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葉光隨著堂弟要走,跟著出來相送。


    “今天堂弟好不容易來一趟,竟談事了,也沒顧上吃一桌酒席,哪天見麵一並補回來。到時候,咱們喝它個一醉方休啊?”陳葉光挽留地說。


    “好!哥,請留步。回屋好好照看一下嫂子吧?和你過一輩子的女人,也不容易。女人就是用來哄的, 別的招怕不好使?”堂弟笑著說。


    “好!放心,沒有你哥我擺不平的事,何況你嫂子啦!哈哈哈……”陳葉光說著,大笑起來。也和堂弟漸行漸遠的身影揮手。


    陳葉光看著堂弟走遠。一個人拿起酒瓶子,坐在外麵草地上喝起悶酒。


    鋪錦這時,走出來。說:“爹,飯已經做好好久,還在灶房,隻是沒人吃,我給你端來點吧?”


    “不用了,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兒。吃不下去,有酒為伴就好?”陳葉光說著,繼續喝酒。


    “爹,你和娘這樣下去,如何是好?身體要緊?”鋪錦說著,把飯菜端到父親身邊。


    陳葉光看了看飯菜,冷冷的笑了起來,起身走到一旁躺下。


    那天晚上,陳葉光喝得爛醉如泥,一塌糊塗。在那麻木迷醉的疼痛中,一個人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躺在草地上哭,捶胸頓足的喊。


    “女人需要人哄,我就不需要嗎?我就不是人嗎!誰死誰倒黴,我疼啊!誰來哄我?”陳葉光醉眼惺忪地說。


    鋪錦在誰也勸不了的情況下,忙著屋裏屋外,又弄得醒酒的湯,給陳葉光端過來。


    “爹,把這個喝下去,然後我扶你進屋?”鋪錦扶起躺在草地上的陳葉光說。


    陳葉光迷迷糊糊地流著眼淚說:“鋪錦,鋪錦,你給我聽好了,我和你娘過到現在,她從來就沒關心過我死活?”


    “娘,還一直沒吃飯呢?爹你不該喝多,你應該照顧娘?”鋪錦喂著陳葉光醒酒湯說。


    “我和她無話可談,哼哼……我真不知道半生沒交流明白,我是怎麽過來的?”陳葉光說著又痛哭流涕。


    “爹,喝完了,我扶你進屋休息?”鋪錦說。


    “我不要進屋,看你娘那張哭喪的臉,一天陰森的,滲得慌。我也沒那工夫哄她,就和下地獄一樣,不如天地包容我?”陳葉光哭著說,也不想進屋。


    鋪錦無奈,拽這個爹,爹不動。勸那個娘,娘不動。無奈的站在兩難之間看著發呆。聽著屋裏娘有訴不完的苦,聽著外麵爹有訴不完的苦。


    “人前我是人,人後我就是鬼,我連自己都擺不平,真是可笑,我管誰呀,誰管我啊!女人不容易,我容易啊?”陳葉光繼續耍著酒瘋說。


    “我容易,就差和你喝西北風了?”屋裏的翠蘭嘟囔著。


    “為了這個家,我掏心掏肺的,換來了什麽,沒有一個人理解,誰懂,誰懂。天啊?把我的心扒開給你看吧?”陳葉光想用力扒開胸膛,卻手抬了好幾次,都沒好使,便滑落下去。


    “行啦?我和你說啥呀?你寧可給外人個笑臉,也不願給我個笑臉。我在你眼中,連個外人都不如?”翠蘭說著無奈。


    盡管陳葉光喝得爛醉如泥,可突然猛的跪起,撕開衣服,朝天喊去!然後又苦笑著:“哈哈哈……”


    直到笑到無力,又躺下了。迷蒙中用微弱的聲音說著:“誰懂,誰懂……”


    這時候,像是在迷蒙中睡去的陳葉光,開始叫著一個人的名字:“璞玉,璞玉呀……”


    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的叫累了,他在這個名字裏睡著了。


    翠蘭看了看鋪錦要把父親整回屋去。


    “這酒氣熏天的,別整屋來。要是整進屋來,你這是想讓他把我熏出去啊?”翠蘭發火地說。


    也許在酒的作用力下,他終於睡著了。而且聽不見任何聲音。


    翠蘭還在說著,鋪錦想起父親嘴裏念的那個名字,叫璞玉的人。曾在母親那裏聽講過,那是父親的初戀!


