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我們現在下到了關著實驗品的區域,這裏有不少因與怪物合成失敗的半成功品……”


    沈裕剛打暈一個研究員,拉開櫃子想把人塞進去,藏在耳朵裏的麥就響了,傳來黃嘉平的聲音。


    “先不要打草驚蛇,讓外麵的人做好包圍,這裏的東西,一隻都不能跑出去。”


    “收到,老大,你找到東西了嗎?”


    沈裕把擋著櫃子的椅子推開,一拉開櫃門:“還沒……………………”


    沈裕被從裏麵倒下來的同樣昏迷不醒、被扒了衣服的研究員嚇了一跳:“……”


    沈裕:“?”


    鍾杳來了?什麽時候?


    他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藏人都能藏到同一個櫃子裏。


    沈裕一路走來,手裏的u盤已經存了不少資料,足以將一些人送進去吃一輩子牢飯。但此行除了這些資料外,還有一個目的——實驗試劑,一種可以讓人獲得“超能力”、延長生命的試劑。


    這東西絕不能流出去,一旦讓更多的人知道了試劑的存在,已經混亂的社會秩序將會一擊即潰。


    沈裕潛入的時候,已經與博士打過照麵,他瞧了瞧博士那雙完好無損的眼睛,也不知道這畜生是從誰的身上偷來的眼睛,早知道就不該隻剜眼睛,應該擰斷他的脖子。


    真是後悔。


    一間間實驗室找過去,沈裕始終沒有發現他們把藥劑藏在了什麽地方。他甚至跟著負責人去了博士口中的地方,把人打暈弄開箱子,裏麵是空的。


    為什麽是空的?


    難道博士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存在,所以掩人耳目,實際上東西放到了其他的地方?


    沈裕步履生風,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研究基地的人很快就會發現他們少了很多同伴,隻要去找,肯定就會發現被入侵的事情。


    他走得太快,一路上好多人跟他說話都沒理。


    “說你呢?你把口罩摘下來……”


    突然,沈裕的胳膊被一股大力鉗住,對麵的人穿著白大褂,看向他的眼神裏充滿了懷疑。


    “你不是胡群,你是誰……”


    那人一模衣服下的手感就覺得不對勁,他看了看沈裕胸前掛著的銘牌,再看看沈裕,他認識的那個人,好像沒這麽高也沒這麽壯……


    “你不……”


    他剛說了兩個字,沈裕就一把捂住他的嘴,踹開隔壁實驗室的門,把人拖了進去。


    “說,你們的實驗藥劑放哪了?”沈裕摸出一把手術刀抵在這人的脖子上,眼神冰冷似刀。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那人抖如篩糠,脖子上冰涼一片嚇得他腦子一片空白。


    “最後一次機會,藥劑放在什麽地方,”沈裕手上用力,微微刺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膚,刺痛和鮮血一同湧來,對方整個人都僵住了。


    “不,別,別殺我,我說,我說……”他不敢動,怕沈裕下一秒就把手術刀插進自己的脖子,同時因為驚恐,眼淚不由自主地往下流,他一邊抽噎一邊道:“在,在姚博士的實驗室,除了他,我們都沒進去過。”


    “實驗室在哪?”


    “放置102號實驗體觀察室,左手邊有一道門……”


    沈裕剛想把這人也打暈塞櫃子裏,手都舉起來了。


    “轟——”


    一聲巨大的爆炸響徹了整個實驗基地,震得周圍起起伏伏了好幾下,桌子上的實驗器材骨碌碌滾了一地,發出清脆的破碎聲。


    “滴滴滴滴——”


    牆壁上的紅燈倏然亮起,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發生什麽事了?


    現在這情況也顧不上打暈手裏的人,沈裕把他往桌子底下一推,自己飛快地往震源中心衝去。


    “入侵,有人潛入……”


    “安保呢,安保幹什麽吃的?”


    “那兩個玩家呢,他們不是說能保障這裏的安全嗎?”


    “姚博士現在在什麽地方?”


