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川站起來,環顧眾人,說道,“我奉武宗,無有賤貴。”


    這話聽起來像是口號,但嶽彩雲以及她最早帶過來的諸多姐妹心裏清楚,這幾年她們在太妙山,日子可說是真的好。忙是忙了點,但充實啊,有錢賺啊;有的人和宗門內結親了,有的人把老小都搬過來,太妙山就是她們的家。


    什麽賤籍、貴胄,太妙山不扯這個;她們有事沒事還能和宗主開開玩笑呢。


    設了堂口,不光是構架有了,大小幹部有了晉升機會,工資也高了,這就是一個基本的社會治理構架。


    江大川對陶七指道,“蛇島炮彈如何,我沒在意;但閱西山下,我看了,咱們的鐵棘炮彈還有改良的空間。”


    陶七指眯著眼,看著江大川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子上畫出形狀;他愁眉苦臉道,“我們天機堂也懂,這樣的炮彈打得更準。我們也在做,就是太難了,建個沙模倒簡單,關鍵是還需要打磨,一個一個磨了半天,轟的一下,就沒了。”


    江大川心下一動,問道,“我看石固縣修水渠,有水車。咱們能不能把水車用起來?”江大川跟著又畫出水車,軸杆伸出。


    陶七指道,“這個石固縣就有,水車推著磨碾稻穀。”


    江大川一愣,有啊,“水車可推著巨大的石磨轉動,那轉動的石磨也可以用來磨刀。石磨越小,石磨轉得越快,刀磨得越亮。是不是?”


    陶七指點點頭,眼睛開始放亮。江大川道,“既然可以磨刀,咱們不可以用來打磨炮彈麽?”他又畫一個大概的車床圖形,說道,“我隻是畫一個大概,具體的,天機堂研製吧。咱們把石磨的法子引到這鐵架子上,那水車轉動的時候,可以用來錘、可以用來磨、可以用來削,周而複始。就在蛇島搞這個試試,如何?”


    陶七指“蹭”的一下跑出去,邊跑邊喊,“天機堂的人呢,快出來,拿筆來,老子想到怎麽弄了。”


    蛇島最不缺的就是水,加上陶七指是天下最善機巧之人,點醒很快,恐怕他領悟的比江大川這個狗文青要多的多。


    當下安排妥當,江大川把談鈺搜刮的越州哈家錢財交給豫兮,跟著打開大通經華境,把三百六十幾人全部放出來,有人把他們領去休息;江大川對豫兮交代,這些人就是黑齒族關押的一部分,黑齒族,視人命如草芥,恐怕關押的不止這麽多。這些人,恢複了之後,想回家的給錢回家、不想回家的入宗。


    昭陽王一直愣愣的不說話,過了半晌,歎息著道,“奉武宗,果然是天下第一宗。”


    江大川笑著道,“我已經安排,明日,楚長老會帶人前去落鳳山設下火炮陣。我奉武宗的火炮,用馬拉著就可以。咱們既然已經挑動黑齒族和陳氏的矛盾了,就等小青峰之戰。小青峰之戰,我需要內衛到場,你們隻需要傳遞消息,嚴密監視黑齒族、陳氏的動向,我奉武宗自會和談家共同殺敵。”


    昭陽王點點頭,說道,“這是自然。”


    談鈺再也忍不住,上前擁著江大川親了一口,眼光裏盡是崇拜;她從一個嬌寵的二世祖變成了一家之主,越來越崇敬強者,江大川可以說是她引路之人,更是她的宿命。


    桃花仙子說道,“老大,這就完了?奉武宗那麽多弟子來保你談家,你就親一口?”


    耶律靑鳶羞羞笑道,“老二,那你晚上陪老大一起睡。”


    桃花仙子大大咧咧道,“也不是沒睡過,這倆光屁股的事我看多了。”


    昭陽王實在聽不下去了,帶著四個侍女趕忙跑了。


    當晚,江大川也不去桃花巷了,和談鈺商量了如何出擊、如何防著濟州、如何策應元啟等諸多事宜。


    桃花仙子摟著耶律靑鳶,聽聽就犯困,耶律靑鳶還好,聽得進去,桃花仙子簡直就是美少女讀文言文,兩句半不到就睡著了。


    江大川親了一口談鈺道,“談家內絕不能有戒律院的諜子,更不能有珈南國的。昭陽王撤出內衛,這是我對她的警告,且看她如何。”


    談鈺點頭道,“主人,她這次去了太妙山,把太妙山的底都摸了,又跟著建酒窖、買酒引,我看她還讓侍衛和彩雲姐對接,要專營香水、焦煤什麽的。可行麽?”


    江大川笑道,“太妙山要做生意,和人合作這是應有之義。”


    談鈺鼻翼扇動,輕聲道,“晚上奴家想要伺候主人。”


    江大川抱著她說道,“你晚上留門,我偷摸著去。”


    耶律靑鳶耳朵早就豎起來,身形一動,留下陰體,元神直接鑽江大川識海內,牽著江大川的手紅著臉道,“宗主,我也要雙修。”


    ……


    第二天,楚人帶著小叮當,以及兩千多人過來,談鈺親自帶著他們前去布置;更是喊了全族議事,言明戒律院在越州到處都是諜子,兩個時辰後,各家前往擒拿;談鈺卻偷偷讓人對易不明明鬆暗緊。這是為了抓內賊。


    五行陣境內,女子別動隊按五行所屬,被分為五部;在太妙山新設堂口的時候,耶律靑鳶當時就想提出來,她們陰體已有、元神已成,想要新設一堂。轉念又想,自己這些姊妹隨身跟著江大川,和六堂確實不一樣,需要隨時靠著江大川的元炁、元神。索性,姐妹們商議,就定下金木水火土五部,各有司職。


