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五淵無奈歎道:“你得意識到,這裏的人們根本不知道槍是什麽玩意,所以當你用槍指著女魔頭的腦袋時,她隻會本能地認為你想冒犯她,而絕對不會感覺到命懸一線的危機感,所以她根本不會聽命於你,反而會惱羞成怒,順勢使出她的武功將你廢掉,而你又不可能真地開槍將她擊斃,擊斃了她,咱們可就沒得要挾了,外邊那些如狼似虎的大漢們還不將咱們抽筋扒皮?”


    狗順呆了呆,撓撓腦袋不甘心道:“她要真這麽蠻幹,幹脆就和她同歸於盡!”


    露五淵怒喝道:“胡說,咱們不能死,也不許傷害她!”


    狗順驚訝地望著露五淵,訥訥道:“這,這,兄弟怎麽反而袒護起你所謂的女魔頭來了?”


    露五淵暗自心驚,還真是不明白自己怎麽會脫口說出這樣的話,嘴裏卻辯說道:“我這不叫袒護她,狗子你得明白,這女魔頭是賊子們的賊頭,賊頭在,賊子們的理智就在,賊頭沒啦,賊子們那還不變成一群瘋子,還能容許咱們正常存在?”


    狗順皺了皺眉頭,懊惱道:“如此說來,你這果然是個爛辦法,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幹脆連辦法都不是!”


    露五淵淡淡笑道:“所以這辦法就要看你的膽色和技術了,你如果能在她有機會反擊之前的瞬間讓她明白你的槍對她生命所構成的巨大威脅,就會對她形成震懾,她也就不敢輕舉妄動了,唯有乖乖接受你的製約!”


    狗順一拍大腿叫絕道:“絕妙,這個對別人可能有困難,對我那是輕而易舉,我可以先用百分之一秒的時間在她手臂上打個窟窿,然後幾乎同時再指著她腦袋,她還能不知道輕重和利害?”


    露五淵氣道:“剛說了不能傷害她,怎麽就這麽不過腦子,你把她胳膊打疼了,她惱羞成怒之下不管不顧,咱們的計劃不就黃了嗎?”


    狗順苦著臉道:“這話不都是兄弟你說的嘛,你要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先震懾住她嘛!”


    露五淵惱道:“你不是吹噓你技術高明嘛,震懾住她也不一定非得在她胳膊上打個窟窿眼啊!你不偏不倚地從她胳膊旁邊放一槍過去,又讓她知道你是手上留情,不就起到震懾作用了嘛!”


    狗順愣了愣後苦笑道:“兄弟你真是太看得起你狗子哥的技術了,既要讓子彈擦肩而過又還要捎帶著情感意味過去,這難度真不是一般地小啊!”


    露五淵急道:“怎麽?狗子你做不到?”


    狗順嘴一撇道:“做不到,哼,這次你狗子哥還真是讓你開開眼,就這麽辦,我非得讓那個什麽女魔頭嚇得魂飛魄散向咱們俯首稱臣!”


    露五淵心放下一半道:“狗子這就對了,越是關鍵時刻越要鬥誌昂揚,咱兄弟倆通力配合,我的頭腦你的技術,一定能奪取這場反黑社會革命的偉大勝利!”


    狗順咧嘴嗬嗬一笑,又恢複了他容易誌得意滿的本性,驕傲地看了看端坐一旁的劉小婷,似乎已經看到了明早在美人兒麵前顯露高超絕技的得意場景。


    既然已經做出決定,也就沒有什麽再商量的了,為了養精蓄銳、迎接挑戰,三人開始休息,狗順非常體貼,早將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鋪在木板床上,然後低頭哈腰地恭請劉小婷上床。


    劉小婷不勝嬌羞的情狀,微微搖了搖頭,輕聲道:“你們兩個明天還有艱難的任務,睡在那上邊能休息得更好!”


    狗順朝露五淵使了個眼色,露五淵會意,對劉小婷微笑道:“小婷,你不要擔心我們兩個,我們這一路來曆盡艱險,早就習慣了晝伏夜出的狀態,倒是你休息好了,能夠減輕我們不少負擔,更有利於我們明天的戰鬥!”