    “研究數據研究數據,我的研究數據……”


    “該死,別管這些了,怕不是警察來了,咱們快跑吧……”


    外麵亂成了一鍋粥,通道上全是慌張的研究員和因為剛剛的震動撒出來的各種紙張。


    “轟——”


    剛剛的震動沒多去幾分鍾,下一波震動又來了,牆壁和地板上出現了蛛絲狀的裂痕,並且不斷朝四周蔓延開去。


    “老大,上麵發生什麽事了?”


    “沈隊,下麵的半成品發瘋了……”


    沈裕冷靜地躲開從天花板上砸下來的燈,推開差點拍到他腦袋的櫃子,說:“殺。”


    “收到。”


    而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就是姚博士的實驗室。


    姚博士躍躍欲試,他早就想把這個美人做成實驗品……哦不,最好是做成標本,密封在管子裏,保存下他最完美的樣子……


    姚博士的目光在鍾杳身上貪婪地打量,甚至就連鍾杳把手放到玻璃上,說出那句話來的時候,他都不覺得有什麽危險。


    畢竟,他所認識的鍾杳,可不是什麽黑玫瑰,也不是什麽遊戲大佬,那時的鍾杳,隻是跟在沈裕的身後,有些木訥的,小美人而已。


    什麽也不會,什麽也不知道,除了他這張臉,一無是處。


    鍾杳笑了一下,他放在玻璃上的手修長白淨,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蟄伏在皮膚之下,多麽完美的一雙手,多麽漂亮的血管。


    要是針頭紮進去,不敢想有多麽美妙。


    就是這雙手,五指成爪,猛地一下將防彈玻璃擊穿一個腦袋大小的破洞。


    鍾杳從洞裏探進胳膊,一把掐住了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博士的脖子,然後往後狠狠一拽。


    “砰”地一下,博士整個人被扯得往前砸在了防彈玻璃上,腦袋重重撞在上麵,凹了進去。


    “玻璃,很結實,”鍾杳掐著他的脖子,淡淡道:“你覺得呢?”


    “嗬,嗬……哈,哈哈哈哈……”


    博士竟然大笑起來,抹了把頭上的血,眼睛半睜不睜:“你,你還真是,讓我驚喜……”


    這防彈玻璃在鍾杳的手下,無異於一張紙,一戳就碎,鍾杳又往上麵補了幾拳,厚重的碎玻璃堆在腳邊。


    鍾杳直接扯著博士,把他硬生生地從碎裂的玻璃之間扯了出來,他身上全都是被玻璃劃出來的傷口,血滴滴答答落在腳下。


    “你的實驗,”鍾杳把他提起來直視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博士一愣,沒想到鍾杳會問這樣一個問題。他甚至都不知道鍾杳為什麽問,難道他知道了……


    “你的第一次實驗,是不是在遊戲裏?”鍾杳的語氣還是那麽平淡,但臉上的神情已經冷了下來,冰冷的,語氣裏帶著抑製不住的憤怒。


    “你想起來了?”博士下意識脫口而出,看到鍾杳瞬間殺氣騰騰的表情後,他反應過來自己被詐了,於是閉上了嘴,隻冷哼出聲:“嗬嗬……”


    “說啊!”鍾杳的語氣盛滿了憤怒,怒喝出聲:“我在問你話呢!”


    “是或者不是,你待如何?”博士臉上沒有我為魚肉的恐懼,他對鍾杳的反應很感興趣。


    “如何?”鍾杳嘴巴緩緩張了張,輕輕地吐出這兩個字,尾調上揚,卻沒有詢問的意思。


    下一秒,鍾杳單手扣住博士的腦袋,一下下往防彈玻璃上撞去。


    “砰!”


    “砰!砰!”


    “砰!砰!砰!!!”


