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江大川一手捂著月嬋宮主的嘴,外麵有人敲門,敲了一陣,外麵人喊道,“老瞎子,開門,爺們要查一查。”


    老宮女打開院門道,“老身這裏平時耗子都懶得過來,查什麽查?”


    一個太監笑道,“怎麽,嫌棄給你的月供少了?有本事對管事的提啊,看他不給你耳刮子。”


    老宮女卡著門口不讓進,尖聲道,“我好歹也是先帝寵妃,先帝走了,你們平時對我克扣也就罷了,連我這點小院子都不給安生,讓你們進來亂翻一陣,我眼瞎,怎麽收拾?”


    太監一腳踢在老宮女肚子上,“先帝寵妃?你還擺譜呢?怎麽不陪葬的?”喝道,“搜。”


    進來三個軍士,在院子裏就開始砸著壇壇罐罐。江大川和月嬋宮主對視一眼,急急開了大通經華境,連被子帶衣服都躲進來。


    過了一會,倆人出來時,見老宮女頭發淩亂,院子裏被糟蹋得不成樣,房內一片狼藉。


    江大川歉然道,“讓娘娘受苦了。”


    老宮女把院門關上,摸到一個石墩坐下道,“你們怎麽沒殺了耶律擎蒼?”


    江大川一驚,月嬋宮主卻坐下,吃著橘子問,“你既然看出來了,為何不報官?”


    老宮女道,“老身活得太久了,看的太多了,剛才的太監說的對,為什麽不去陪葬呢,早就該死的人。老身留在這世上,就是想看看,耶律家要怎麽為我十三族陪葬。”


    江大川詫異地問道,“你是土人十三族的人?”


    老宮女仰頭,空洞的雙眼似乎能看透蒼穹,良久,老宮女說道,“六十年前,老身十四歲,我父王乃大黎王三鮮藏烏合,老身三鮮藏婉明,耶律家連破我十三族,殺我三鮮藏家族男丁,高於車轅者,殺無赦;女子搶入北燕為奴為婢,我亦被充入宮內,當了浣衣女。後,因我做事勤勉,被選為宮女,漸漸的伺候王後;耶律破為太子時,入後宮看望其母妃,酒後強奸,導致老身有孕,待耶律破繼承王位,老身稀裏糊塗的成了妃子。”


    倆人靜靜地聽著這老宮女細數她的一生,江大川手握著白娘子,白娘子一動不動,頗為專注。


    “成了妃子,也曾有過一段寵愛,但,老身總歸是土人,我那孩子出生後,我三年不得見,三年後,宮內人告訴我,孩子已經夭折;老身為此哭瞎了雙眼。老身時常想,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土人十三族隻不過是苟活在天坑裂穀裏刨土吃食的窮鄉僻壤之徒,為何就會遭受這般的虐殺虐待?又過了幾年,耶律破已經把老身攆得遠遠的,老身苦苦哀求,多方打聽,才知道,我那孩子就不該生下來,就是被耶律破讓人捂死,說什麽異族人不可留。”


    老宮女慘然一笑,那笑容極其恐怖。江大川內心頗不平靜,這老宮女一生,何其悲苦。


    老宮女說道,“畢竟有了耶律破妃子的名頭,耶律破死後,老身又能去哪呢,去土人十三族麽,我有了身孕後,百般迎奉耶律破,希望止息幹戈,天真的以為不打不殺,這樣挺好的,但,耶律擎蒼更是貪婪,不斷的攻打土人十三族,更是和耶律擎天設立玄冥教,專門攻打我天坑裂穀,我族人背有西岐國,北有北燕蠶食,南有齊國逼迫,無一日不驚、無一日不怕。”


    “前日你們來到這院子裏,我就知道,這次行刺是失敗了,我本以為是我土人十三族的人,聽聲音卻不是;不管是什麽人,老身自然要替你們搪塞過去。”


    江大川當即把他倆刺殺耶律擎蒼的事大概說了一下;老宮女道,“你們倆武境之高,老身無法知曉,不過,王宮大內高手太多,倆個聖師境是走不出王宮的。”


    江大川心頭一驚,問道,“有這麽多聖師境高手?”


    老宮女點點頭道,“多數都是玄冥教放在宮內的,耶律擎蒼和耶律擎天倆兄弟,一個主外,一個主內,看似北燕世家林立,卻不知耶律擎天以玄冥教正在逐個吞並這些家族,世家夜郎自大罷了,認為朝廷不穩,可笑可笑。”


    江大川問道,“玄冥教如此權勢,難道朝中不知?”


    老宮女笑道,“朝中人都認為北方山鬼、須卜、郎氏是外敵,事實上,這北方三部早就被玄冥教控製了。”


    月嬋宮主問道,“這些消息,娘娘居然能知道?”


