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五淵清清嗓子,醞釀了一下措辭道:


    “我知道,百花教是天下婦女同誌們的娘家,是致力於維護全天下婦女們的權益而生,所以你們的精神是可歌可泣的,是我舉雙手雙腳也要大力支持的,但是初衷和宗旨好,還必須要有原則和標準確保實際行動不會走樣和變味,比如你們不惜代價解救被官府擄掠的祭女,這種俠義行為確實讓人敬仰,但是在實踐中就得有個嚴格標準,就是到底什麽樣的女子才是真正的祭女,而不是不分青紅皂白隻要是有官兵護送的香車就一律都是祭女,這次可笑到竟然把本將軍護送去西夏和親的公主也當做了祭女,簡直就是亂彈琴,玩笑也開得太大了,我知道白大女俠是個明白人,誤會澄清了,也就知錯就改,會把公主還給我的!”


    白流雲一邊聽著,一邊不屑地搖頭,淡淡道:


    “你所謂的道理就是這個?”


    露五淵神情一肅道:“這個還不足以讓你振聾發聵嗎?”


    白流雲冷冷地一聳香肩道:“實不相瞞,本教主沒有絲毫誤會,此次率眾出擊,為的就是捉拿公主!”


    露五淵驚詫至極,疑惑道:


    “啊?為什麽呀?你不是故意在氣我吧?”


    白流雲泰然一笑,回頭對身後白衣少女群喊道:


    “蘇曉,你出來一下吧,讓他死心也好!”


    “是,教主大人!”


    一個嬌脆的聲音應道,隨後排眾而出一個嬌俏的身影,可不就是那曾在桃花穀中患難與共的白蘇曉。


    之前,她可能還刻意隱藏在隊伍當中,此時被教主召喚,不得不麵對露五淵,俏臉上明顯有一絲不自在。


    露五淵驚呼道:“白姑娘,你不是去西夏搶福貢地圖去了麽?怎麽突然出現在這裏?”


    白蘇曉一時的尷尬後,恢複了淡定,竟白了他一眼道:


    “真是個傻瓜,我為什麽留下來,你還不知道嗎?”


    露五淵歎口氣道:“這麽說來,真是你給白大女俠通風報信,要肆意掠奪公主了?”


    白蘇曉竟然朝他調皮地做個鬼臉,不置可否。


    露五淵轉頭麵對白流雲,語重心長道:


    “你看你看,我說你們的宗旨完全變味了吧,你們本來是要保護全天下的婦女同誌的,現在卻變成了侵犯婦女同誌,你不覺得慚愧嗎?”


    白流雲怒聲道:“一派胡言,本教自立教以來,初心不改,何來侵犯之說!”


    露五淵肅然道:“公主難道不是婦女同誌嗎?你們把她綁架了,這不是侵權這是什麽?”


    白流雲不以為然道:“本教主並非綁架公主,隻是把小公主請來百花穀做客,好吃好喝地供養著,何來侵權一說?”


    露五淵怒極反笑道:“狡辯,滿嘴仁義道德,幹的卻是蠅營狗苟之事,我看你也別再裝仁人義士了,多累啊,直接將百花教改名吧,改成百匪教算了!”


    白流雲怒喝道:“大膽!知不知道你接下來就不是死一遍了,而是萬死不辭!”


    說著話,下意識地扯了扯手裏的紫紅綢綾,在惜花劍的強力吸附下,紋絲不動。


    一時氣得柳眉倒豎,頓足就要對眾屬下發號施令,圍剿露五淵。


    這時,早已靜候一旁的蓋婉如連忙出聲道:


    “露大哥,你誤會教主大人了,我們拿住公主,其實目的也是為了解救天底下的萬千祭女,所以你不要被表麵情況迷惑,我們本無意為難公主的!”


    白流雲驚訝地望著蓋婉如,好奇道:


    “怎麽?婉如,你認識他?”


    蓋婉如微笑著點點頭:“是的,教主大人,他就是屬下曾跟你講過的,那位在安陽城裏救我一命的大俠!”


    白流雲驚訝至極地望著露五淵,神色明顯變緩了下來,白蘇曉望著他的目光也變得熱烈起來。


    白流雲鳳目眨了眨,莊重地點點頭道:


    “如此說來,你雖然為虎作倀,倒也沒有完全迷失心性,就暫且寬恕你剛才的不敬之言吧!”


    露五淵苦笑不迭道:“我怎麽就為虎作倀了?你不能這麽信口開河啊!”


    白流雲冷聲道:“你做那大漢朝廷的走狗,為他們忙得不亦樂乎,不是為虎作倀又是為何?”


    露五淵哭笑不得道:


    “白大女俠,說反了吧,人家大漢王朝是當朝政府,代表的是絕對的正道,我做了政府的公務員,就是為天下的老百姓服務的,卻怎麽變成為虎作倀了?”


    白流雲冷哼道:


    “剛還說本教主狡辯,你這才是真正的狡辯呢,這大漢王朝,雖是標榜為民做主的朝廷,但它幹的什麽事呢?看看當今天下,民不聊生,餓殍遍野,官紳惡霸,橫行無忌,欺壓百姓,為所欲為,最可恨的是,竟把我們女人當玩偶,竟然可以抓起來當做玩具一般隨意贈予他人玩弄,好啊,既然普天下的民女可以隨意被玩弄,那你大漢公主也是女人,憑啥就不能,本教主偏不信這個邪,倒是要驗證了這個道理!”