    鍾杳的手勁多大啊,這幾下幾乎是在把博士的腦袋當沙包打,撞在玻璃上發出一聲又一聲沉悶地碰撞聲,伴隨著的還有博士嘶啞的痛呼。


    鍾杳泄了憤停手的時候,博士的半個腦袋已經凹進去了,滿臉都是血,淌了鍾杳一手,黏糊糊惡心得很。


    他鬆手,任由博士像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苟延殘喘。鍾杳在他的白大褂上擦了擦手,後悔剛剛把橡膠手套一起脫下了。


    博士還有一口氣,卻隻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鍾杳不欲再跟他多廢話什麽,直接伸手抓住了他那跟破皮球一樣的腦袋,掌心有紫色的霧氣如同雲朵一般傾瀉下來,落進博士的腦子裏,就讓他看看……


    “咳咳咳哈哈咳咳……”博士猛吸一口氣,笑了:“小……小看你了哈咳咳……”


    他一張嘴,嘴巴裏全是血沫,源源不斷地往外湧。


    他說:“不過這次,還是我贏了……”


    鍾杳瞳孔一縮,下意識抬手擋了一下。


    下一秒……


    “轟——”


    麵前的博士突然裂成了無數片,閃爍著刺眼的白光,突然炸開。巨大的衝擊波使得鍾杳被掀翻出去,砸穿了一麵防彈玻璃,撞在後麵的牆上。


    這一下太突然了,鍾杳隻來得及召出傀線做防禦,雖然沒有被炸出明顯的內傷,整個人還是狼狽了很多,尤其是剛剛碰觸到博士身體的右手距離爆炸源最近,此時皮開肉綻地垂著,連接手臂的腕骨似乎是碎了,血砸在地上, 然後被周圍的高溫蒸發。


    鍾杳猛地喘了好幾口氣,抬手用傀線給自己的右手做了簡單的支撐,然後看向爆炸的方向。


    在爆炸的最後一秒,鍾杳看見博士的嘴唇動了動,他說的是——


    下次見。


    下次見……


    鍾杳沒去管傷口,起身來到炸出的大坑前,坑裏隻有一些碎玻璃渣,其餘的痕跡全都被爆炸銷毀。


    是替身人偶,不是本尊。


    鍾杳站起身來,開始在博士的實驗室裏尋找什麽。在如此高強度的爆炸下,隻有一些特殊材質的東西被保留了下來,比如牆角的一個密碼保險箱。


    他是不知道密碼,左手操縱著傀線鑽進鎖孔,直接撬開保險箱,裏麵是一個黑色的手提箱。鍾杳打開一看,裏麵整整齊齊排列著四隻藍紫色的試劑,旁邊還有一個空缺。


    五支……


    “砰——”


    正當鍾杳查看手提箱裏的試劑時,身後又傳來“砰砰”地斷裂聲。


    他抬頭一看,整間由玻璃建造的房間已經布滿了裂縫,剛剛的聲音就是玻璃爆炸的聲音,這裏要塌了。


    來不及去想另一隻試劑去了什麽地方,鍾杳合上手提箱,拎起來就往外跑,他剛推開來時的那扇門,身後的房間就“轟”的一下,全都塌了。


    這裏的震動引起外麵建築的偏移和開裂,被關在最底下的合成怪物們被驚醒,紛紛開始拍打、撕咬鐵籠子。它們的身形巨大,被藥物改造合成後,就隻剩下了破壞的本能,雙眼通紅地想毀掉觸手可及的所有物品。


    而那手臂粗的籠子,緊緊隻是支撐了幾秒而已。


    上層爆炸,下層暴動,這裏的人除了博士和據說來保護這裏的兩個玩家外,全是普通人。


    當這群專家去尋找所謂的保護他們的玩家時,卻發現他們昨晚就已經離開了。


    一時間,被欺騙的憤怒、麵臨死亡的恐懼要把他們淹沒了。這個時候,什麽教養、什麽實驗、什麽理想通通都不要了。大家就隻剩下了求生的本能,一窩蜂地往唯一一個出口湧去。


    可是。


    這個秘密研究所,因為有外人的入侵開啟了防禦係統,所有的出口全部關閉,他們沒有任何人有權限刷開擋在麵前的那扇巨大的白色鐵門。


    所有人麵麵相覷,先是怒罵,然後是恐懼哭泣,最後轉為了沉默。


    他們都明白了,沒有人想讓他們活著出去,從一開始就是。不管是玩家也好,所謂的“首富”也罷,他們都隻是把這群搞研究的當成了一件趁手的工具,現在事情辦完了,把工具扔出去就會惹火上身,不如就此摧毀。


    自從他們踏入這個地方開始,這裏就注定了是他們的埋骨之地,而他們,會死得悄無聲息,從此,世上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他們的蹤跡。甚至他們在外麵的一切活動痕跡都會被抹掉。


    這裏不是研究所,是他們的墳墓!!!