    鋪錦聽了,見父親睡著,想把父親扶到床上,可試了下,沒弄動,還被母親罵。


    這時鋪錦悄悄地進屋,偷偷的叫弟弟。


    “飛龍,我們把爹,抬回床上睡吧?外麵地上涼?”鋪錦小聲地說。


    “不管,這一天讓他們鬧的,誰會體諒孩子的心情,凍死在外麵才好呢?”小飛龍氣得說。


    “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隻有他們,才給我們機會做好人?”鋪錦輕聲地說。


    “那個好人你做吧?小飛龍氣?”小飛龍氣的說。


    “那好吧?我一個人出去再試試?”鋪錦輕聲地說。


    鋪錦看看弟弟不動,自己便出去試著往屋背爹。小飛龍看了看姐,無奈的又起來,跑出去和姐姐一起扶。


    這時,半醒半醉的陳葉光,滿身酒氣!半睜不開的眼睛,還有些使勁亂胡拉的手,嘴裏還不停的高低音交換的冒出:“誰都……誰都……不用管我。……誰管……我和誰急?”


    這抬著有些費勁的小飛龍,氣得說:“攤上你這樣爹,總好像誰願管你似的?”


    鋪錦和弟弟,費勁了力氣,兩個人總算是把爹扶到床上躺下。


    陳葉光躺在床上,再那裏陣陣有詞地說:“你這……小兔崽子,長大記得……也不照我強……多少?”


    “閉嘴,不願意消停呆著,給我出去?”翠蘭火冒三丈地說。


    “啊?別看你……今天……嫌棄你爹,明天你……就攆上你爹。你們不懂我……隻有璞玉……璞玉……”陳葉光最後又在高低音調合的淚水中,再次呼喊著璞玉的名字,然後便進入夢中酣睡。


    鋪錦和弟弟,相互看著爹睡了,又去扶娘。娘上去就給鋪錦一個巴掌。


    “不用你們管,我死了,你們陳家就都幸福了,你爹還能給你們找個小娘。我哪裏都不好,我做孽,讓老天爺,懲罰我,去死吧?”翠蘭流著淚說。


    翠蘭說著,幾個巴掌打得鋪錦直流鼻血。小飛龍看了,心疼地拽著姐姐說:“別管了,越管事越多?”


    或許是這句話,傷了翠蘭的心,翠蘭不是好眼神地,盯著躲在一旁的小飛龍。


    當鋪錦再次扶她,她沒有再打,就被扶上了床。


    陳葉光躺在床上,聽著翠蘭的聲音,像是又被吵醒,但在酒精的麻醉下,已是動癱不得。然後就再那個床上不停的罵,翠蘭在這麵的床罵。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聲音,把房巴拱起來了。


    “你總有事,幹啥!皮的緊,要梳皮子啊?吱聲?”陳葉光喘著粗氣地說。


    “竟整那些沒用的,你們兩情相悅,人家咋沒嫁給你呢!得不到的都好,到頭來還得我這套號的嫁給你?”翠蘭指葉光口中的璞玉,大喊著說。


    “你若不嫁給我,我還能好過點,你嫁完,我腸子都悔青了?”陳葉光流著鼻涕說。


    “悔青了,我請你要的吧!你咋不走?”翠蘭怒氣衝衝地說。


    “你咋不走,你能不能閉嘴啊!真是冤家路窄啊,怎麽尋思遇見你,我的天啊?”陳葉光唉聲歎氣地說。


    “就說……”翠蘭喊著無數個要說。


    鋪錦聽了,知道這世間有些事,不是勸就所能改變的。


    她無奈的看了一眼,把門關上,一個人坐在角落裏,擦著鼻血,聽著那屋無法勸解的罵聲!