    劉小婷秀目泛出惘然的色彩,有點不知所措的意味。


    狗順見機得快,一把撈住小婷的玉腕,將她牽引到木板床邊,然後雙手按住她的香肩,硬將小婷按坐下去,小婷一開始下意識地躲避狗順的狗爪,沒有躲開之後,也就順其自然地隨他去了,一副羞答答嬌滴滴的模樣。


    露五淵看得心頭大是感慨,心想,若是自己對林玉這樣,不知道林玉會是怎樣的反應。


    將小婷服侍入寢之後,露五淵和狗順對視一笑,將就著往各自的椅子上斜斜一靠,就算是安歇了。


    由於連日來遭受到的驚嚇和困擾,兩人也實在已經疲困不堪了,這樣的睡姿並沒有影響他們的睡眠,露五淵本來還強自打起精神,希望隻是閉目養神,擔心一覺過頭了錯過明早的軍事防禦,然而精神根本不受他控製,他一挨著椅子鬆懈下來,晃晃悠悠地大腦神經就全部進入了夢幻狀態,而對麵的狗順早就鼾聲如雷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露五淵於迷迷糊糊中突然聽聞一片轟鬧和嘈雜聲,而且混亂的背景聲音中還不斷有喝罵和尖嘯聲破空而來。一開始露五淵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直到自己安歇的坐椅突然劇烈晃動了一下,差點將自己從椅子上甩落下來,他才遽然驚醒,睜開眼睛,茫然四顧,一時竟回不過味來。


    恍惚之間,座下椅子又滴溜溜移了個位置,露五淵感覺自己處於半失衡狀態,這時才意識到原來是船身在搖晃,意識清醒過來後,從窗縫裏不時傳進來的嗬斥唾罵以及金鐵交鳴聲也愈加清晰起來。


    露五淵大駭,抬頭去看狗順,這家夥身子沉,牢牢壓住椅子竟全然不受船身晃蕩的影響,還在呼呼大睡呢,轉過頭去,才發現原來小婷也已經醒轉,正坐在木板上惶然四顧。


    露五淵按捺住心頭的驚慌,溫聲安慰小婷道:“小婷莫怕,可能是匪首之間起了內訌,這對咱們是好事!”


    小婷別過秀目亮晶晶地望一眼露五淵,輕輕點了點頭。


    露五淵覺得自己安慰住了小婷,略感欣慰,兩步飆到狗順椅子旁邊,對著他厚實的胸壁就是結實的一拳,喚道:“狗子快起來,戰鬥提前打響!”


    狗順吃痛,哎呦一聲從椅子上一躍而起,躍起的同時,不知道什麽時候手槍已經握在了他的手裏,不愧是當過兵的,確實訓練有素。


    不過他的槍卻是指著露五淵的腦袋,嘴裏厲聲喝斥道:“惡婆娘,好大膽子,竟敢挾持我二狗子兄弟!”


    露五淵啼笑皆非道:“狗子你他媽的真是狗眼看人低,竟能把你英姿颯爽的兄弟看成個弱質女人!”


    狗順愣了愣,眨了眨眼睛,才從迷糊中醒過味來,放下手槍,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二狗子,是你啊,我他媽正做夢夢見一個惡女人把你搶跑了,然後我拚命去追,那惡女人回過身來就踹我一腳,我一生氣,就掏槍想給她點厲害瞧瞧,哪裏想得到踹我一腳的是兄弟你自己啊!”


    露五淵再擂狗順一拳道:“我日,占我便宜,不過看在你做夢都很仗義的份上,我就不懲罰你了,現在咱們得趕緊趁亂脫身!”


    此時,外邊的轟鬧聲已愈來愈響,狗順當然已經聽到了,他轉頭望了一眼窗戶,隱約有些晨光在窗紙上模糊顯影,不由惶惑道:“怎麽?那女魔頭知道了咱們的計劃,不敢到這裏來,在外邊搗亂想渾水摸魚?”


    露五淵搖頭道:“不知道怎麽回事,可能是他們發生內訌或者遭遇了敵人,不管什麽情形,這對咱們是個機會,應該是咱們渾水摸魚了!”


    狗順咧嘴笑笑,將手槍在手裏掂量了一下,頓時豪氣叢生道:“走,那咱們就闖一闖這龍潭虎穴!”


    露五淵沉靜地點點頭,發出號令道:“我前邊開路,你在後邊保護著小婷!”


    狗順驚道:“不是要將那惡婆娘押做人質嗎,我在後邊,操作起來可能不方便!”


    露五淵沉聲道:“既然他們起了內訌或者遭遇強敵,押她做人質也沒什麽意義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事不宜遲,你照應著小婷,趕緊走!”


    話落,露五淵已經飆身到了門口,身法之靈活,實在也是被緊急情形逼出來的。


    待狗順護著小婷也出了門時,廊道那端的樓梯口已經響起了紛亂而惶急的腳步,隻一瞬,黑衣女嬌俏的身條就從樓梯間出現了,看到露五淵他們已經走出房間,她身形凝滯了一小會,再一個縱掠,已然抵達露五淵麵前。


    露五淵心下驚惶,麵上卻強做歡笑道:“梅大女俠早上好!”


    黑衣女憤然道:“誰讓你們擅自走出房間的?”


    露五淵辯說道:“你們船上一大早在舉行什麽活動,怎麽這麽熱鬧,我們幾個都是愛湊熱鬧的人,按捺不住,就出來看看!”