    周圍的空間不斷震動著,腳底下傳來野獸的嘶吼,還有一些慘叫聲,幾乎是在提前預告他們的命運。


    死後會去到什麽地方呢?


    大家腦中都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同一個問題。


    ===


    沈裕衝進那間放置著一個活人實驗體的辦公室時,剛好有個人灰頭土臉地從小門裏衝出來。


    他頭發糊在臉上,整張臉都是黑的,左手提著一個黑色手提箱。在看到沈裕的下一秒,他舉起手提箱朝著沈裕砸了過去。


    沈裕下意識去接,結果麵前的人隻是朝他扔了一個箱子之後,便飛快地從他身邊跑了。


    沈裕愣了半秒,拎起箱子就要去追,目光向下一掃,看到了地上零零星星的血跡,滴落成了一條線,剛剛那人站立的地方血格外多。


    受傷了?


    哪傷到了?都流血了還跑這麽快做什麽!!


    沈裕剛想抬腳去追,耳麥裏卻傳來隊友的呼救,說是地下的怪物太多,他們的子彈用完了,請求支援。


    夜鶯在外邊守著,黃嘉平一個玩家雙拳難敵四手,沈裕現在必須回去支援隊友,殺掉那些被做成實驗品的怪物。如果讓他們跑出去,後果將不堪設想。


    他咬咬牙,拎著箱子衝向了地下。


    鍾杳,鍾杳!


    被念叨名字的人跑出去了很遠才停下了,驚出了一頭的汗。


    他就說來的時候心裏總是不踏實,原來是會跟沈裕正麵碰上啊。看了看玻璃上反光的自己,頭發炸開,臉上都是黑灰,更不用說他還在沈裕麵前留下了自己的血液……


    鍾杳微微歎了口氣,那麽現在,他就開始祈禱沈裕會繼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一路往前走,出了咯吱咯吱響的電梯後,人越來越多,鍾杳被堵在後麵,前麵的人一動不動,甚至還有人原地坐下了。


    鍾杳拉著離他最近的一個人,問:“為什麽不出去?”


    那個研究員臉上一片死灰,他說:“出不去了,我們被拋棄了,我們都會死在這裏……都要死在這裏……”


    鍾杳瞬間就明白了他是什麽意思,不過是卸磨殺驢,那群人的慣用手段罷了。


    鍾杳拿起一邊的滅火器,“哐哐”砸了兩下牆,把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見大家都看了過來,他說:“讓讓,我來開門。”


    最前麵的人一臉絕望地說:“沒用的,門是打不開的,我們這裏所有人都沒有權限,他們壓根就不想我們活著出去……”


    鍾杳把滅火器放下,神色冷冷地又說了一遍:“我來開門,還是說,你們現在有更好的辦法?”


    人群鴉雀無聲。


    他們沒有辦法了。


    這裏的人,全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學者。他們搞得了非法研究,做得了高難度的實驗,甚至還弄出了把人和怪物融合在一起的藥劑……而麵對眼前生死攸關的大門,他們引以為傲的學識、才智通通失去了作用,使得他們從天上掉到了地上,成為了自己看不起的那種。最普通的普通人。


    人群默默讓開一條路,目送著鍾杳一步步地往前走,他的右手上甚至還有血一直淌著,但其實他藏在黑灰底下的臉色並不蒼白,反而透著一絲絲的紅暈,嘴唇也是鮮紅鮮紅的。


    鍾杳站到大門麵前,活動了下左手手腕,站在他身後的一個白胡子老頭忍不住出聲道:“年輕人,別白費力氣了,這扇門就算是炸彈來了也炸不開的……”


    鍾杳掃他一眼,淡聲說:“後退。”


    “啊?”