    老宮女笑道,“後宮不得參政,這是鐵律,老身隻不過活的久了些,看到的多了些,很多事情這才印證了而已。”


    “都說玄冥教行蹤詭秘,西北這麽多山頭,居然找不到耶律擎天的老巢,卻也是怪事。”江大川故意道。


    老宮女說道,“耶律破在位的時候,就善結五行陣,這老身倒是知道些。那時候耶律破對老身還算是有些迷戀,我也偶然間見過此陣法,五行陣,需借以金木水火土之屬性,列陣後,自開一境。”


    江大川抱拳道,“小子和拙荊不日將深入玄冥教,還望娘娘指點。”


    老宮女默默流淚道,“我又有什麽可指點的,老身不過是將死之人,縱然讓我可以重歸土人十三族,老身也無顏麵對十三族父老,何況我那死去多年的父親。老身不知道耶律擎天藏在什麽地方,不過,可以從他的五行陣的線索去找;玄冥教已有四十年,五行陣一定規模較大,從五行所屬以及方位,南火、西金、北水、東木、中土,比對查驗,或許可以找到。”


    江大川默默記下,這是一個線索,月嬋宮主之前說在天寶山,那就到天寶山這裏找,應該可以。


    江大川道,“我定會走一趟土人十三族,卻不知娘娘有何話要帶過去,土人族是否還有娘娘的親人?”


    老宮女問道,“當真?”


    月嬋宮主說道,“他連耶律擎蒼都敢刺殺,還有什麽不當真的。”


    半晌,老宮女竟然對著倆人下跪,掏出一柄小刀,割斷一簇白發,輕聲泣道,“老身就此死於宮內,再沒有可牽掛的了,如果兩位能走一趟土人十三族,請告知,三鮮藏婉明已死,請將此頭發埋於我父墳前。三鮮藏家族當年受屠戮甚重,我有一個弟弟,出生時後臀有一掌印胎記,我娘取名為三鮮藏黑臀,如果僥幸沒死,已有六十多歲。”


    江大川慎重接下,“留宿之恩,定當相報。”


    老宮女抓著他的手,輕聲道,“我侍奉過耶律破,知道耶律家男子均有血疾。年少時不顯,待十六歲後,膚發變白;耶律家男子常年修煉一種功法,善飲人血。”


    江大川一顫,“飲人血就能改變?”


    這不知道是不是白血病,屬於疑難雜症之類的。


    老宮女搖搖頭,“我不知,但,每月月滿之時,耶律家男子必定不會出門,渾身冰冷,無法運氣,需以功法煉血飲血,三日後方可出門,否則,全身僵硬,閉氣而亡。”


    江大川點點頭,老宮女提供的消息很重要,不管你耶律擎天有多高的武境,老子就趁著月圓之夜去幹。


    接下來兩日,三人在這小院子裏,閉門不出,江大川自有玉竅內的吃食,當起了大廚,隻把月嬋宮主伺候得舒舒坦坦,搞得月嬋宮主都不想出門了。


    月嬋宮主赤腳歪坐在石墩上,慵懶地看著江大川忙來忙去,說道,“看來這兩天沒把你累著啊,小夥子精力不錯。”


    江大川嗬嗬道,“我向來就挺喜歡做飯的,隻是沒有時間而已。”


    “大橘子,我倒不想出去了,在這裏過日子,挺好的。主要是,沒其他女人打擾。”主要是雙修太過癮,談談武道功法,很不錯。


    江大川嘿嘿笑道,“我看這兩日風聲不緊,咱們可以乘此出去,極西之方那邊,還是想你早點過去,畢竟你小姑子在那邊,不放心啊。”


    月嬋宮主一愣,也是哦,莫名其妙多了個小姑子,這事整的。


    這幾天,月嬋宮主看似冷冷淡淡,但,隻要老宮女回避了,她固定要和江大川膩歪在一起,時不時看著他發呆,也不知道想什麽,就是喜歡看,還是那種傲嬌的不露聲色的看;膩歪在一起也就罷了,膩歪膩歪著,就主動要騎一騎江大川,搞得江大川完全被動。


    老宮女的院子被收拾得幹幹淨淨,花花草草也被收拾好,不大的小院子頭一回有了人氣春色。


    倆人在老宮女的安排下,偷了太監和宮女的衣服換了,跟著出宮買辦的老太監,順利出門;走的時候,老宮女頗為不舍,空洞的雙眼,默默的流淚。


    到了外麵,倆人換了衣服;江大川拉著月嬋宮主逛街,月嬋宮主感覺頗為奇怪,說道,“我怎麽感覺被麵首拉著逛街的意思。”


    江大川“啪”地打了一下她的屁股,“走,跟我去見上官無極,咱們不得跟他打個招呼?”


