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像是感覺到了來自自家主子的森森惡意,飛行的身體在空中一頓,又繼續往上飛了飛。


    “嗯。”


    許雲姝並未察覺到這一人一鷹的互動,看了會,放下了簾子。


    很快,馬車就到了普雲寺下,下了馬車,入目依舊是那長長的看不見盡頭的階梯。


    相比於上一次,她的身邊,多了一個能讓她全身心信賴的人,明明才半年不到的時間,許雲姝卻莫名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我們走著上去吧。”


    許雲姝收回目光,轉頭看向謝景蘊。


    謝景蘊緊緊牽著她的手,聞言,點頭道:“好。”


    晏樞跟在二人身後,不遠不近的,想著自家陛下從前最嫌麻煩的人,每次來普雲寺中,幾乎都是直接輕功上去,現在卻竟然能如此耐著性子跟王妃步行上山。


    然後又想到,陛下為了王妃,領著那麽幾名暗衛出了京,去了南齊,現在這個好像也不算什麽了。


    許雲姝躲躲藏藏的那幾天,走了不少路,這次爬樓梯比上一次要輕鬆許多,隻是喘著氣,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


    來到階梯盡頭,普雲寺的大門映入眼簾,大門口,一個小沙彌拿著掃帚在清掃落葉,許雲姝站定,莫名有了一種時光輪回不真實感。


    小沙彌聽到聲音,停下手中動作,轉過身來看向來人,見到許雲姝的時候,眼睛頓時一亮,“許施主。”


    是悟清。


    半年前的小沙彌,如今長高了不少,臉上的嬰兒肥消退了點,眼睛卻依舊如同從前那般亮晶晶的。


    “悟清小師傅。”


    許雲姝笑著頷首,她有些意外,小師傅竟然還記得自己。


    悟清靦腆地笑了笑,這才看到許雲姝身邊的謝景蘊,愣了一下,視線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因為天冷被凍紅的臉頰又紅了幾分。


    “二位施主,住持師父說,若是您二位一起前來,直接去他禪房尋他。”


    許雲姝聞言,與謝景蘊對視了一眼,點點頭,“好的,多謝悟清小師傅。”


    兩人入了普雲寺。


    謝景蘊當然知道恩慈那老禿驢的禪房在哪,徑直牽著許雲姝走到了他的小院。


    其中一間禪房的門大敞著,恩慈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阿彌陀佛,二位施主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老朽已經備好了熱茶,二位進來暖暖身子吧。”


    “裝模作樣。”


    謝景蘊撇嘴,牽著許雲姝大步流星地走入禪房,恩慈大師坐在一蒲團之上,雙手合十,唇瓣蠕動著,像是在念著經文。


    而在他對麵,擺放著兩個蒲團,似乎早就料到,二人必定會在今日前來。


    “恩慈大師。”


    許雲姝雙手合十,打了聲招呼,謝景蘊卻徑直大大喇喇地盤腿坐在了蒲團之上。


    許雲姝:……


    “老禿驢,朕有話問你。”


    謝景蘊指尖敲了敲桌麵,語氣帶著幾分涼意。


    許雲姝看了兩人一會,想著這興許是兩人日常的相處模式,慢吞吞地坐在旁邊看好戲。


    她早就體會到了謝景蘊的‘雙標’,在她跟前的謝景蘊,跟其他人麵前的謝景蘊是不一樣的。


    恩慈:……


    他口中的經文念不下去了,無奈地睜開眼,看了眼謝景蘊,“多日不見,陛下似乎一點未變啊。”


    “你跟許大山說的那話,到底是何意?”


    謝景蘊並沒有想要跟他寒暄的打算,開門見山道。


    恩慈看了眼許雲姝,沉吟片刻,緩緩開口道:“看來姑娘還未將自己的秘密告訴陛下。”


    “沒有,不過他從前應該已經猜到了。”


    許雲姝在桌下握住了謝景蘊的手,揣摩著他話裏的意思,道:“所以,這件事跟我穿越有關嗎?恩慈大師是否早就知曉,芝芝會成為謝之竹?”


    謝景蘊聞言,怔了一下,他有點不太能理解姝兒這句話的意思,偏頭看著她。


    “三生萬物,三千小世界皆有自己的運行規則,有時,可能其中會出現些許紕漏,從而讓人從一個世界,莫名到達另一個世界。”恩慈頓了頓,笑吟吟地看向許雲姝,“這其中,看似沒有規律,實則早就在一開始就有跡可循,這是緣法。”


    “施主你與另一名施主而來,帶來了異世界的文明與智慧,不動聲色地影響著周圍的人改變。”他看向謝景蘊,“這是北朝和南齊之幸,也是黎民百姓的幸事。”


    “所以,恩慈大師您這句話…其實是想促成我與芝芝相認?”


    可是。


    許雲姝蹙眉,“那我看到的那個小說裏的故事…”


    “阿彌陀佛!世界之大,施主又如何能保證,我們如今所在的這個世界,而不是另一個畫本子呢,而那些正在看著我們這個畫本子的人,又未嚐不是另一世界人正在看的故事。”


    恩慈這話有些拗口,許雲姝卻聽懂了,恩慈大師是想告訴她,不必去過多糾結曾經看過的那本小說裏的情節。


    現在,書寫故事的人,是她自己,要如何過自己的一生,由許雲姝自己決定。


    “我明白了,多謝恩慈大師。”


    許雲姝露出一個釋然的笑。


    恩慈微微一笑。


    “那大師,我父親和母親……”許雲姝想起了許大山和阮靈。


    “這是阮施主的劫,她已經成功渡劫了。至於許施主…他到底是何人,想來施主已經猜到了,前世遺憾,今生能得一個圓滿。”


    果然。


    許雲姝眸光閃動,許大山…真是她的父親,那個在她大學還沒畢業,就驟然離世的父親。


    她眼睛染上了紅。


    這時,桌下的手動了動,一隻大掌覆上她的手背,暖暖的,帶著幾分無聲的安撫。


    許雲姝抬手擦了擦眼角,對謝景蘊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


    恩慈笑著看著兩人的互動,開口道:“接下來的這一番話,老朽想單獨跟許施主聊一聊。”


    此言一出。


    謝景蘊抬眸,漆黑的眼睛幽幽地盯著恩賜,像是在揣測這老禿驢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恩賜依舊笑吟吟的,絲毫不懼怕被他這麽注視。


    許雲姝想了想,指尖撓了撓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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