    “聽不懂人話?”


    白胡子老頭歎了口氣,拉著前麵的人往後退,一直退出十米,鍾杳不再盯著他們看了為止。


    沒有人抱有希望,因為沒有人比他們更加清楚這扇門的堅固性。


    “砰——”


    震耳欲聾的一聲,鍾杳側身,在眾目睽睽之下抬起腿,狠狠踹了眼前的大門一腳,發出刺激得人耳膜嗡鳴的巨大聲音。


    鐵門穩穩立在眾人眼前。


    “我就說……”


    不等白胡子老頭說完,所有人都看見,眼前那扇堅不可摧的大門搖晃了兩下,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緩緩倒下。


    “我的天奶啊——”


    人群驚訝出聲。


    鍾杳沒回頭,徑直走了出去。


    光透過飛揚的塵土撒了進來,他們聞到了一股幹枯的味道,是外麵山間的空氣。


    自……自由了?


    不知道是誰大喊一聲,所有人都開始往外跑。


    逃啊,隻要逃出了這裏,他們就自由了,以後再也不做這種危險的實驗了!


    在跑出化妝品廠時,一群人看著外麵的月亮,竟然互相抱著喜極而泣。


    逃出來了,活下來了!


    “是不是高興太早了?”


    前麵的山坡上,傳來一道熟悉的清清冷冷的聲音。眾人抬頭一看,剛剛一腳踹翻大門救他們出來的人,正站在前麵的小山丘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你,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鍾杳左手指尖的傀線隱藏在黑暗裏,他看著這群貪婪又自私的人類,提醒道。


    “你們在裏麵做了什麽,不會忘記了吧?”


    “真以為跑出來,就自由了?”


    鍾杳的臉一點點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裏,那張臉上戴著口罩,看不清長什麽樣子,但一雙紫色的眼睛在月光下似有點點星光流轉。


    “那你為何不幹脆讓我們死在裏麵算了,”他們中有人破防,破口大罵:“為何救我們出來,又要置我們於死地?”


    強詞奪理。


    鍾杳說:“死在裏麵,豈不是便宜你們了。”


    他一邊說著,手裏的傀線如同月光一樣在人群中劃過,每劃過一個人,那人就兩眼一翻,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最後一個,輪到了剛剛提醒鍾杳的白胡子老頭,老頭看著鍾杳,又看了看周圍全都倒地的同僚,長歎一口氣:“來吧。”


    他知道,做這種事不會有好下場的,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


    傀線無聲劃過,白胡子老頭轟然倒地。


    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就如同被你們當做實驗品的人、非法途徑弄來的動物……都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而你們,不能悄無聲息地死在地底下,所有的罪惡與醜陋不該被掩埋。


    鍾杳要讓他們被拉到陽光下,站在所有人的眼前,把他們一輩子都不會說出口的秘密撕開。


    你們配得上一次盛大的死亡,不是肉體,而是精神乃至靈魂。


    做完這一切,鍾杳找了塊幹淨的石頭坐下來,開始查看自己的傷勢。


    除了被爆炸直接波及的右手外,似乎還斷了一根肋骨,他摸著呼吸起來有些痛的胸口,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在看的話,他們就會發現,月光下的石頭上坐著一個一動不動的人,從這個人的影子裏張牙舞爪地伸出來數條黑色的霧氣,源源不斷地從頭頂注入鍾杳的身體中。


    他的影子在月光下,像一個有著很多條觸手的、怪物!!