    此時仿佛自己,也連同這罪惡的世界,一同死去。


    也許以往的夜,會把內心深處無法深情的訴說,寄給星月。


    可今晚,跌到穀底的心,連看月光,繁星的心情都沒有了,誰的思念也想不起來了。


    她偷偷的把佛像抱在懷裏,在暗流湧動的黑夜裏,有一個角落歎息著,無聲的望著牆壁,默默流淚,訴說絕望的時空。


    不知何時,父母終於在那個屋子罵累了,淹沒在時間的長河裏。


    鋪錦聽著父母兩個人睡著了。可她一個人,還在那裏失眠,想起父親和堂叔的對話,又看看父母過的這樣日子。


    她有些迷茫,仿佛看見彷徨中又略帶著清晰。她就感覺在漫長的黑夜裏,仿佛上天給她安排的這一切,就像遭遇了無窮的地獄般的劫難,魔鬼般的折磨。


    她對這個人世間絕望透頂,心中有說不出的萬千滋味,卻又感慨到無可奈何!她隻是覺得鼻子一陣陣發酸,然後流血不止。


    她重複的默默的一會擦,擦一會兒,直到有昏迷的感覺,她開始躺在夢裏。


    鋪錦在昏迷的意識裏,還抱著佛!


    她去夢裏問佛:“佛啊!我是你的孩子,你為什麽舍得讓我這麽痛苦?”


    “隻有曆經磨難,還會有初心,才能經受得住考驗?”佛祖笑而言說。


    “我是愛這個世界的,愛每一個人,愛每一個生命,也愛你,為什麽在人間,我盡力了,總是達不到一個我想要的局麵,做人真的好難啊?”鋪錦說。


    “不難,做事何意。就因為難,才是事意?”佛祖笑著說。


    “明明可以快樂,為什麽偏要痛苦複雜?”鋪錦笑著說。


    佛祖看著她,笑著說:“因為在這個煉獄般的紅塵裏,充斥著各種業力牽引,像欲望,理智,煩惱,痛苦,快樂……五味雜塵的交織,充斥在一個固定的循環模式裏,我們要理清它們的關係,談何容易?”


