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皇宮。


    楚雲驍沒有絲毫耽擱,腳步匆匆地直接朝著宣政殿走去,準備上朝。


    而另一邊,徐舟野則不緊不慢地向著鳳鸞宮返回。


    剛剛邁入鳳鸞宮那朱紅色的門檻,徐舟野就看到清禾和蘇明等一眾宮人早已整整齊齊地排列在那裏,恭恭敬敬地迎接他的歸來。


    徐舟野不由微微一怔,但很快臉上便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大步向前走去。


    走進寢殿之後,清禾手腳麻利地走上前來,輕輕幫著徐舟野把外袍脫下來,並仔細理好掛置到一旁。


    與此同時,其他的宮侍們也紛紛忙碌起來,有的趕忙去給徐舟野倒水,有的則開始整理房間裏的物品,一切都顯得那麽有條不紊、井然有序。


    徐舟野很自然地走到旁邊鋪著柔軟錦緞的軟榻旁坐下,順手接過一名宮侍遞過來的水杯,一飲而盡。


    隨後,他輕輕地將杯盞放在身旁的小幾上,抬起頭來,目光落在清禾身上,開口問道:“本宮和陛下出宮的這段時間裏,宮中可有發生什麽異常之事?”


    聽到這話,清禾先是沉思了一會兒,然後神色凝重地回答道:“回殿下,宮中倒是沒出什麽大事,不過……就在昨天夜裏,外麵突然有傳言說,鎮北王世子竟然出手致使太子殿下受了重傷,而且據說傷勢極為嚴重。”


    說到這裏,清禾忍不住麵露憂色,滿含關切地問道,“殿下,太子殿下真的傷得如此之重嗎?”


    徐舟野神色凝重,沉重地點頭:“郎中極力救治才挽回一命。此刻若是再受刺激,怕是……”


    話到此處,搖頭歎息。


    “這……竟如此嚴重!”清禾驚歎。


    *


    入夜,府衙的西院廂房外,月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落在廊簷下。


    一名身著黑色勁裝的侍衛雙手穩穩地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神色凝重而匆忙地朝著其中一間緊閉的門房快步走去。


    當他來到門前時,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後抬起右手,用手指關節輕輕敲響了房門。


    隨著敲門聲響起,他恭敬地開口說道:“太子殿下,該喝藥了。”


    話音剛落,屋內先是一陣短暫的寂靜,隨後便傳出一道略顯稚嫩但又異常虛弱的聲音:“進……進來吧。”


    聽到允許進入的指令後,侍衛緩緩推開了房門,並在進門之後迅速轉身,動作輕柔地將房門關緊。


    接著,他邁著輕盈而謹慎的步伐走向房間內的屏風處。


    每走一步,他都顯得有些遲疑,終於,在距離屏風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


    “殿下,這藥您是想現在就喝呢,還是稍後再服用?”侍衛壓低聲音詢問道,語氣中充滿了試探與小心。


    盡管此時他還未完全看清屏風後的景象,但從那隱隱約約能夠瞧見的榻上蠕動的被褥可以猜測出,太子此刻的狀況或許並不太好。


    過了片刻,隻聽見一陣咳嗽聲從屏風後麵傳來。“咳咳……你先把藥拿過來放在桌上吧。”聲音有氣無力。


    “是!”侍衛連忙應聲道,然後小心翼翼地繞過屏風,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


    隻見他微微低下頭,將手中的湯藥輕輕地放置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在他放下湯藥的瞬間,他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那榻上躺著的身影。


    緊接著,似乎是想要確認太子的情況,侍衛慢慢地抬腳向著榻邊靠近。


    正當他即將接近榻沿的時候,突然,一隻手從被窩裏伸了出來,握著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直直地朝他刺來。


    侍衛不愧是訓練有素之人,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襲擊,他反應極其敏捷,身體向一側急速閃開。


    十安見狀,並未就此罷休,而是繼續向前逼近。


    不多時,屋內便傳來激烈的打鬥聲。


    隻見刀光劍影交錯,人影翻飛,桌椅倒地之聲不絕於耳。


    沒過多久,那裝扮為侍衛模樣的刺客就漸漸處於下風,最終被身手矯健的十安牢牢按倒在地。


    然而,這刺客也是個狠角色,眼見情勢對自己極為不利,竟然毫不猶豫地想要咬舌自盡。


    十安眼疾手快,一把扯過身上隨身攜帶的帕巾,迅速塞進了刺客的嘴裏,讓其無法得逞。


    而另一邊,楚鶴遠已經悄悄地坐上了趙府尹提前備好的馬車,朝著皇宮疾馳而去。


    ......