    鍾杳閉眼休息了一會兒,耳朵敏銳地聽到了什麽聲音,他站起身來,往化妝品廠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果斷離去。


    等沈裕處理完地底下所有的實驗品、返回到地麵上的時候,等待他們的就是“沉睡”在化妝品廠門口的一群研究員。


    沈裕讓夜鶯打電話調人手過來抓人,手提箱被黃嘉平提著,他脫力般一屁股坐在了大門口的石墩子上,其餘的隊員或坐或躺,都累得夠嗆。


    精神十足的沈裕在工廠周圍轉了一圈,沒有再發現任何的血跡。


    他用手摸著自己的心口處,眼睛可能會欺騙他,但是心不會。那張臉雖然看不清具體的麵容,但是心跳就先一步確定了就是對方。


    這樣想著,沈裕走到黃嘉平的身旁,伸手把箱子拿了起來,剛剛一路隻顧著殺那些惡心的實驗體了,還沒來得及查看鍾杳扔給他的箱子裏都裝了什麽。


    卡扣一打開,一股白色的冷氣噴出來,他看到了在黑暗裏微微發光的藍紫色藥劑。


    四支,還剩下四支,被拿走的那一支,是不是已經到了趙乾的手上?


    事不宜遲,沈裕必須立刻出發,前去海市尋找趙乾,祈禱他能在那群傻13作死之前趕到吧。


    沈裕把箱子扔回黃嘉平手裏:“看好這東西,你死了也不能讓這箱子被別人拿走。”


    “哦好,”黃嘉平抱緊了懷裏的手提箱,點頭。


    沈裕站在一塊石墩子上,說:“你們在這等人過來,我去追漏網之魚。”


    “沈隊,”楊景鑠立刻站起來,說:“我也一起吧。”


    沈裕白了他一眼:“你們跟著除了拖後腿還能幹什麽?老實待著吧。”


    說完,他跳下石墩子,從一邊停車的地方撬了一輛車的鎖,伸出頭來對著外麵的隊友說:“別忘了給我作證,任務緊急征用,不是偷車。”


    說完,他一腳油門,轟著車走了。


    被留下的其他人互相看了一會兒,有人戳了戳黃嘉平的胳膊:“你跟沈裕認識多久了?”


    黃嘉平撓頭:“兩三年了吧,也許更久,有些記不清楚了。”


    對方朝他豎了個大拇指:“能在沈裕這種脾氣下待這麽久,兄弟你也很牛啊。”


    黃嘉平誠實地搖了搖頭,給沈裕辯護:“不是這樣的,老大他隻是看上去脾氣差,但是人很好的,他從來不會放棄任何一個隊友,有什麽危險也都是一馬當先地衝在前麵……”


    “對啊,”有人附和道:“沈隊確實……很有膽識和力量,但正因如此,你們不覺得他有點,有點太……”


    他支支吾吾不肯把話說全,還是一邊的楊景鑠給他補充道:“我們都是部隊裏的,對於沈裕在的那個特殊的部門也了解過一些,再加上沈裕真的很出挑,大家都認識沈裕,說他是刺頭,孤狼,聽說總是擅自行動,把隊友扔在一邊……”


    黃嘉平看了看周圍,“啊”了一聲。確實啊……現在沈裕不就是把他們都扔下了嗎?


    黃嘉平嘴笨,他知道沈裕不是這樣的,他不會扔下自己的隊友的,但情急之下他又找不到合適的言語來反駁這些話。


    “你們排斥他,說他是刺頭、孤狼,”夜鶯背著自己的電腦從暗處緩緩走出來,看著麵前這些人,慢慢地說。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們太弱了,跟不上他的節奏呢?”


    夜鶯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啊,有沒有可能是,沈裕太強了,他覺得跟誰一起行動都是在拖後腿?


    “可是他隻是一個人,”有人繼續道:“而我們是團隊,我們是隊友,大家的力量總比一個人強的,他一個人在前麵無論多麽拚命地跑,完全不想著帶著我們的話,這支隊伍也是走不長遠的。”


    “而且我們是在執行任務,任務都是團體行動,他這麽刺頭,會害了自己和隊伍的……”


    那人說著說著,突然反應過來不對,立刻把嘴閉上了。


    他們都知道,沈裕是在幾年前跟著神秘的一組研究員執行秘密任務的時候“失蹤”的,雖然說是失蹤,但是大家都已經默認他死了。


    現在沈裕從遊戲裏出來,大家更是知道——隻有在現實裏瀕死的人才會被拉進去,也就是說,沈裕是真的要死的。


    夜鶯也知道這回事,她問:“沈隊當年去執行的,究竟是什麽任務?”


