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連娣母女四個人把藥吃了,小媛知道她們不是打秋風的窮親戚,對她們的態度也軟化了很多,說:


    “你們要不要洗漱一下?這屋子裏麵的水盆和水壺你們是都可以用的。走廊的盡頭就是水房,可以打熱水,也可以洗澡。”


    劉連娣聽完小媛的話,更加局促,她說:“我,我們什麽都沒有帶,沒有衣服換洗,算,算了。”


    鄭嫂子拉著她坐下,其他幾個嫂子也拉著三個孩子坐下。炕沿邊坐了滿滿一溜兒的人。


    鄭嫂子問:“我還想問你,你們在家鄉就過的那麽艱難,你是怎麽有錢來到這裏的?路費哪裏來的?”


    鄭嫂子這一問,三個女孩都紅了眼眶,哭了出來。


    大女兒蘭花一邊抽泣一邊說:“俺娘是去到縣城裏賣了兩次血,湊的路費,但是也隻是夠路費。


    俺娘還怕奶奶和大伯一家發現了俺們要來這裏的計劃,臨走時,也不敢動家裏的任何東西。


    俺們就是一路靠著偶爾的好心人的一點施舍吃食,饑一頓飽一頓的,然後多喝水,撐到了下火車。


    到這之前,俺們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吃過東西了。也是好心人沒收路費,送俺們到這裏的。”


    “大妹子,不容易,太不容易了啊!”鄭嫂子說著,自己也哽咽了。


    其他幾個人聽了,也紅了眼圈。


    陳嫂子問:“那你都和江副團長離婚了,咋還有了菊花和杏花?”


    劉連娣腦袋低得更低了,腰也彎了,她喃喃道:“俺也不想的,可是俺動不了南北,俺沒他力氣大,俺害怕,俺求饒了,可是,沒有用。”


    幾個軍嫂無聲的對視一眼,這是個懦弱膽小的女人,可能帶著三個女兒走出村子,來到這裏,就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勇氣。


    她們什麽也沒有說,心裏無聲的歎息與咒罵。


    鄭嫂子輕輕的摩挲著她的後背,安慰著:“這不是你的錯。”


    陳嫂子問:“既然都離婚了,為什麽沒有離開江家?”


    “俺娘家不允許離婚。爹娘兄弟嫂子都說,要是離婚就去死吧,也不能回娘家。


    千萬不能離婚,要麽就死在婆家吧!!他們丟不起那個人。


    我要是離婚了,家裏的小輩也沒辦法婚嫁了。我沒有地方可去,隻能這樣,繼續留在江家。


    當時我要是死了,蘭花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現在。為了她,我也不能死。”


    劉連娣說話都透著一股滄桑無力和絕望。


    小媛滿心心疼還有不理解,說:“怎麽會有這樣的家人?”


    這裏除了劉連娣的三個女兒,就屬她最小,還沒有結婚,從小在部隊家屬院裏長大,接受的也都是最新式的教育和思想,無法理解這種人物和行為。


    鄭嫂子歎息一聲,說:“這樣的事情不光在農村,就是城市也一樣。有些人就認為子女,尤其是女兒,隻要結了婚,那就是婆家的人,就不能離婚。


    他們寧可女兒死在婆家,都不能離婚。


    所以,每年都會聽說一些婦女跳河、上吊、喝藥,各種自殺的。


    她們實在是沒有活路,隻剩下絕望,最後隻想一死了之,也隻能一死了之。


    劉同誌已經很了不起了,她帶著她的三個女兒從千裏之外的地方,來到了咱們這裏。真不容易。”


    鄭嫂子握著劉連娣的手,不停地安慰:“會好的,都會好的,相信我。”


    周嫂子也說:“是啊!大家幫你想辦法,你要相信我們,一定可以的。”


    楊嫂子說:“就是有一點,你千萬別被江副團長恐嚇了,也別被江嫂子的花言巧語迷惑了。”


    陳嫂子說:“不行,你就去找部隊領導,讓他們幫你解決。知道嗎?”


    劉連娣重重地點頭,起身,就對幾個人又是深深地彎下了腰,行了一禮,說:“謝謝大家,感謝你們,我知道了,也會堅持的。”


    三個女孩子有樣學樣,也跟著給幾個人又是深深一禮。


    鄭嫂子說:“你先洗漱著,我回家給你找身衣服,咱換身幹淨的,好好睡一覺。醒了,一切都會好的。”


    “對,我也回家找身衣服,給孩子。”


    “對對。”幾個人應和著,。


    小媛對著鄭嫂子說:“鄭嫂子,你回家順便讓我媽也找兩身我不穿的衣服,給這幾個妹妹。”


    劉連娣對著幾個人,一個勁兒的說:“不用,不用。”


    “哎呀,你就別管了,不為自己,也得為孩子啊!”


    “就是。”


    “再說,我們拿的也不是什麽新衣服,你不嫌棄破就行。”


    “走了,走了。”


    幾個人說話間,走出了招待所的屋子,大步向外走去。


    “你們說,咱們過的也不是多好,可,還是看不得這樣的人間疾苦。”


    “那個江副團長,真不是個人,還玩霸王硬上弓那套,這不就是強女幹嗎?”


    “就是,畜牲都不如。”


    “怎麽會有這種人?”


    “那個江嫂子也不是什麽好人,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家子兩口子都不是什麽好餅!”


    “他們家那幾個兒子也是,霸道無禮還搶小朋友吃的,也不是什麽好人。”


    “奶奶和大伯一家還要買了兩個孫女,你們信不,他們一定商量了還怎麽買杏花和劉連娣。”


    “那是一定的。”


    “這一家子的根都爛了。”


    “這劉連娣雖然說膽小怯懦了些,孩子跟著膽子也不大,但是,還算有禮貌。關鍵時刻知道自己爭取,還算有可取之處。”


    “這種人,不能讓他再留在隊伍裏,這不是壞代表嗎?”


    “我覺得也是。”


    鄭嫂子說:“大家別衝動,這樣,咱們回家,把咱們今天知道的情況,和家裏男人都說說,讓他們調查一下。


    等證據確鑿了,再報部隊不遲。可不興再有錦團長那樣的事情發生了。”


    “對,鄭嫂子說的對,花同誌要不是這樣被冤枉,今天也不至於嚇到住院。她可是昏迷不醒十幾天啊!得養多久才能養回來啊!”


    “說起來還有江嫂子的功勞呢!


    全都說是她攛掇的。為的是讓江副團長調到作戰團,統領作戰團。


    呸!


    也不看看他自己幾斤幾兩?


    自己心裏沒點逼數嗎?


    也不看看他配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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