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燕回轉頭看了曲琳琅一眼,笑道:“琳琅什麽時候說話也學得這般不清不楚了?”


    曲琳琅抿唇含笑,卻不再答話,隻用目光示意慕容燕回繼續觀看。


    隻見簾子後的女子驟然一停,樂聲隨即戛然而止,然而那渺渺餘音兀自繞梁,眼前的身影雖然凝住,卻仿佛依舊在人的腦海裏徘徊。


    就在此時,燈光漸漸亮了起來,月光紗上的身影宛若日光下的冰塊一般逐漸消失,這一瞬間,慕容燕回竟然會有一種衝動,想要衝上去將月光紗撕開,緊緊抱住那個跳舞的人。


    這樣的念頭在他的胸腔裏震蕩著,卻隻換來他不解無奈的一笑。


    “啪啪”的掌聲響起,卻是最先回過神來的曲琳琅在鼓掌,大家漸漸都和著曲琳琅的掌聲鼓起掌來。


    隨著掌聲,月光紗緩緩升起,鬱輕璃早已換回了自己的衣裳從舞台上緩緩走了下來。


    曲琳琅立刻迎了上去,鬱輕璃的視線被她的身子遮住,竟沒有看到人群之中滿臉震驚的慕容燕回。


    “這曲子當真隻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今日我‘美人坊’上下是大開眼界了。”曲琳琅由衷讚賞,她心知鬱輕璃不想身份暴露,而自己又不想無故占了鬱輕璃的便宜,思來想去幹脆不稱呼她了。


    曲琳琅扶了鬱輕璃的手下了舞台,問道:“這舞我們自是沒有見過,這曲子竟也是第一次聽到,不知是何人所作?”


    “姐姐謬讚,這曲子不過是我閑時胡亂作的罷了,倒叫姐姐這般誇讚起來。”鬱輕璃微微欠身。


    曲琳琅古井般寧靜的眼眸裏再度閃過一抹異色,看向鬱輕璃的眼神忽然就肅穆起來。


    “這曲子名為‘山鬼’,舞蹈便也是擬了‘山鬼’的題來編的,今日既然將此舞在此獻了,便祝姐姐可以憑借此舞獨占鼇頭!”


    “雲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晝晦,東風飄兮神靈雨,留靈修兮詹忘歸。君思我兮不得閑,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鬆柏,君思我兮然疑作。”慕容燕回緩緩從曲琳琅身後走了出來,“屈夫子若泉下有知,亦當為此‘山鬼’浮一大白!”


    鬱輕璃聞言眉頭一皺,目光似有還無的掠過曲琳琅後才落在了慕容燕回的身上。


    慕容燕回怕鬱輕璃誤會自己和曲琳琅串通好的,故而說道:“你別看琳琅,這‘美人坊’本王向來是來則來,去則去。”


    曲琳琅倒是坦然,聞言隻是對慕容燕回的小心翼翼報以一笑,“姑娘想必也累了,便請包廂裏歇息片刻,琳琅這就去備些茶點。”


    曲琳琅說著目光一掃,眾女在歡場打滾得久,這察言觀色的功夫早已爐火純青,不必曲琳琅開口便都一一退下,頓時,整個大堂裏隻剩下了慕容燕回和鬱輕璃兩個人。


    驟然而來的寂靜,使得氣氛有些詭異起來。


    鬱輕璃心中懊惱不已,不想自己一時興起的舞蹈竟然會被慕容燕回撞見。


    慕容燕回卻是滿心歡喜,今日他不過是想來看看曲琳琅這邊的情況如何,老天爺卻這般厚待於他,當真是不虛此行!


    兩人心思各異的相對而立了片刻,鬱輕璃率先開口打破了這樣尷尬的沉默,“輕璃還有事,便告辭了。”


    慕容燕回卻道:“璃璃還有什麽事?我幫你。”


    “不用。”鬱輕璃側身避開了慕容燕回的手,急急就往外走,誰知道腳步倉促,竟然踩在了自己的裙裾之上。


    猝不及防,鬱輕璃頓時整個人都往前栽倒下去,慕容燕回眼疾手快一把便從鬱輕璃身後挽住了她的腰身。


    鬱輕璃驚呼出口之時,整個人早已落入了慕容燕回的懷裏。


    隔著緊貼的衣裳,鬱輕璃似乎都能夠感覺到慕容燕回的心跳,她的心頓時也漏跳了一拍。


    “小皇叔請自重!”鬱輕璃心頭一驚便將慕容燕回推開。


    慕容燕回眼底的失落一閃而逝,隨即又換上了一貫的玩世不恭,“如何自重?是了,本王理應袖手,看著璃璃你摔一個狗啃地才對。”


    鬱輕璃臉頰一紅,低垂著頭憋了半天才飛快的說道:“輕璃謝過小皇叔輕璃告退!”