    楊景鑠搖頭:“最高機密。而且那個部門不隸屬於軍部,聽說是上邊直接領導的一個特殊部門,別說我們,就連沈司令都沒有權限查閱。”


    這麽高級的任務?沈裕當年,到底是怎麽死的?


    這個秘密,除了沈裕和他當年的隊友、以及派發任務的人外,無一人知曉。


    ==


    鍾杳翻回了民宿,先是給自己洗了個澡,把身上的血汙、灰塵一遍遍地衝洗幹淨。最後他舉起完好無損的右手,取下來毛巾擦拭水珠。


    一邊穿衣服,鍾杳一邊在腦子裏複盤今天看到的事,他突然想起來,扔給沈裕的那個手提箱,裏麵的藥劑少了一支。


    被人提前拿走了,會是趙乾的家人嗎?


    還不知道博士那個死變態究竟研究出來了什麽東西,如果鍾杳沒猜錯的話,沈裕一定又攬下了所有的危險,決定一個人前去追藥劑。


    運氣好的話,他能在藥劑被使用之前把藥追回來……但是看看時間,南嶺水距離海市坐火車都要六個小時,沈裕現在往回趕,就算是騎著黃嘉平,那也是來不及的。


    胡亂擦了兩下頭發,鍾杳與鏡子裏的自己對視了一會兒,心情有些煩躁。不知道是因為博士,還是因為沈裕又逞強自己去涉險去了。


    他捋著已經長到肩頭的頭發,最後還是歎了口氣,起身穿戴整齊,給劉旺留了消息,出門找車回去。


    鍾杳終究是有些擔心的。


    與他這種怪異的體質不同,沈裕是真正的肉體凡胎,要是沒了,可就真的沒了。


    這麽想著,鍾杳咬咬牙,腳步又加快了一些,敲響了民宿老板家的門,用五萬塊買下了他家那輛二手的小轎車,油門踩到底就轟了出去,揚起一片塵土,吹了民宿老板和老板娘一臉土。


    不過沒關係,他們一點也不生氣,畢竟這二手的五菱,是花一萬二買的。


    鍾杳一邊開車,一邊用傀線操作著手機,說起來,他還不知道海市首富趙乾的家在哪裏呢,他現在可能不在家裏,那會在什麽地方?


    沈裕一定知道。


    這麽想著,鍾杳打開了手機的一個軟件,軟件界麵操作清晰簡潔,一個衛星地圖,兩個紅心小點,一前一後都在山道上疾馳著。


    這還是鍾杳第一次打開這個軟件,看到兩顆不斷跳動的紅心後,他默默移開了視線——夜鶯,這就是你說的專門為我量身定做的追蹤軟件???


    沈裕並不知道自己的定位在鍾杳的手機上一覽無餘,他還打算在微信上和鍾杳開個共享,賣賣慘,看看鍾杳能不能跟來。


    轉念一想,這人不是受傷了嗎?


    既然受傷了,就好好待在那裏,等他把手頭的事處理完,親自去慰問一下受傷的鍾杳。


    他並不知道,就在距離他不到五十裏的同一條山路,鍾杳的車緊緊咬在後麵,一點偏差都沒有。


    油門踩到底,沈裕順著夜鶯給的定位一路飆車,嚇得路上的其他車瘋狂鳴笛,他不斷不顧,飛馳而過。


    這些車主會停下車來,對著沈裕的車屁股啐一口,破口大罵:“爹的,開這麽快,趕著去投胎啊?”


    然後不過三十分鍾,又有一輛不要命趕著去投胎的車插縫“嗖”一下竄出去了。(警告警告,此行為違法,不能幹)


    車主們:……


    而在民宿美美睡覺、等著第二天再出去逛一逛的劉旺:so?


    誰又在乎過我呢???