    “是啊?各種複雜的概念,都需要有它們的生存空間和道理?”鋪錦說。


    “明白這些就行,參透每一步,才是靈魂升華的時候?”佛祖說。


    “我也是業力的產物,所以要享受這些各種滋味,帶給我的問題,和祈盼我自身的解決問題的能力?”鋪錦笑著說。


    “對,打開每一關,靈魂才能配晉級?孩子,你忘記了前世嗎?”佛祖笑著說。


    “怎能忘記,汪瑞就是我前世的愛,否則今生會如此這般折磨嗎?”鋪錦笑著說。


    “是啊?就像你的曾經,為了愛情,沒有自私過嗎?”佛祖笑著問。


    “相愛和自私有關嗎?”鋪錦笑著說。


    “愛情存在的意義,也是為了利益眾生。利益家庭,為了延續生命,而不是為了欲望存在的?”佛祖笑著說。


    “是啊?我今生,一旦有欲望,和惡魔有什麽區別?所以一念天堂,一念地獄?”鋪錦笑著說。


    “隻有嚐過刻骨銘心的痛,才有刻骨銘心的記憶,才不容易被欲望給征服?”佛祖笑著說。


    “是啊!兩個人,不僅僅是愛情的事,更多是為了要修為德行上的事,為做乾坤之事,才有愛情的意義啊?”鋪錦笑著說。


    “靈魂相愛和荷爾蒙相愛完全是兩碼事,一個是精神世界,一個是荷爾蒙世界?”佛祖笑著說。


    “人應該如何在這兩者周旋?”鋪錦笑著說。


    “人追求的是荷爾蒙世界,是錯的。因為人真正該追求的是精神世界,荷爾蒙隻有為精神服務,才能產生?”佛祖笑著說。


    “否則沒有意義,對嗎?”鋪錦笑著說。


    “就像你認為愛是純真的,可是它卻殃及了別人,就像毀掉了一個天慶,她是仙子一樣啊?”佛祖笑著說。


    “可再天庭時,她也愛我,我們兩情相悅,為什麽就錯了呢?”鋪錦問著佛祖。


    “孩子,相愛成就不了正能量時,它已經是負能量了,一旦是負能量,愛就失去了它的意義?”佛祖笑著說。


    “有了愛情,就會有分別心吧?”鋪錦笑著說。


    “一顆心往往隻屬於一個人時,就會太過於執著,那樣就會忽略其它很多顆和你一樣的心情?這也是一種建立在痛苦上的快樂?”佛祖笑著說。


    “所以我今生要在現實中看透愛情?”鋪錦笑著說。


    “是啊?如果你們一旦幸福,那些看不開的人,就會產生羨慕,嫉妒,恨。那麽你說這樣的愛情算純粹的愛嗎?善良的愛嗎?”佛祖笑著說。


    “所以,隻有看破愛情,在現實麵前的真麵目,才能讀懂愛情?”鋪錦笑著說。


    “是啊?給別人造成傷害的心,都是不可取的。善良的人,考慮完別人,才輪得上考慮自己。否則愛情算什麽?”佛祖笑著說。


    “有些是一時的歡愉,卻換來一生的痛苦?縱欲哪會有想象的那麽美?”鋪錦笑著說。


    “再說,這人世間,就沒給你考慮自己的時間。凡是能幸福的人,都是舍到連自己都沒有了!佛祖笑著說。


    “凡是對應的事,都有溝溝坎坎,要解答問題,才能前行?”鋪錦笑著說。


    “你曾把天慶的心帶走了,她犯了天條,讓母女分離,你認為這是愛情嗎?”佛祖笑著說。


    “愛是不該愛。愛到深處是無情?”鋪錦笑著說。


    “你害她有溫婉賢淑的母親,不知道珍惜,當然也會讓你嚐嚐有一個無情母親的滋味,即使這樣,才讓你懂得珍惜?”佛祖笑著說。


    “這是曆練愛的意義範圍比較廣。愛情在大愛裏,才有它相應的價值?”鋪錦笑著說。


    “對,精神上的覺醒和荷爾蒙覺醒,完全是兩個世界。精神世界是大愛,荷爾蒙是小愛。小愛走不了大愛的道,但大愛裏卻能包括小愛的道?”佛祖笑著說。


    “我知道,自私就會獲得報應,這樣苦果,何時能釀完?”鋪錦低沉的聲音說。


    “對任何事,不要抱有僥幸心理,唯一的途徑就是贖罪,心甘情願的接受痛苦,和痛苦談合的時候,融入時,我相信你就是快樂新生的時候?”佛祖笑著說。


    “人隻有說服自己,別人才能為之改變,一切皆是業力感召?”鋪錦笑著說。


    “你知道,為什麽那些作惡比我們還多的人,怎還活得好好的。難道就不該懲罰他們嗎?”佛祖問。


    “有惡人的牽製,才顯出好人的成就。有惡人的壞,好人才明白做好的人有多麽重要?有惡人,才能平衡好人?”鋪錦笑著說。


    “ 有惡人,好人才能當一麵鏡子。可是就怕惡人多,牽製不了平衡?你要知道愛情不僅僅是兩個人相愛的事,更是兩個家庭的事,更是為蒼生謀福利的事?”佛祖笑著說。


    “誰都逃不掉的因果,佛陀世界先要救贖罪孽少的人,經得起考驗的人,過關了,方可到佛界?”鋪錦笑著說。


    “剩下的就在輪回的煉獄裏,輪回折磨,直到覺醒,否則就一直受苦?”佛祖笑著說。


    “現在就連罪孽少的人,都戰勝不了自己欲望,那麽即使放到佛界,哪有那時間和地方滿足它的欲望啊?”鋪錦笑著說。


    “是啊?救度眾生的淨土,也不可能成了汙濁的戀愛基地啊,所以必須有戒定慧中的斷舍離?”佛祖笑著說。


    “所以我們這關,就是先過情關,以無情為有情?靈魂陪伴,就是為了共事,超越時空的靈魂之愛?”鋪錦笑著說。


    “那麽所有的事情,對於死亡來說,都是假象。如露亦如電,如夢幻泡影。人這一生自己救不了自己,莫怨別人?”佛祖笑著說。


    “生命太過依賴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眼睛總盯著別人,那樣總會有痛苦產生。做自己的就好?”鋪錦笑著說。


    “嗯!我要時常看看自己的心落沒落灰塵,保持空?”佛祖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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