人一貫標榜的工匠和契約精神,是不是子虛烏有?”


    “報價的事好商量,您要是對價格不滿意,我可以向總部申請,多給你們一些減免……”克勞伊說道。


    “看來你們依然沒有搞清楚狀況!普法特公司用翻新機器坑騙客戶,這是非常嚴重的商業欺詐醜聞,你居然還在幻想跟客戶重新簽訂合同?克勞伊先生,作為普法特公司高級商務代表,你應該按照合同約定賠償客戶違約金,達成和解的同時盡快消除這件事給貴司帶來的惡劣影響!”莫錚擲地有聲的說道。


    談判再一次不歡而散,克勞伊怒氣衝衝的拂袖而去。


    “唉!”伍重陽狠狠的瞪了莫錚一眼,跟在德國人後麵追了出去。


    倒是外事辦的美女翻譯,臉上再也沒有了剛來時候的倨傲之色,看莫錚的眼睛裏也冒出了小星星……


    “小莫,你這回是把德豐貿易和德國人一起得罪了,徹底沒有回旋餘地了!”方溫良苦笑著說道。


    “方總工,您放心!這次隻要上麵領導不妥協和稀泥,我保證給紅星廠弄來最大的權益!”莫錚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賠的錢紅星廠又拿不到一分!即便是這些破銅爛鐵,最後也不一定輪到我們!”方溫良一臉狐疑的說道。


    “您就擎好吧!德國人手裏好東西多著呢,隻要您老頂住上麵的壓力,說不定能給你一個驚喜……”莫錚賣關子道。


    “你以後談判的時候,能不能不要那麽愣頭愣腦的?剛才居然要趕人家走,萬一克勞伊真的回國了咋辦?你還真準備起訴啊?你知道法蘭克福在哪兒嗎?淨胡咧咧……”方溫良責備道。


    “克勞伊要是真的這樣,什麽都沒談就回國,他的職業生涯也就到頭了!德國人一向以嚴謹著稱,翻新機器當新機器賣,算是很大的商業醜聞了,我賭這些德國佬不敢硬來!”莫錚信心十足的說道。


    “那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麽做?”方溫良問道。


    “什麽都不用做!難得來一趟東海,到處去逛逛,最好讓上麵領導找不著咱們!現在急的是德豐貿易和普法特公司……”莫錚說道。


    “你倒是心大!廠裏一堆事呢,我哪有心思閑逛!唉……”方溫良愁眉苦臉的歎息道。


    莫錚心裏卻是篤定的很,第二天跟方溫良請了個假逛街去了,回到五機部第二招待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


    剛走到招待所門口,莫錚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連忙迎了上去,一臉誠惶誠恐的問道:“顧姨,您怎麽來了?”


    “我來看看你……”顧雲溪看到莫錚,也麵露欣喜之色道。


    “顧姨,剛好到飯點了,要不咱們找個地方一起吃頓飯?”閑聊幾句之後莫錚說道。


    “小莫,我今天來是有事找你,劉蘇她舅舅來東海了,聽我說起了這幾年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也想見見你……”顧雲溪解釋道。


    “劉蘇她舅舅不是去了國外嗎?”莫錚好奇的問道。


    “是的,我也很多年都沒有他們的消息,昨天外事辦的同誌帶他找到家裏來的。”顧雲溪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起來。


    “顧姨,闊別多年的至親重逢,這是好事啊!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上樓向我們領導請個假……”


    莫錚說完快步上樓,找到方溫良,請假隻是個幌子,借錢才是真,這時候能夠從國外回來的人,排場都大的很,自己總不能空著手去赴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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