    ===


    車開了快五個小時,從黑夜開到天邊泛起昏暗的白光,眼見油箱的表快要見底的時候,沈裕終於一腳油門,直接撞飛了療養院的大門。


    “砰——”地一聲,打破了療養院的沉寂。


    他打開車門下車,活動了下有些僵硬地雙腿,邁進了安靜地猶如一潭死水一樣的療養院裏。


    好安靜。


    就連沈裕撞飛了療養院的大門,連個安保都沒出來,警報也沒響。


    據他所知,這座高級療養院是趙氏旗下的產業之一,專門為一些富豪提供無微不至的療養服務,夜鶯查到,趙乾在幾天前被他孫子之一秘密轉移到了這裏。


    可現在這裏很安靜,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恐怖的卻是——療養院的燈是亮著的。


    一座燈火通明的療養院,卻沒有一絲人聲。


    沈裕全身戒備,手鬆鬆緊緊,隨時準備戰鬥。


    他一路走進去,借著微弱的曦光,能看清療養院的大體輪廓。


    兩側的冬青樹和鬆樹排列整齊,大理石地麵幹淨整潔,進去後是五個籃球場大的廣場,在最中間矗立著一座雕塑,雕塑周圍是噴泉,此時還在源源不斷地往外噴水。


    雕塑雕的是趙乾,趙氏創始人,一手把整個家族送到上流社會的牛人。


    雕塑穿著中山裝,右手握著一根龍頭拐杖,左手食指豎起指向天空,麵目慈祥。


    沈裕之所以多看了他兩眼,是因為他看到有一條凝固了的血跡從雕塑身上蔓延下來,他抬頭,看到了雕塑左手食指上串著的一個人。


    屍體麵容驚懼,死不瞑目。


    好了,他大概知道這座療養院裏為什麽沒有活人氣息了。


    沈裕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往裏麵走。


    他來晚了。


    博士試驗出來的藥劑,絕對不隻是吊著趙老爺子一口氣那麽簡單,看看他在研究室拿活人做的那些實驗,又想起他在地底下看到的那些各種生物肢體拚湊到一起的怪物……


    那藥,估計也會將趙老爺子變成一個……隻知道殺戮的,怪物!


    看療養院這個樣子,怕不是所有人都被趙老爺子變成的怪物殺光了。


    路過台階上的一具屍體的時候,沈裕蹲下來掀開對方的領子看了看,屍體已經涼了,沈裕估計著這人的死亡時間可能在一到兩個小時之間。


    那東西,最好是還沒有離開。


    沈裕走過一間間大敞著的門前,裏麵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屍體,有些門雖然關上了,但是門中間破了一個大洞,洞周圍糊了一圈血跡,裏麵的人也全都是被掏心而死。


    沈裕數著,大概有一百多個人,大多數都是這家療養院的工作人員,他們身上還穿著製服。


    腳步不再停頓,上到最後一層的時候,沈裕似乎聽到了咬牙的聲音。


    還有活人?


    附近沒有怪物的氣息,想來目前不在這裏,沈裕微微揚聲,道:“博士派我來救你們,還有活人嗎?”


    “咚咚——”


    最前麵的門裏傳出凳子被踢倒的聲音,緊接著一道聲音顫抖地響起:“救,救救我,有怪物……”


    沈裕定睛一看,呦,這位不就是那個想爭奪趙家繼承權,把趙老爺子綁來這家療養院給他打針的那位,好孫子嗎?


    沈裕走過去,路上一地已經死透了的黑西裝,看樣子都是這好孫子的保鏢。


    沈裕走近,發現這間屋子的門是金屬的,跟那個地下研究所的大門一個材質,估計怪物打不開,去別的地方了。


    沈裕往那一站,好孫子趙南就愕然後退了半步:“你,你是沈裕,你是特別行動隊的人……”


    “如何呢,”沈裕兩手插兜站在門口,挑眉:“那你死裏麵吧。”


    趙南不甘心放過這唯一的求生機會,他打開門跟在沈裕身後,說:“隻要你把我活著帶出去,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哦。”沈裕沒回,眼睛卻透過走廊上的窗戶看向對麵的樓,他突然咧嘴一笑,拍拍趙南的肩膀,讓他看窗戶。


    指著對麵牆上的那位,說:“瞧,你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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