    鬱輕璃一口氣說完人也早已跑到了門口。


    慕容燕回看著她逃也似的身影忍不住笑出了聲,一向都是冰山一般的鬱輕璃竟然也會有如此窘態,慕容燕回覺得自己似乎離真實的鬱輕璃又近了一步了。


    他心情大好,也不想追出去讓鬱輕璃越發尷尬,便轉身去了“美人坊”的後院。


    曲琳琅早已命人在自己的獨院裏備下了茶點,一樹繁茂,樹蔭遮住了大半張桌子,曲琳琅悠悠坐在桌邊守著一隻小小的紅爐,聽到腳步聲曲琳琅抬頭微微一笑,伸手將紅爐上的熱水倒入了一旁的綠瓷大甕中,甕中頓時浮起一隻羊脂玉般的白瓷瓶,一股淡淡的青梅香味便從白瓷瓶中散發了出來。


    慕容燕回伸手將白瓷瓶提起,笑道:“青梅煮酒,都當‘齊月齋’的酒最好,卻無人知道這天下間唯有琳琅的酒才是佳釀。”


    “王爺心情好,自然什麽都好,琳琅的酒可當不起這般謬讚。”曲琳琅笑著替慕容燕回斟了酒。


    “琳琅,好端端的璃璃怎麽會來教習你們舞蹈?”慕容燕回品著酒,目光卻是落在曲琳琅的臉上。


    曲琳琅心頭一驚,自然知道慕容燕回想問的事,可是她亦答應過鬱輕璃此事保密,左右為難間,曲琳琅道:“琳琅可不敢勞動皇子妃教習舞蹈,今日不過是湊巧罷了。”


    “湊巧?璃璃的性子我最清楚,她去哪裏,做什麽事,從來都不是為了玩。”慕容燕回的聲音依舊閑散,可是那輕微生硬的語氣卻讓曲琳琅聽出了他的認真。


    “皇子妃是為了上次潑石灰水之事來向我道歉,恰巧看到琳琅編排歌舞遇到瓶頸,便出手相助。如此而已。”


    慕容燕回聞言凝視了曲琳琅一會兒,終究釋然的一笑,將手中的青梅酒一飲而盡,“不想今日托了琳琅的福氣,竟然得見璃璃的舞姿。”


    “皇子妃天縱奇才,想必這支‘山鬼’定然會風靡帝京。”


    “那是自然,要是它不風靡,本王第一個就不答應!”慕容燕回想起適才月光紗後那動人心扉,卻又讓人肅然起敬的身影,爽朗的笑了起來。


    在慕容燕回有意無意的推波助瀾下,“美人坊”的新舞“山鬼”一經推出立刻受到了帝京上下的一致推崇,無論皇親貴胄還是貧民百姓,無論碌碌白丁還是大學鴻儒,隻要是看過“山鬼”的人無一不是讚不絕口。


    “美人坊”一時盛況空前,據說就連普通的站票都已經售到了兩個月後。


    曲琳琅也是個聰明的人,木秀於林的道理她自然知道,故而,在“山鬼”最鼎盛的時候,她帶領著自己的歌舞團開始與其他青樓花坊聯合演出,每個月必定有一兩場是在別的地方演出。


    這樣一來不僅可以讓大家都分一杯羹,減少了對“美人坊”的敵意,更可以方便她打探消息,畢竟帝京每一家青樓花坊都有自己的特色,也都吸引了特定的一部分人。


    就在“山鬼”如火如荼的風靡著帝京時,鬱珍珍卻鬱悶非常的獨守房中。


    她等了慕容媛多日,卻連慕容媛的影子也沒有見著,思來想去鬱珍珍隻覺得慕容媛應該不至於為了自己通風報信而丟醜就如此痛恨她。


    鬱珍珍頓時警覺了起來,她在這宮中唯一的依仗就是慕容媛,若是失去了她的支持,別說對付鬱輕璃了,便是走一步也是艱難萬分的。


    可是該怎麽辦?鬱珍珍卻一時間想不出什麽妥當的辦法,而鬱輕璃的日子倒是過的十分逍遙,時常與曲琳琅一起喝茶談天,十分的愜意。


    這一日,夕落神情嚴肅的從外間進來的,就連門都沒有敲。


    鬱輕璃皺了皺眉頭,“你這丫頭,什麽事情如此慌張,莫不是出了什麽大事了?”


    夕落上前一步,湊到鬱輕璃的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麽,鬱輕璃的神色冷淡了下來,“夕落,方才說的到底是怎麽回事?”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知道,方才的消息是宮中傳來的,隻說是玉貴妃出事了,其餘隻字不提!”


    鬱輕璃眉頭緊鎖,這消息既然傳到了夕落的手中,定然是那個自己在玉貴妃身邊安插的密探所為,看樣子,事情恐怕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嚴重一些。


    不過,鬱輕璃又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一切都太過平靜了,如果說玉貴妃當真受了什麽嚴重的懲罰,這宮中的消息恐怕早就已經傳開了,但是現在除了一點隻字片語,全然沒有其他人的呼應這個消息,恐怕,另有乾坤!


    鬱輕璃緊擰著眉頭,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裏卻依然沉著冷靜,一片清明,她抬頭看了夕落一眼,若有所思的開口,“夕落你說,這玉貴妃的事道,會不會是一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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