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越詳細講述了討伐作戰計劃。


    杜鵑拿起電話,撥了一串號碼:“是鬆浦商店嗎?我姓杜,在你們那預定了一匹瑞蚨祥的料子,我現在在家,可以送貨上門嗎?”


    “可以,但要多加五毛錢。”


    電話裏是鬆浦商店老板孫東平。


    “沒問題。”


    “地址說一下。”


    “新民大街306號,從徐家燒鍋那個巷口進來,第三個門就是。”


    “好的,我這就派人送去。”


    電話隨即掛斷。


    齊越知道,杜鵑這是通過下線鬆浦商店孫東平,把討伐作戰計劃傳給山上的忠義救國軍,從電話內容來看,顯然早就做好了準備。


    ……


    半小時後。


    屋外傳來敲門聲。


    齊越起身進了臥室。


    杜鵑來到門前,問:“誰呀?”


    “送貨的。”


    門外是魏良的聲音。


    杜鵑打開門:“請進來吧。”


    魏良背著一個長條形狀的包裹,邁步進了屋子,四處看了看,低聲問:“家裏沒別人吧?”


    杜鵑遲疑了一下:“沒別人。”


    魏良問:“情報到手了嗎?”


    “明天早上五點鍾,日偽軍分三路合圍帽兒山,總計一千五百人,輕重機槍都有,兩門九二步兵炮,六個擲彈筒組,詳細情況都在這了。”


    杜鵑遞給魏良一個紙卷。


    魏良感歎著說:“陣勢不小啊。”


    杜鵑說:“所以,通知山上,千萬不要和敵人硬碰硬,立刻轉移,一分鍾都不能耽擱!”


    “好,我知道了。”


    魏良把包裹放在桌上。


    杜鵑打開錢夾,拿出一遝鈔票:“這是布料錢。”


    魏良把錢揣好,走了幾步:“姐,你要照顧好自己。”


    杜鵑微笑著說:“放心,我很好,快走吧,路上小心點。”


    魏良點點頭,開門走了出去。


    “出來吧,他走了。”


    杜鵑坐下來,打開包裹。


    齊越從臥室出來,看了一眼包裹裏麵的布料:“我剛才聽見,魏良管你叫姐,你們是姐弟?”


    杜鵑微微一笑:“你糊塗了,我姓杜,他姓魏,怎麽可能是姐弟呢,就是隨口的一個稱呼。噯,幫我看看,這塊料子好看嗎?”


    齊越摸了摸布料:“瑞蚨祥的,肯定錯不了,怎麽買這麽多?”


    杜鵑說:“我自己做一件,給小玉做兩件,再給你做一件。”


    齊越啞然失笑:“給我做一件?哪有男的穿這種料子的。”


    杜鵑溫言說:“給你做的那件,是讓你送給白小姐,齊越,伱要明白,女人是要哄的。”


    “這回是哄不好了。”


    齊越歎了口氣。


    杜鵑問:“又怎麽了?”


    “有點小誤會。小玉去哪了?”


    “哦,說是去和同鄉聚會。”


    “今晚還回來嗎?”


    “不回來了,住同鄉家裏,她那個同鄉在香坊那邊,往返一趟也挺遠的,沒必要來回折騰。”


    杜鵑對著鏡子,把耳環摘下來。


    齊越想了想:“你見過嗎?”


    “誰?”


    “小玉的同鄉。”


    “見過。年齡和我差不多,看著挺老實的,不怎麽愛說話。”


    “男的女的?”


    杜鵑白了鏡子裏的齊越一眼,佯嗔著說:“當然是女的,如果是男的,小玉怎麽可能住她家裏呢,再說了,我也不會同意的。”


    “你對小玉倒是真關心。”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她挺可憐的。”


    “她的可憐,可能都是假的。”


    “我知道……”


    “杜鵑。”


    “嗯?”


    “你是個好人。”


    “通常來說,好人沒好報。”


    杜鵑淡淡的說。


    ……


    鬆浦商店後院,魏良把一隻鴿子往天上一扔,鴿子盤旋了兩圈,振翅朝帽兒山方向飛去。


    “好在情報及時。”


    一旁的孫東平長舒了一口氣。


    那份秋季討伐作戰計劃內容,就綁在鴿子身上。


    ……


    此時。


    猛虎寨營地。


    李文彪正在吃晚飯。


    一碗麅子肉燉土豆,一盒豆子罐頭,一小瓶威士忌酒。


    罐頭和威士忌,屬於美鍋援華物資一部分,能送到這裏,可以說是曆經千難萬險,這也是沒辦法,一旦斷了補給,軍心就亂了。


    李文彪喝了一口威士忌酒,感慨著說:“自從進了山,這一晃,三四年沒喝過洋酒了。”


    “洋酒啥味?”