    其中土部就負責探查、警示等,江大川內心不安,早已經散出。


    一切布置妥當,江大川來到落鳳山山頂。想當年,在這裏頭一回遇到愛吃橘子的月嬋宮主,不禁想著這娘們如今順著蛇島北上,哈家如果在各小島上有大軍,她會立刻傳回雲鷹。如今沒有一個音訊,這倒是個好消息。


    想什麽來什麽,天空一聲長唳,一頭雲鷹在高空盤旋,江大川打個呼哨,雲鷹落下。


    江大川取來看,卻是勾雀樓毛毛發的,寫道,“二姨爹,大祭祀先前以為前往西岐,我妹也就是你妹本來想去極西之方殺他的,但沒找到,原來大祭祀一直躲在黑齒族,勾雀樓探查到,黑齒族異動,準備攻打濟州。另外,二姨爹,我吊吧,已經是宗師境上品了,我現在準備去南方找你,你等我啊。再另外,這是你妹也就是我妹查到的。”


    江大川心頭一冷,久不出現的大祭司原來一直躲在黑齒族。


    攻打濟州?


    在眾人布置的時候,江大川一直有疑惑,黑齒族這類的人該殺、該滅,不過,他們固然茹毛飲血,卻不代表他們傻。黑齒族五萬戶,人口二十萬,精兵最少也得有五萬,你陳氏十萬躲在小青峰,就能一口吃掉?他是見識過黑齒族在山林間的彪悍。縱然是想引黑齒族先攻越州,越州如果打下了,陳氏就能把黑齒族占據的越州拿下?


    之所以江大川覺得陳氏十萬眾他能吃掉,是考慮到落鳳山的地理位置以及談家的兵力。談家經營越州多年,之前死的不過是核心人物而已;且談鈺早早的開始練兵,她既然敢舉旗、和齊國割裂,自有談家的實力。談鈺告訴江大川,談家僅僅是武道中人就有五千,精兵五萬,如果全部動員起來,可一日內有十萬兵,這是她談鈺公開和齊王決裂的資本。


    此番,江大川就讓談鈺在落鳳山一帶布置了兩萬談家精兵,加上他的奉武宗,以及二十門火炮、為談家準備的手擲鐵棘彈,有地理位置、有反侵略動員、有精良火器,這如果吃不掉十萬陳兵,那奉武宗也不配為天下第一宗。


    但,你陳氏以十萬陳家軍對陣黑齒族,說是能把五萬黑齒精兵吃了,太過兒戲。何況,按照譚蠡的說法,一直以來,都是齊王、陳氏、西岐在謀劃,黑齒族是這麽頭腦簡單的食人族?這是江大川一直覺得不對勁的地方,這也是他不斷派出土部陰體的重要原因。


    如今毛毛來信,黑齒族根本不陪你齊王、陳氏、西岐玩,槍頭一拐,要攻打他媽的濟州。


    江大川急忙和談鈺研究一下地圖,濟州和越州同樣,貼著天坑裂穀,不過,中間隔著一條流速極快的濟水,且按黑齒族的部落圖示意,黑齒族距離濟州下方還有兩百餘裏;需要順著天坑裂穀向北,經過北方的趵契族。趵契族就在濟州下的裂穀內。


    如果黑齒族出兵天坑裂穀,那證明黑齒族早就拿捏了趵契族,且可以順著趵契族的上方,從側麵進入濟州。


    濟州有兵五萬。關鍵是,這他媽的五萬正堵在越州門口,對濟州的西側隻是簡單設卡哨,黑齒族如果捅過去,那濟州就完蛋了。


    這就棘手了。


    原本是捉黃雀的,有戰略主動,無論黑齒族和陳氏、齊國三方怎麽鬧,越州都有仗可打、有仗可贏;如今黑齒族北上,這就造成了越州戰略被動,因為小青峰十萬陳兵還在,如果濟州被拿下,越州北有黑齒、西有陳氏,對越州就形成了夾擊之勢。


    濟州,成了黑齒暗渡的陳倉。


    江大川焦灼地看著地圖,桃花仙子不敢說話,見老大老三都在和江大川商議,她連剛逛街都不好意思,正正經經坐著;坐了幾個呼吸,屁股上跟長了錐子似的,又坐不住,想一想,還是悄悄下山,打點靈獸吧。


    剛到山口,一縷陰雲陡然飄蕩過來,桃花仙子嚇一跳,噘著嘴道,“你是土部的?鬼裏鬼氣的,嚇死老娘了。”


    這正是土部的陰體,她們知道桃花仙子的能耐,渾身都軟、就嘴硬,當即說道,“紅雨姐姐,山下有一女子,鬼鬼祟祟的,似從越州過來,要不要弄死?”


    桃花仙子終於找到事了,說道,“看看去,弄死做什麽,老娘現在有了元炁,也不缺肥。”


    桃花仙子當即和陰體飛下,看到這女子穿著素色大氅,帽簷拉得極低,左看看右看看,謹慎又緊張。她當即雙手貼在一棵樹上,這女子周邊山樹陡然伸出無數枝葉。


    卻見這女子人影一閃,一轉身鑽到一個樹影子裏,不見了;桃花仙子“咦”的一聲,過不多時,感知了一下,一回頭,女子又從不遠處另外一處樹影下跑出來。


    如果江大川看到一定會大喜,因為這暗影迷蹤身法,正是當年他首次遇到落顏羽的時候見過的。


    桃花仙子一聲嬌叱道,“什麽人,留下吧。”一伸手,方圓百丈內無數花瓣飄在空中,無論這女子從哪棵樹影鑽出來,她心意一動,就能把女子割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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