    慈寧宮內,氣氛異常緊張壓抑。


    隻聽得“啪嗒”一聲脆響,一隻上等的琉璃茶盞掉落在地上,瞬間碎成了一地晶瑩的碎片。


    左右伺候的宮人見此情形,一個個嚇得麵色蒼白,紛紛撲通撲通跪地求饒。


    坐在上方的薑太後依舊萬年不變地握著她那串色澤暗沉的佛珠,但此刻她的臉色卻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一般烏雲密布。


    她麵色陰沉,咬牙切齒地質問道:“不是說,那個小雜種已經奄奄一息,命不久矣,怎麽派過去的人一個也沒能回來!”話語之中充滿了憤怒和難以置信。


    跪在中央的宮女渾身顫抖著,聲音也跟著發顫:“回太後娘娘,奴婢當時就在皇後身邊,聽得千真萬確,不會有錯的啊......”


    還未等她說完,薑太後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指著跪著的眾人厲聲嗬斥道:“都是一群沒用的廢物!連一個小孩都對付不了,哀家養你們還有什麽用!”


    *


    東宮之中,萬籟俱寂。


    悄然回宮的楚鶴遠此時正呆呆地坐在榻上,一動不動。


    夜色深沉如墨,然而他的雙眸卻明亮得如同寒星一般,毫無半分倦意。


    他就這樣一直維持著同一個坐姿,仿佛一尊雕塑,又好似在默默等待著某個重要時刻的來臨。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不知過了多久,寂靜的宮殿外終於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響動。


    那聲音很輕,但對於此刻全神貫注的楚鶴遠來說,卻猶如雷鳴般清晰——是熟悉的腳步聲!


    原本有些失神的楚鶴遠瞬間回過神來,小小的腦袋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迫不及待而又略顯焦急地朝著門口的方向探了過去。


    當看到走進房間的那個人時,那張向來不苟言笑、總是帶著幾分矜持的麵龐之上,竟刹那間綻放出一抹純真無邪的燦爛笑容。


    “你可回來了!” 楚鶴遠大喜過望地喊道,語氣中滿是難以掩飾的歡喜和關切之情,“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十安快步走到榻前,恭恭敬敬地向楚鶴遠行禮道:“果然不出所料,那些人得知您身受重傷,一個個的冒出來欲取殿下性命,屬下守株待兔了那麽久,可算抓了個活的,已經交給商九去撬他的嘴了。”


    聽到這話,楚鶴遠滿意地點了點頭,一臉乖巧地說道:“好,辛苦十安了。這麽晚了,快去歇息吧。”


    “是。” 十安應了一聲,然後轉身準備離去。


    然而,還未走出幾步,身後突然傳來楚鶴遠略帶驚慌失措的呼喊聲:“你......你的後背在流血!”


    楚鶴遠滿臉焦急之色,匆匆忙忙地從榻上翻身而下,腳步踉蹌不穩卻又急速地朝著十安所在之處小跑過去。


    待到靠近時,他更是迫不及待地踮起腳尖,奮力伸出自己那雙略顯稚嫩的小手,小心翼翼地觸摸向十安身上那塊正在被鮮紅血液逐漸滲透的布料。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楚鶴遠大驚失色,聲音因驚恐而微微顫抖。


    他瞪大眼睛望著手中沾染到的殷紅血跡,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道,\"以十安你的身手,不應該會輕易受傷才對!\"


    十安聽到這話後,臉上的神情略微一滯,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他眸光微暗,麵對楚鶴遠關切的詢問,始終緊閉雙唇,一言不發。


    看到十安如此沉默不語,楚鶴遠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似乎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緣由。


    他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鼓起勇氣,用略帶遲疑的口吻輕聲問道:\"是......是父皇責罰於你嗎?\" 然而,回應他的隻有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


    楚鶴遠見此情形,心中已然明白一切。


    他難過地垂下頭去,像一隻受了傷的小狗般耷拉著腦袋,語氣充滿愧疚地嘟囔道:\"是孤連累了你.....\"


    十安聽聞此言,緩緩轉過身來,對著楚鶴遠輕輕搖了搖頭,並出言安慰道:\"殿下切莫這麽說,是屬下辦事不力,未能保護好太子殿下您,受到責罰也是理所應當之事。殿下不必自責。\"


    可是,此時的楚鶴遠根本無法聽進這些話語。


    他緊緊皺起眉頭,臉色異常凝重,鄭重其事地對十安說道:\"你還是別說話了,孤這就派人去傳太醫過來給你好好醫治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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