    月嬋宮主心知不妙,卻沒有掙脫開他的手,順著被拽到上官無極家。上官無極正和勾雀樓的人在商議,這江大川出去了幾天,王宮確實也警戒了,怎麽到現在還沒出來,一抬頭,看到江大川牽著月嬋宮主進門。


    桃花仙子和談鈺都要急眼了,眼見臭男人嬉皮笑臉的拉著一個女子進門,這女子仙氣飄飄、冷麵冷容的,桃花仙子當下就急了,大罵,“你逛窯子去了?臭男人,把玉竅封住了讓我找不到你,怪不得,原來跑出去勾女人了,你說,你從哪個窯子拐個……”


    “啪”,月嬋宮主伸手給她一巴掌,不重,但,人距離還有幾丈遠,老遠這麽一揮手就抽到了。


    談鈺嚇一跳,“哼”的一聲,“你打我老二?”


    江大川急忙拉架,“別別別,我進入王宮差點被弄死了,是這位救了我,她是抱玉宮月嬋宮主。”


    談鈺險些摔個跟頭,你拉個女人就說是抱玉宮宮主?人家抱玉宮宮主多大歲數了,都是聖師境上品人物,就這樣被你拉著?


    桃花仙子不知道抱玉宮的名頭,她是聖師境中品,被抽一巴掌知道自己打不過,但,打不過還不能鬧啊,大罵,“什麽抱玉宮,老娘還桃花穀穀主呢,老大,你這麽慫啊,不替我出頭?老三,老三呢?”


    耶律靑鳶飄出,這幾天江大川元神關了識海,但,以她的頭腦怎麽會猜不到發生了什麽,躲在江大川身後不敢出來。


    上官無極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搓搓手道,“二姨,你,你沒走啊。”


    輪到江大川嚇一跳,“二姨?”


    月嬋宮主道,“嗯,我姐是他娘,我可不就是他二姨。”


    耶律夫人過來拉著月嬋宮主的手說道,“二姨,你和這江大川好上了?可不容易,毛毛,來,給你二姨爹磕頭。”


    江大川懵逼,你多大了啊,長成這樣,勾勾又丟丟的;算了,桃花仙子三千多歲也不是這樣粉粉嫩嫩的,談歲數,老子還是個小處男。


    毛毛一腳踢向江大川,“禽獸啊,我二姨奶你都勾搭。”


    月嬋宮主看一眼毛毛,“嗯?”


    毛毛抓抓頭,“大川,謝謝你啊,我奶當年愁壞了,現在好,二姨奶這種大齡剩女終於有人要了,你可不能始亂終棄。”


    上官無極一巴掌把毛毛拍飛,“快去你二舅家再偷幾隻雞,你二姨奶好不容易有個男人,高興,今晚多喝兩杯。”


    月嬋宮主,“嗯?”


    江大川急忙說,月嬋宮主要去極西之方,他要去天寶山,如果有時間,要去一趟土人族,還有蛇島也要去。


    上官無極說道,“卻也不急,吃了飯再走。毛毛,滾過來磕頭,你二姨爹有錢,討點紅包去買幾個鹵鴨頭回來。”


    桃花仙子委屈的不要不要的,江大川走過去小聲道,“你這嘴巴也太毒舌了,哪有這樣罵人的,我在王宮差點沒命了,還是人家救的呢。此番我得了無上元炁大法,以後可以我的元炁養你的妖氣。”


    江大川此番在宮內,妖刀虎牙、元炁彈、元炁劍、破金剛拳、太平掌法俱未使出,隻以玄鐵劍對敵,讓北燕的人查不到痕跡,畢竟他虎煞威名天下皆知;以元炁封住玉竅,那純粹是怕桃花仙子摸過去,再跟月嬋宮主鬧起來,這還得了,王宮裏到處找他們呢。


    桃花仙子聞了聞他身上,一翻白眼,“老娘跟了你這麽長時間都沒睡了你,你這才幾天就被睡了。對了,老大,你看這娘們,她一直鬼鬼祟祟,就喜歡聽房,聽聽房也就罷了,現在好了,直接把臭男人給收拾了。”桃花仙子已經感知到,這就是越州的神秘女子。


    月嬋宮主手掌一舉,桃花仙子急忙跳開,談鈺紅著臉不知聲,月嬋宮主淡淡地說,“上官無極,跟我一同前往極西之方。”


    上官無極道,“二姨,不吃個飯再走?”


    “哼,這裏妖裏妖氣、鬼裏鬼氣、怪模怪樣的,吃不下。”


    耶律靑鳶委屈巴巴,“我也沒說話啊。”


    “誰讓你長得這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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