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歲歲都睡了,卻又被春杳叫醒。


    “姑娘,慎安堂那邊剛送了一罐藥膏來。”


    柳歲歲睡意朦朧,意識還未歸位,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嗯,收起來吧。”


    說完轉身又要睡去。


    春杳去拽她胳膊,不讓她睡。


    “七星說了,這藥膏極好,及時塗抹在傷口上,日後便不會留疤。”


    “我想睡覺……”


    “先別睡,等奴婢給您抹了您再睡。”


    柳歲歲就這樣被春杳生拉硬拽從床上拽了起來。


    她坐在梳妝台前,見春杳從一旁拿出一黑瓷瓶,瓶子打開,一股衝鼻的氣味撲麵而來,她一把捂住鼻子,嫌棄得將臉扭到一旁:“什麽呀?好臭!”


    春杳也被臭得不行。


    她又一把將蓋子扣上,恨不能將其丟到一旁,卻又顧忌著是慎安堂送來的,便問柳歲歲:“還用嗎?”


    柳歲歲忙擺手:“不要,你放遠一點。”


    她重新躺回床上,原本濃濃的睡意被這臭味一烘,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腦子也清醒起來。


    她問春杳:“你剛才說誰送的藥膏?”


    “慎安堂,沈四爺身邊的小廝七星送來的,說是得了四爺的吩咐,特意送來給姑娘您的。”


    沈工臣?


    柳歲歲還挺意外。


    沈工臣這人可不會主動關心一個人。


    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她。


    更是絕對不可能!


    她百思不得其解:“他怎麽會好心給我送藥膏?”


    春杳接話:“可能是四爺知道了您挨藤條的事,畢竟是長輩,送膏藥關心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對其他人是人之常情。


    但對沈工臣來說,他可不是一個會講情的人。


    柳歲歲想了半天,猜到一種可能性。


    紫薇園今日鬧了這麽一通,整個沈府恐怕都知道她被山匪劫走多少和沈玉靈有些關係,沈工臣昨日冤枉了她,估計也是心懷愧疚,這才讓人送來藥膏。


    補償?


    嗬,當她稀罕!


    柳歲歲將被子一拉,翻了身:“春杳,你明日將藥膏送回去,就說我用不著。”


    春杳一臉為難:“姑娘,那可是沈四爺……”


    在沈家,真正當家人不是國公爺,也不是大爺沈工華,更不是二爺沈工文,三爺沈工晏更是不沾邊。


    明麵上是大房在管家,實則真正掌事的卻是慎安堂。


    國公爺沈昶當初立世子,跳過上麵的三個兒子,直接立了小兒子沈工臣。


    此事雖說在京城沸沸揚揚議論過好一陣,但沈家卻無一人異議。


    可見沈工臣在沈昶心中的位置,是其他三個兒子無法相比的。


    再說沈工臣也十分爭氣。


    不過才弱冠之年,就已經是正三品錦衣衛指揮使,皇上最器重的臣子,朝廷各方力極力想要拉攏巴結的對象。


    可謂是手握重權,身份貴重。


    即便是大爺沈工華,也不過是從四品戶部員外郎,二爺沈工文乃正五品光祿寺少卿,至於三爺沈工晏,沒進官場,從了商。


    所以在沈家,得罪誰都不能得罪沈四爺沈工臣。


    不僅不能得罪,該巴結還要巴結。


    春杳懂的道理,柳歲歲豈能不懂?


    這藥膏她不僅要用,還得回點什麽對沈工臣表示感謝。


    於是,褪了水紅色輕薄小衣,她趴在床上,讓春杳給她上藥。


    煙黃色的帳幔間,小娘子趴在枕間,如瀑的長發被她撩到一旁,露出白嫩滑膩的後背來。


    美如白色綢緞一樣的後背,卻被一道傷痕破壞了美感。


    也透著幾分惹人憐的楚楚動人。


    春杳一邊替她抹著藥膏一邊心疼落淚:“姑娘,您若是疼就喊一聲,奴婢盡量輕點。”


    柳歲歲以為會很疼。


    但意料之外,當藥膏抹上傷處的那一刻,除了一絲屬實的冰涼之外,一點痛覺都沒有。


    她驚奇之餘,心裏忍不住暗道:“沈四爺的東西,自然都是最好的!”


    也十分慶幸剛才沒扔了。


    不然這麽好的藥膏去哪兒弄去?


    抹完後背,又抹了受傷的左臉頰,原以為會臭得受不了,可誰知抹上之後,卻有股子清淡的薄荷香。


    柳歲歲安心地睡去。


    次日一早,她醒來,想讓春杳再給她後背上一次藥。


    春杳卻驚喜地告訴她:“姑娘,七星說得沒錯,這藥真是神藥,不過才一夜,你傷處竟然已經愈合,疤痕都淺了幾分。”


    柳歲歲也很意外。


    她從床上下來,坐到梳妝台前。


    借著銅鏡,她仔細地打量左臉上的傷痕。


    昨日還明顯的一道疤,今日已經淡得看不見了。


    春杳也瞧見了。


    她開心極了:“奴婢原本還擔心姑娘容貌有損,日後找婆家艱難,不想這藥膏竟如此神奇,這下奴婢總算放心了。”


    她一邊說一邊催促柳歲歲:“姑娘快到床上趴著去,奴婢再給你抹一次藥,說不定到了明日就徹底好了。”


    柳歲歲乖乖地趴回床上。


    她任由春杳給她塗抹藥膏一邊想,沈工臣給她送來這麽好的藥膏,按理說她該回禮道謝才是。


    可回什麽禮呢?


    因為太窮,她能買得起的東西很有限。


    太廉價的拿不出手,太貴的她送不起。


    想了半天,柳歲歲有了主意。


    吃過早飯,她去了姑母院中請安。


    柳氏見她來了,忙拉著她的手,仔細地詢問了她的傷勢,聽聞好了不少之後,心裏也踏實下來。


    但眉目間依舊蹙著愁緒。


    柳歲歲知道她是因為表妹沈玉靈的事。


    隻這事因她而起,又非她能左右。


    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


    兩人閑聊了幾句,柳歲歲突然對柳氏道:“我記得姑母最喜歡吃蘇城的桃花仙糕,我恰好之前在家也學過,不如今日就做給您吃?”


    柳氏一臉欣慰:“需要什麽食材?我吩咐下人去買。”


    “我想親自出門一趟,別人買來的總不如我親手挑選的。”


    “那行,你早去早回。”


    柳氏說著就要讓人給她拿銀子。


    柳歲歲忙拒絕:“姑母,這點銀子我還是有的。”


    從紫薇園出來,柳歲歲就帶著春杳出了府。


    除了上次去相國寺,這還是她第一次出門。


    京城的繁華非蘇城能比,但她不敢多逗留,買了自己需要的食材就回了沈家。


    青梔閣有個小廚房,柳氏讓人給她收拾了出來,柳歲歲親手做了一下午,待傍晚時,點心出了鍋。


    第一份自然是要給惠春堂送去。


    昨日她歸來,老太太便派人送了東西過來,說是給她壓壓驚。


    大房和三房都派了人過來,各自送了東西。


    因此,柳歲歲的桃花仙糕做得不少,各房都送完後,她將其中一份親手裝進一食盒中,交給春杳:“你去慎安堂將其交給七星,就說我感激沈四爺救命之恩和贈藥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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