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邋遢狗尾巴甩的出了疊影,一團髒兮兮的,已經看不出原來是什麽顏色了。


    葉傾冉縮回腳,她戒備地看了一眼這狗,倒是沒什麽惡意。她微微伸頸,細細查看了一下,這隻狗長得還挺肥。


    奇怪,皇宮中怎麽會有流浪狗?


    難不成是鑽狗洞進來的?


    葉傾冉後退幾步,她對長得不好看的東西非常抗拒,這隻狗,長得也太一言難盡了。


    “汪!汪汪!”髒兮兮的一團正要湊近葉傾冉,就被葉傾冉躲了過去。它倒是撲了空,還以為葉傾冉在陪自己玩,尾巴甩的更興奮了。


    “你別跟著我!”葉傾冉惡狠狠地衝著它吼了一聲,她挪開了步子,往身後看了看。


    身後還有段路,她不想自己被一隻狗追著,何況這家夥這麽髒。葉傾冉嫌惡地皺起眉,冷冷地看著狗。


    “汪。”那隻狗好像看出葉傾冉對它的嫌棄,聲音有點低下去,疑惑地站在原地,尾巴甩的速度也慢了下去。


    葉傾冉又提高了聲線:“別跟著我,小心我揍你。”說完,她轉過身腳步跑遠。


    身後一直沒有動靜,她鬆了口氣。


    這隻邋遢狗,實在太難看了。赫連赦那隻小黑豹就不一樣了,毛茸茸的,又乖巧。


    葉傾冉腳步慢了下來,她不確定地笑了一下,自己怎麽會又想到赫連赦?暈了頭吧。


    臨華殿的門口居然亮了燈。


    葉傾冉今日出門時,幾個不著調的小宮女雖說也在打掃著殿院,不過看她們的模樣,臨時受命來的,而且不情不願。葉傾冉絲毫不懷疑,她們幹完活會直接逃跑。


    想來剛剛那兩個宮女就是跑路的。


    這樣看來,還是有管事的宮女留下的。


    葉傾冉提起裙擺,她探著頭,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殿內點上盞盞明燈,炭火也燒的旺。外麵的寒氣一時間像是蒸發掉了,她的腳趾頭縮了縮,鞋襪已然濕透。


    蠟燭的燈芯被火焰燒的滋滋作響,房間裏飄散著一股淡淡的蠟燭油香。葉傾冉輕輕走進臥房,眼前已經被整理得井井有條。


    葉傾冉踏著步子,環視了四周,有些滿意地點點頭。她正要解開腰帶換下衣服,卻聽見身後有人叫她。


    “葉小姐。”一個蒼老的女人聲音傳到她耳邊。


    葉傾冉麵無表情地轉過頭,她盯緊門口突然出現的一個身影。屏風將佝僂的身影模糊了幾分。


    “葉小姐,奴婢是臨華殿的老人,以後就由奴婢伺候您。”


    葉傾冉應聲道:“好,麻煩嬤嬤了。”


    葉傾冉沉思片刻,她又瞥了一眼屏風,透過薄薄的紗布,那個嬤嬤的身形依舊沒動。


    “葉小姐,奴婢為您燒了熱水。您等著,奴婢給您倒洗澡水。”嬤嬤動作一點也不遲緩,她一個箭步已經往外麵院子走去。


    葉傾冉低下頭,懨懨地抬了一下眼皮。今日有些乏了,說來飯都沒吃。她又在雪天露天走了那麽久,此時能泡個熱水澡,倒是求之不得。


    她轉過身,來到床榻前,突然一個激靈。


    她急忙蹲下身,伸手摸到枕頭下,一大堆瓶瓶罐罐還在。她緊鎖著眉頭,抬手拿開枕頭,麵前的迷藥和應急解藥以及人皮麵具一樣不少。


    可是她就是沒由來的懷疑。


    那個嬤嬤整理了她的房間?那麽這枕頭下的東西她是發現了還是沒發現?


    或者說,東西有沒有被她動過?


    葉傾冉疑心一起,便冷靜下來,她思索著這個宮人會不會有問題。


    門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聽著是抬起重物才會有的效果。


    來人步伐沉穩,呼吸一點都不急促。想來此人幹慣了粗活計,體格不錯。


    葉傾冉將枕頭放好,又拍了拍床榻上的錦被,她走到屏風前,親眼看到一個佝僂卻壯實的身形向她靠近。


    那人開口:“葉小姐,奴婢進來了。”


    葉傾冉遲疑了一會兒,她並不回答。那人便挑著兩桶水站在原處,兩隻胳膊掛在身側兩邊。


    “進來吧。”葉傾冉走到桌邊,坐了下去。


    她抓起一隻茶盞,漫不經心地看著盞中茶水。那嬤嬤大步跨了進來,葉傾冉微微側頭,她抬眼打量了一下,這宮人麵容猙獰,臉上似有燒傷,一雙眼睛卻靈動有神。她身形寬大,卻佝僂著背。隻看她的大腳,會誤以為是個男子。


    葉傾冉放下茶盞,她緩慢起身,看著嬤嬤卸下擔子。兩大桶熱水冒著熱氣,真是剛燒好的。


    她的嘴巴動了動,問道:“嬤嬤,您力氣這麽大?”


    兩桶水下去,浴桶能倒滿。


    宮人笑道:“奴婢在後宮做慣了粗活,做了幾十年,長了一身力氣。葉小姐莫笑,奴婢賤名帶個花,小姐便喚奴婢花嬤嬤吧。”


    葉傾冉輕輕點頭,她的目光漂移不定,一眼看見花嬤嬤手上厚厚的老繭。


    花嬤嬤提起大桶,將熱水倒進浴桶,她並不回頭,隻是低著頭說:“奴婢早年傷了麵容,相貌醜陋,怕會嚇著小姐,以後奴婢隻在晚上給您倒熱水時來。”


    說完,她想起了什麽,又接著說:“葉小姐的吃食平日裏會有小宮女們送,您愛吃什麽,和奴婢說說,到時候奴婢也好交代給她們。”


    葉傾冉見她客客氣氣,似乎不像蛇鼠兩端之人,也放下了一些懷疑和成見,她擺了擺手,說道:“多謝花嬤嬤,無須每日過來。這些日子天寒,您隔三日來吧。我不喜吃魚,嗜辛辣,有勞嬤嬤費心了。”


    花嬤嬤的笑容一僵,她手裏的動作滯了一下,倒完另一桶水,她又從腰間取出一個包裹著的帕子。


    她聲音有點哽咽:“葉小姐的吃食喜好與奴婢很早以前的一位主子倒是一樣。也不知葉小姐會不會喜歡這澤蘭香。”花嬤嬤小心翼翼地打開帕子,裏麵是曬幹的澤蘭花。她抓起一把撒進熱水,澤蘭花在水中隨著熱漩不斷遊動轉圈。


    葉傾冉目光追隨著漂動的澤蘭出了神。她看了一眼失態的花嬤嬤,說道:“嬤嬤,我是喜歡澤蘭的。多謝你。”


    花嬤嬤低著頭,三五下將剩下的澤蘭花包回去,神情有些狼狽,她不敢回頭,而是對著葉傾冉福了個身:“葉小姐,奴婢失態了,還請您海涵。奴婢先告退了。”


    說完,花嬤嬤大步回身,她走的時候腳步很輕,幾乎聽不見聲響。最後,她在離開前將房門關上,隻剩下滿屋的澤蘭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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