    小伍子眼巴巴的看著。


    李文彪把酒瓶遞過去:“嚐嚐。”


    小伍子連連擺手:“我不會喝酒。”


    李文彪笑了笑:“酒這個東西,不會最好永遠別碰,沒啥好處。對了,鴿子回來了嗎?”


    “還沒呢。”


    “誰在那看著呢?”


    “老羅。”


    “等吃完了飯,你去換他。”


    “我這就去。那個會計咋處理?”


    “什麽咋處理?”


    “我是問、給不給他飯吃。”


    李文彪皺了皺眉:“你小子,還真把自己當土匪了?去,給他送點吃的,還有水。”


    小伍子答應著,退了出去。


    楊豐被關在空屋子裏,擔心他逃出去,手腳都被捆上。


    小伍子推門進來,把飯盒放在方桌上:“吃飯吧。”


    飯盒裏是高粱米飯和一勺菜。


    楊豐坐著沒動。


    小伍子說:“咋,等我喂你呀。”


    楊豐說:“小兄弟,我這綁著呢,你得給我鬆開呀。”


    小伍子撓了撓頭:“我給你鬆開行,你可別跟我耍花樣,我告訴你,這大晚上的,到處烏漆嘛黑的,你就是想跑也跑不出去!”


    楊豐歎了口氣:“你就放心吧,你們都有槍,我哪敢跑。”


    “哼,算你識相。”


    小伍子蹲下身,給楊豐解開綁手的繩子,讓他坐到板凳上。


    楊豐拿起筷子,提鼻子聞了聞:“什麽味,咋這麽臭?”


    小伍子不高興了:“哎,你這人,好心好意給你飯吃,你說臭,高粱米飯、麅子肉,哪個是臭的?”


    楊豐解釋著說:“我不是說飯臭,好像是隔壁的味。”


    “隔壁養了兩隻雞,多少能有點味,將就吧。”


    小伍子臉色緩和下來。


    楊豐拿起筷子吃飯,一邊吃著飯,一邊留意外麵動靜,山裏氣溫低,這個時間,除了在外圍巡邏的崗哨,大部分人都待在屋裏。


    隔壁屋子傳來如雷的鼾聲。


    “這個老羅,到點就睡,不換他還真不行……”


    小伍子側轉身,想去敲牆壁。


    趁著這個機會,楊豐暴起發難,抓起地上一塊石頭,狠狠砸在小伍子頭上,他也是豁出去了,如果不能盡快脫身,不僅張兆臨有生命危險,整個濱江支隊恐怕都在劫難逃。


    小伍子眼白一翻,癱軟在地。


    楊豐解開腳上的繩子,再用繩子捆住小伍子手腳,破布塞進嘴裏,扔在角落裏,胡亂用茅草蓋上。


    拿著小伍子的步槍,悄悄打開房門一道縫隙,向外窺視,外麵漆黑一片,沒看到有人經過,他閃身出了屋子,順著牆根往外走。


    隔壁屋門忽然打開,從裏麵探出一顆圓腦袋,不等圓腦袋反應過來,楊豐反手就是一槍托,將他打暈在地,然後立刻拖進屋裏。


    楊豐心裏很清楚,要想順利逃走,就不能驚動任何人。


    圓腦袋滿臉是血,生死不明。


    他就是小伍子說的老羅。


    楊豐四處看了看,屋子裏點著油燈,後窗敞開著,牆角放著一個木籠子,籠子裏有一些動物糞便,臭味就是從這傳出來的。


    小伍子說的養了兩隻雞,卻是不見蹤影,事實上,為了便於和城裏及時傳遞消息,這間屋子是專門養信鴿的,每天都有專人看守,如果鴿子回來了,第一時間報告給李文彪。


    楊豐現在也顧不了許多,沒心思想其他的,他如法炮製,捆上圓腦袋老羅,破布堵上嘴,然後打開屋門,朝外麵看了看,這才放心離開。


    ……


    早上五點鍾。


    日偽軍討伐部隊兵分三路,悄無聲息的向帽兒山進發。


    齊越帶著行動隊的一組人,騎著腳踏車走小路,按照高克儉的想法,人數少意味著目標小,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摸掉敵軍暗哨。


    如果馬壯不死,差事本來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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