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樓,站在陽台裏點了支煙,煲湯的人還沒上來,偉健倚著窗台,看著暑中的夜色,輕扯嘴角,有些人,隻是去縣城溜達一圈,回來就又高高興興的了。回頭應該找時間帶她出去玩玩,今年他們還沒去旅個遊呢。少年奇才把他都能給氣到,她能不鬱悶嗎。要說男人娶老婆,真不是單單娶個老婆那麽簡單,那是除了要考慮是為父母娶兒媳婦,考慮以後能不能勝任做孩子他媽,還要考慮是為眾兄弟娶嫂子的極麻煩的一件事。這父母兄弟與老婆若是能互相接受,和平共處,自是上上大吉,可你說若他們與老婆水火難容,勢不兩立,是不是也蠻讓人頭疼的。他有一個親兄弟還沒見過這個嫂子,現在他的義兄弟已經在提示這種危機。親兄弟,他不禁便歎了口氣。


    “怎麽了?”


    他轉過頭,是煲湯的人上來了,估計晚飯的碗筷也收拾完了,他卻沒聽見她進門。“沒事。去歇會兒吧,我站一會兒。”他說。


    “我不累。”那個人並肩和他趴在窗口上:“和誰生氣了?”


    他看她一眼,她咋知道呢?“沒有。”笑著伸手摟住她:“誰敢氣我啊。”


    “大男人的氣是隻有小女人才能開解的。”那人轉頭看他,柔聲“引誘”道:“我煲了荷葉冬瓜老鴨湯,清熱解暑,但生氣的人喝不好。你說給我聽聽,我替那半隻鴨子罵他一頓。”


    他差點沒笑了,替鴨子罵他?好吧,“是春生。”他似有似無地歎了口氣,心說我倒看看你怎麽罵,“還能有誰。”他癟著嘴,想著往臉上放點什麽表情好呢?“簡直就是臭石頭,從來說話就一點情麵不講,一點餘地不留,一點人情味都沒有!”他放了點怒氣,等著聽她順勢告狀,或者數落他,或者更厲害的什麽。一味把氣憋在肚子裏可不是好事。


    “還有這事呢,”身邊的人笑了,“那他說了什麽不留情麵的話?”問得極其和風細雨,好像完全沒被他的怒氣感染,倒像在哄小孩子坦白錯誤一般的輕柔和婉。他立刻警覺,覺得這有可能是在憋大招,等他把話都說出來,再沒回旋餘地時,她再一通告狀猛如下山母老虎,一個活口不留。嗬,他才不上當呢!


    “也沒什麽,和人置氣唄。”他隨口胡編道,似是而非地:“開門做生意,三教九流,哪能遇到的全是上流人,你說他幹嘛要那麽認真!”他“生氣”地壓沉了句尾的口氣,再次引誘道。


    “哈哈哈哈……”那人竟大笑起來,一臉的饒有興味,“你給他氣到啦?那今天是遇到什麽‘下流’人了?”


    不是,這關注點是不是有點偏?而且,他被氣到很好笑嗎,他癟了癟嘴,不置可否。“你說我是不是應該說說他,”他故意把這話說得又像是問句又像是完成時:“我能忍他,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忍他,對吧,這是社會,又不是他家。”


    “對。”那人肯定道,從窗台上站起來,伸手開了陽台的燈,拉他在一邊的椅上坐下來。他瞧著,這是要幹嘛?難道女人告狀都要調氣氛嗎?他坐在椅子上,看她動手泡了一壺茶,看來這是要就著茶慢飲細聊呢!也是,都攢那麽久了。都鬱悶得要獨自出門散心了,肯定有很多話要說的。他再怎麽裝糊塗把冷淡說成禮貌,把疏遠說成尊重,她都不可能傻到同樣這麽認為的。何況人與人之間的好惡,好像根本不是通過腦子理智建立起來的,它是憑著感覺直接來的。隻是——,她會說些什麽呢?


    “如果還沒說就先別說了。”


    他聽見,看她一眼,覺得這是什麽意思?


    “如果你對下流人讓步了,就一定會失了上流人的心。”


    啥?不告狀嗎?他包龍圖的驚堂木都拿起來了,就等著拍呢,咋告狀的變成了禦史呢,這是在勸諫他嗎?他瞧著她將燙好的茶具撈出來,倒了兩杯,空氣裏立刻飄滿龍井溫和的茶香。拿茶換走了他手上的煙:


    “春生這種人的心,高貴得很,唯其高貴,所以才難得,才可貴,你說對嗎?”他不說話,那個人在他旁邊坐下來:“陽奉陰違,巧取豪奪,損人利己,背信棄義,落井下石,生意場中這樣的心比比皆是。而正直的,善良的,仗義的,高尚的,這樣的心、情才是稀世之珍,是千金不易的。”推推他的手,把茶送到他嘴邊:“春生的可貴就在於他不會隻和你說好話,阿健,身邊能有一個這樣的人,說明你好,因為隻有好人的身邊才會有這樣的人呢。”


    偉健覺得這話聽著真舒服!怎麽感覺像在誇他呢?看一眼說話的人,忽覺身前美色眼角眉梢的竟有些溫婉賢良之氣,全不似平日一副嬉皮笑臉的嘴臉。


    “身邊有個這樣的人,能時時讓你保持清醒,不會被浮華的東西蒙蔽了雙眼。”那個人溫聲細語地:“給他點時間,他會成長,會慢慢明白,然後會有分寸。高貴的心更容易受傷,因為它太精致,它更需要你的寬容和保護。每個人的心都會有底線,不要去打破它。你把底線打破了,那顆心也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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