    露五淵聽得驚心動魄,略感恍然道:


    “噢!原來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把公主抓來的,唉!這就有點不講道理了,冤有頭債有主,大漢國當下確實是一塌糊塗,逼良為娼也是地方黑惡政府胡作非為導致的,朝廷並不知情,太後和皇上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境況,如果知道地方政府竟然假借祭龍之名而大肆搜掠民女,也一定會龍顏震怒的,據我所知,太後和皇上確實是在努力想辦法改善民生,隻是的確積重難返,心有餘而力不足了,但是不能因此就要去傷害人家的女兒,這就有點蠻不講理了!”


    白流雲怔了怔,若有所思後,又嬌哼一聲,恨恨道:


    “那他們也要負起監管失職的責任,如果做不好這個皇帝,就不要做了,讓給有能力的人來做吧!”


    露五淵苦笑著搖搖頭道:


    “這個話題太大了,不是今天咱能討論清楚的,咱們還是就事論事吧,你看,即便太後和皇上有管理無方的責任吧,但是小公主是無辜的,她沒有任何責任,為什麽要讓她來受這等無辜的罪罰呢?”


    白流雲輕抿朱唇,望著露五淵好一會兒後,突然神情一端道:


    “本來本教主完全沒必要跟你多費唇舌,但看在你救過婉如,又幫過蘇曉的份上,也是為了讓你死心後別再煩擾本教,就幹脆告訴你實情吧,本教確實是要把公主作為人質,逼迫朝廷釋放被他們關押起來的祭女,你說,這等情況下,本教主怎麽可能把公主還給你呢?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露五淵好一陣錯愕後,叫屈道:


    “白大女俠,你不能這麽是非不分啊,剛才不是已經告訴你了麽,祭女不是朝廷的產物,是地方政府幹的,你不能把這筆賬算到朝廷頭上啊!”


    白流雲冷冷一笑,泰然自若道:


    “即便是地方政府幹的,那本教主也不知道該去抓哪個官家小姐做人質,也隻能把公主扣作人質,逼迫朝廷去徹查此事,把貪贓枉法、為非作歹的地方官員統統除掉,好解救那些苦命的姐妹們!”


    露五淵愣了愣,腦子一轉念,忙道:


    “這個好辦,你不用扣押公主,隻需我回去稟報太後和皇上,讓他們下令嚴查此事,嚴懲罪魁禍首,解救受苦受難的蒼生百姓即可!”


    白流雲冷冷一笑,滿臉譏諷道:


    “露大俠,你把本教主當三歲小孩呢,這等可笑的話也說得出來,你快省省吧!”


    露五淵急聲道:“怎麽,你還不相信嗎?要不你跟著我回一趟京城!當麵獲得太後和皇上的承諾!”


    白流雲嗤笑著搖搖頭道:


    “本教主倒不是不相信露大俠在太後皇上那兒的影響力,但是試想一下,當今朝廷都可憐到要把堂堂大漢公主送到一個邊陲蠻荒小國去和親了,它還有什麽資本和力量去和地方政府公然叫板,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它肯定不會撕破臉的,隻會得過且過,盡量將就下去,那好吧,本教主就給它送去這個不得不撕破臉的動力!如何,露大俠覺得本教主這一招還算英明吧!”


    露五淵想想白流雲的話也真是有道理,大漢國現在四處起火,溫絲羽早已焦頭爛額,能夠勉強維持現狀就阿彌陀佛了,如果沒有萬分的理由,她肯定不會再大動肝火去調查這件事了,不是沒這個心,而是確實沒這份力了。


    露五淵皺著眉頭,沉吟片刻道:


    “那要不這樣吧,等我把公主平安送到西夏,我去給你們調查這件事,務必把這些苦難女同胞們解救出來!”


    白流雲錯愕地望一眼露五淵,卻淡淡一笑,斷然搖頭道:


    “不行,不是本教主不相信露大俠的本領,隻是再怎麽說,你也隻是個形同虛設的所謂神威大將軍,和當朝太後皇上相比,本教主還是務實一些為好!”


    露五淵見她油鹽不進,又氣又急,腦子快速閃念著,實在沒轍了,隻好出餿主意:


    “那要不這樣吧,我這個人向來秉持一個原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承諾過的事必須辦到,等我把公主送到西夏之後,你們再去西夏把她搶回來,那就跟我沒關係了!”


    他這話惹得當場眾人哄然大笑,白流雲冷冷笑罷,不屑道:


    “你是否要忠人之事,本教主可不關心,既然公主已經在手,何苦要去受那波折?露大俠不要癡人說夢了!此事休得再言!本教主可沒這麽大的耐心!”


    露五淵絞盡腦汁也沒說動她,心急如焚,卻又一籌莫展,隻能滿眼忿忿地望著她,腦子還在不斷轉動歪心思。


    白流雲可不給他機會了,突然提高聲氣道:


    “好啦!此事說罷,咱們接下來該說道說道你今日擅入百花穀,該承受何等懲戒之事吧!”


    露五淵略一愣怔,不滿地呼叫道:


    “你不還我公主倒也罷了,還要懲罰我,到底還有沒有天理!”


    白流雲傲然道:“男人入百花穀者死,這就是天理,本教弟子在你入穀前就已正告過你,你還執意闖入,那更是罪無可恕了!”


    露五淵氣極反笑,不屑道:


    “你這規定又不是經過全國人大立法討論後發布的,你百花教也不是地方政府,所以連地方法規都不是,我為什麽一定要遵守啊!”


    白流雲聽得黛眉直皺,氣得直跺腳:


    “好,很好!你要跟本教主探討法律問題,那就對了,四大護法嬤嬤,就請讓露大俠見識一下我百花教的護法手段吧!”


    露五淵急聲道:“別別別,你這根本不是法律,所謂護法師出無名啊!”


    眼看著那四大枕戈待旦的白衣婦人就要飛撲過來拿人,露五淵惜花劍被死死纏住,急得額頭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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