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熟悉的辦公室,李苟苟精神恍惚間,突然感到心口劇痛。他借口自己很累,想泡個澡放鬆,躲進了浴室。


    147在收拾行李箱,出門前空蕩蕩的行李箱,回來後學會了分身術,變成了三個。


    三個行李箱被塞得滿滿當當,147幹脆席地而坐,一件件拿出來整理好。


    一頂棕色的小熊造型的毛絨帽子,是熱心的濱市大哥送給李苟苟的。


    說李苟苟長得秀氣,說話又溫柔,還以為是女孩。送他們過來的出租車司機沒要錢,說是免費接送南方小土豆。


    李苟苟禮貌的一聲“謝謝大哥”,直接給人心都萌化了,轉頭掏了頂可愛的帽子塞他懷裏,然後臉紅紅地揚長而去。


    嘿嘿,老婆戴這頂帽子好可愛,收起來,天冷的時候還可以戴。


    一個丹頂鶴的鑰匙掛,黏土捏的,有些粗糙,賣得還挺貴,架不住李苟苟喜歡,147爽快地掏錢。


    老婆喜歡大鳥,漂亮的大鳥,下次再帶他去看大雁和漂泊信天翁吧。


    對哦,古時候下聘禮都會給對方捎去一對大雁,代表對婚姻忠貞不渝。


    不過現在大雁是保護動物,要不聘禮裏麵就放兩隻麻鴨好了,還可以吃掉。


    一把傳統做工的油紙傘,是在西湖玩的時候買的。


    做工極其精致,入手沉甸甸的,重量十足,是完美還原了古代的油紙傘,上麵繪著水墨的梅。


    不過就是因為太還原,所以油墨味很重,得撐開敞敞氣。


    下次工作可以帶上,如果下雨,就可以和老婆一起撐傘雨中漫步了~


    這麽浪漫,老婆肯定會主動親我!


    一個迷你的黃銅轉經筒,是在藏區買的。


    上麵鑲嵌了南紅、綠鬆、蜜蠟等等的小寶石。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微雕的經文,輕輕就能轉起來。


    李苟苟很喜歡,但是問了一下價格,有點貴,就擺擺手說不要了。


    老婆喜歡,買買買!一點都不貴!


    147把各種各樣的東西都收納好,擺件放在書架上,小飾品放在辦公桌的亞克力收納盒裏,羽絨服之類的在旅途中買的衣服都扔進髒衣簍……


    最後隻剩那個出門前就帶著的淺藍色行李箱了。


    147高漲的興致一下就低落了,蔫答答地拉開箱子,把完好無損的套拿出來隨手丟到了抽屜裏。


    那兩盒一次性內褲還是派上用場了的,每天玩得這麽瘋,還去泡溫泉什麽的,當然要換勤一點。


    原本李苟苟拿兩條內褲備用,想的是一條髒了換下來就馬上洗掉,等再穿髒了的時候洗幹淨的那條也就幹了,可以換著穿。


    不過一次性內褲是真的方便,穿了不用洗,懶人福音。


    翻著翻著,147又高興起來,老婆穿過的三條內褲,被他偷偷藏起來了,藏內包裏。


    他跟李苟苟說的是扔了,李苟苟也沒起疑,畢竟……第一天穿的那條是真的很髒,跟他被拋棄的那套西裝一樣,不能要了。


    嘿嘿,老婆的內褲,都藏在我這了,穿過的,沒洗的!狂喜誒!


    李苟苟有點累,很少泡澡的他今天把熱水放滿了浴缸,然後整個人泡進去。


    閉上眼睛,屏住呼吸,把頭悶在水裏,感受到胸口發悶,才冒出水麵。


    身上所有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可他卻覺得心口很痛。


    盯著水麵發了好久的呆,直到一滴淚水打破平靜的水麵,濺起漣漪,他才逐漸回神。


    這七天就像做了一場夢,一場酣暢淋漓的美夢。


    可畢竟是夢,終會有夢醒的那天,現在他醒了。


    在這個牢房一樣的空間裏,沒有李苟苟,沒有錢錨,隻有神明的代班和監督147。


    他迷茫地捂住眼睛,無聲哭泣。


    太美好了,美好得不忍心回憶,好像每回憶一次那些記憶就會褪色一分。


    次數多了,它們就會黯然失色,再不複當初的鮮豔。


    我終會忘記這一切對嗎?


    哪怕隻是走馬觀花地體驗了一下祖國的大好山河,可是隻要有愛人在身邊,就算是出租車上路過的昏暗街景,都是人間勝境。


    這份禮物,這份回憶,實在是太珍貴了。


    知道還會有下一次,就不會那麽不舍,有的隻是期待。


    像放學回家的路上和朋友說的“明天見”,說完以後可以開開心心地回家,因為知道明天肯定會再見。


    什麽才會讓人念念不忘?那就是人生第一次的體驗也是最後一次。


    下一次,是遙遙無期。


    小孩子的承諾很鄭重。


    你們在小區樓下的花園裏碰麵,你牽著狗狗在遛。


    小區的孩子很喜歡你的狗狗,和狗狗玩了好久,臨別時,他抬頭天真地問。


    “姐姐,你的狗狗好可愛,我以後還能和它玩嗎?”


    你笑笑,脫口而出:“當然可以,改天你們還能一起玩。”


    你是成年人,成年人的回見、改天,或許隻是客套,說“再見”隻是出於禮貌。


    小朋友卻當真了,他追問:“姐姐,改天是哪天,是明天還是後天,我好準備一些小狗能吃的零食,在花園裏等它。”


    那一刻,你不得不認真回答,你說的改天是哪天。


    “嗯……那就明天吧,如果明天不下雨,我們在花園見麵好嗎?”


    “好!明天幾點?我白天要上幼兒園,可以下午吃完晚飯後見麵嗎?”


    “可以!”


    於是,那個模糊的回見、有時間再聚和改天,不再是遙遙無期,它被劃定了準確的時間。


    那才叫真正的期待,期盼、等待。在有了確定的時間之後,期待就不再隻是苦澀難耐,而會在酸澀間夾雜著歡喜和甜蜜。


    我們以後是什麽樣的?再見又是什麽時候?我還要等多久?


    轟然一聲巨響,浴室的玻璃門被砸碎了,李苟苟被嚇得從浴缸裏站了起來。


    “寶寶,在浴缸裏睡覺會感冒。還有,下次我叫你,你一定要馬上回答我,因為我會擔心。”


    “怎……怎麽了?你怎麽把門都砸壞了?嘶,你手在流血!快過來用水衝一下!”李苟苟眼睛裏還含著淚,卻慌張地去抓147的手。


    “寶寶,我喊了你很久,敲了很久的門,你為什麽不回應我?你為什麽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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