    黑衣女頓足氣惱道:“胡鬧!”


    頓了頓又急聲道:“福貢地圖你們商量好了嗎,現在能交出來了嗎?”


    露五淵裝模做樣歎口氣道:“哎,思想工作正做到關鍵時刻,我這兄弟妹妹正在垂死做著最後的思想鬥爭,到天亮肯定就能解放思想了,哪知道你們船上突然鬼哭狼嚎的,影響了他們的思緒,要重新點燃他們的思維,估計又得需要大把時間,哎,你這可真不能怨我啊!”


    黑衣女怒極道:“你們在裏邊商量就是了,外邊吵不吵關你們屁事!”


    露五淵搖頭晃腦道:“女俠此言差矣,馬克思他老人家說過,人是社會的產物,沒有一個好的社會,這人就不會是好人,思想就不會是好思想,思想和思想之間也不會有什麽好商量…”


    黑衣女一揮衣袖打斷露五淵道:“行了,受不了你的瘋言瘋語了,不要你們商量了,趕緊跟我走!”


    露五淵隻覺一股勁風擊在自己下巴上,頓感下頜骨一陣酸麻,果然張口說不出話來。


    好精準的手法,黑衣女隻是揮揮衣袖就可以控製自己的言行,露五淵實在是又佩服又驚懼,而且黑衣女的話好象有著一道令人著魔的魔力一樣,露五淵連剛剛興起的反抗之心都消弭了,真地乖乖地跟在了黑衣女身後。


    四人依次穿過廊道、走下樓梯,在一層廊道兩側,此時已經分立著不少持刀勁裝大漢,個個麵容嚴肅,如臨大敵,看到黑衣女,都是略一躬身致敬。


    黑衣女領著三人繼續往入口處行走,突然一個大漢從入口處闖了進來,臂上衣服被利器割了一道口子,正往下淌著鮮血。


    看到黑衣女,他幾步奔了過來,朝黑衣女抱拳稟報道:“稟夫人,賊人勢大,弟兄們已經快頂不住了,賊子就要闖入船艙,下一步是堅守還是棄船,請夫人定奪!”


    黑衣女嬌叱一聲道:“不要輕言放棄,待我再去會會他們!”


    大漢急聲道:“夫人,賊子勢力太強,夫人萬金之體,萬一有什麽閃失,我們不好向幫主他老人家交代啊!”


    黑衣女冷笑道:“不過一群流寇而已,我梅傲霜幾時怕過什麽人來著!不要再羅嗦,給我好好看住這幾個人,我去了!”


    話音未落,黑衣女身形一振,但見空氣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嬌軀已從入口處疾掠出去。


    如此天外飛仙般的身法,露五淵實在很難想象外邊的賊子還有黑衣女對付不了的,想到這裏,又不禁一陣懊惱,要是外邊來的敵人被黑衣女輕而易舉解決了,那他們趁亂逃亡的計劃也就泡湯了。


    隨著黑衣女出戰,但聞外邊清嘯連連、嬌叱聲聲,哐啷哐啷的金鐵交鳴聲激烈地響起,很顯然,外邊正在進行一場激戰。


    剛剛闖進來的受傷大漢猶豫片刻,對把守屋內的大漢點了點頭,也縱身飛躍出去。


    露五淵心頭癢起,很想去看看外邊交戰的情形以及來敵的麵貌,意到心到,他抬腿就要往外跑,可他的身形剛一啟動,一把寒光閃爍的鋼刀就已經橫在他麵前數尺,右旁一個留守大漢厲聲喝止道:“站住,老實點,小心你的腦袋!”


    露五淵嚇一哆嗦,狠狠瞪了大漢一眼,無奈技不如人,唯有憤憤退下。


    狗順看不過眼,舉槍就要往上衝,露五淵看在眼裏,急忙打手勢製止住狗順的衝動,狗順手裏的手槍個頭太小,很不起眼,大漢們根本沒把它及狗順放在眼裏,頂多是對槍的形態有點好奇,捎帶著多看一眼而已。


    狗順附耳低聲道:“現在不趁亂衝出去嗎?”


    露五淵小聲回答道:“咱們不能蠻幹,還是想辦法弄清楚外邊的情形再定進退,一旦開動就沒有回頭路了,弄不好將是萬劫不複!”


    狗順滿臉愁苦地點點頭。


    突然,外邊爆響起一串尖銳的呼嘯,緊跟著一聲慘痛的呼號,然後聲音驟止,似乎隻是一轉眼間,所有的喧鬧和動作全部歸於沉寂。


    露五淵聽那呼痛聲嬌嫩清脆,其情淒惻,心裏竟不由自主地一陣發涼,竟再也顧不得那麽多,發足往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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