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子如腳步踉蹌,內心滿是恐懼,想著:“這是要帶我去哪兒?莫不是要處決我?”


    司馬子如被獄卒一路拉扯著,來到了熱鬧的街市。


    此時的街市,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街邊的小販們叫賣著各種貨品,聲音此起彼伏。


    過往的行人有的行色匆匆,有的則悠閑地閑逛著。


    司馬子如一邊踉蹌的走著,一邊惹來街道眾人的好奇目光,


    人們紛紛指指點點,交頭接耳地打聽著:“這是何人......怎會如此狼狽?是犯了什麽大事?”


    司馬子如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他臉色煞白如紙,嘴唇不停地顫抖著,不停的追問著身旁的獄卒。


    “這是要帶我去哪兒啊?”


    可獄卒都是冷冰冰的樣子,絲毫不理會他的追問。


    他隻能試圖低下頭,用淩亂的頭發遮住自己的臉。


    腳步虛浮的跟著獄卒,沉重的枷鎖卻又耗費著他殘留的最後一絲體力。


    鐵鏈隨著他的步伐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似是死亡的倒計時。


    高澄騎著馬,身著華服,立在街市之中最繁華之處。


    高澄看著司馬子如的落魄的樣子,麵色冷峻,眼神中還透著一絲蔑視。


    嘴角也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如同在看一場有趣的鬧劇。


    直到司馬子如走近,高澄才緩緩下馬。


    先是圍著司馬子如緩緩轉了一圈,司馬子如感覺自己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上,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冷汗不停地從後背冒出,將那本就破舊的衣衫浸濕得更透了。


    高澄隨即抬手示意,獄卒便拿出鑰匙插入鎖孔,


    “哢嚓”一聲,隨著枷鎖的打開,司馬子如緊繃的神經瞬間斷裂,雙腿一軟,反嚇得踉蹌在地。


    他瞪大了眼睛,滿是驚恐與絕望,顫抖著嘴唇低聲反複確認著:


    “我的死期到了嗎?是要將我處死了嗎?”


    高澄一言不發,隻是用一絲鄙夷微笑,靜靜地立在旁邊,看著司馬子如的醜態。


    等到所有枷鎖解開,他便翻身上馬,便隨著他長長的嘲笑之聲,策馬而去。


    隨後獄卒也紛紛離開,司馬子如呆坐在地上,許久才回過神來。


    他緩緩抬起頭,看著街道上眾人依舊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的模樣,羞愧至極。


    但還是用手撐著地,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向著家裏跌跌撞撞的走去。


    之後朝廷便下達了詔書,削去了司馬子如、元羨等的官職與爵位。


    崔暹繼續趁熱打鐵,以雖祿厚位尊,貪求滋甚,賣獄鬻官,不知紀極等罪名,彈劾三公之臣,元氏宗親鹹陽王元坦。


    元坦很快因此而免除官職,隻是以宗親身份繼續當著鹹陽王。


    除了普通文武百官,另外許多勳貴舊臣,王室宗親等也相繼受到崔暹的彈劾。


    如並州刺史可朱渾道元、冀州刺史韓軌等。


    被彈劾者有的被免官,其餘死黜者甚眾,崔暹從此得“鐵麵禦史”之稱。


    可隨著反腐的進行,隨著越來越多的官員被罷免,越來越多的老臣勳舊被彈劾,


    朝中的局勢開始變得風起雲湧,朝堂之上也屢屢出現對駁互罵之景。


    高澄又不得不站出來為禦史台站台。


    中書省莊嚴肅穆的殿堂之中,氣氛壓抑肅穆。


    高澄神色冷峻,麵如寒玉,端坐於上首,雙眸猶如寒星,緩緩掃過中書省今日聚集的群臣。


    “如今,朝中上下,都說我這個渤海王世子,行事嚴苛,不留情麵,又說我忘恩負義,過河拆橋!”


    高澄的聲音低沉,似有無奈,卻透著一絲威嚴,回蕩在靜謐的中書省大堂之間。


    說罷,他微微停頓,目光再次在群臣臉上一一掠過,似要將他們心底的隱秘都看穿。


    見群臣肅立,不敢發一言,高澄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嗬,我素來眼裏的確是容不得沙子,所以行事也從不思什麽情麵。


    不過你們說便說罷,我倒也是不在意你們是如何議論我。


    可你們妄議禦史台,誹謗禦史中尉,那便是大錯特錯,不但有錯,還當論罪!”


    此時,他輕輕抬起手,漫不經心地整理了一下衣袖,流露出一絲威嚴冷俐,卻讓眾人愈發不敢直視。


    “有崔叔仁、鄭伯猷的前車之鑒,又有司馬子如、鹹陽王今日的之例。


    你們說說,崔暹他身為禦史中尉,所呈的彈劾奏章,


    裏麵哪一言有半分冤枉?哪一語有絲毫誹謗?那可都是證據確鑿的事實!”


    高澄猛地站起身來,袍角隨風而動,他的眼神中燃起著一腔憤怒。


    “近日被提入刑獄,罷免官職的,


    誰又不是身居高位,祿厚位尊,哪個不是追隨我父王建功立業的勳貴之臣?


    就說司馬子如、鹹陽王之輩,


    明明當朝知法者,為何敢如此明目張膽,作犯法者?


    竊國庫為私產,謀取私利;視官爵為貨品,鬻賣求富。


    隻知搜刮民脂民膏,魚肉百姓。


    何曾思造福於民,何曾思江山社稷?


    唉,貧困之際尚能憂國思民,奮發圖進,可為何富貴之際,卻隻知聚斂財富,淪掠奪百姓之輩?


    都道我無情,卻不知我亦痛心疾首。


    痛心如今這朝廷內外,各州百郡,為官清廉者寡,貪墨者眾!


    廉者,政之本也,民之惠也;貪者,政之腐也,民之賊也,


    身居高位卻不能潔身自好,隻知以權謀私,便是政之腐,民之賊!


    若對這幫禍國殃民者,若隻思往昔功勳,而縱今日枉法,


    若不思如何惠民廉政,不思如何遏製貪賄腐敗,


    隻怕過不了多久,就又生一個葛榮,再來一個六鎮之亂。


    那麽,亡國有日!”


    說到此處,高澄的腳步緩緩移動,每一步都似踏在群臣的心尖。


    他突然停住,目光如炬地逼視著眾人,


    “如今,你們當中,誰有不滿,誰有怨言?大可以大大方方的,在這裏說出來!


    那我也好問問,你們的不滿怨念到底為何?


    是否是因你們,也同崔叔仁之流一樣,都是貪贓枉法之輩?所以才會這般惶恐不安?”


    高澄在堂中踱步,靜待著是否有人出來駁斥,可群臣還是鴉雀無聲。


    隨後轉身看向一旁的崔暹,眼神中滿是讚許與信任,


    “崔中尉以身作則,恪盡職守、克己奉公,如今全力厲行整頓貪腐。


    我且問諸公,你們又有何臉麵去記恨於他,去誹謗於他?


    身為臣子,都應如他一般,當以憂國憂民為念,以天下事為己任。


    若朝中風氣依如往昔,一直腐敗不堪,繼續招致天下百姓的憤恨怨起,


    又如何談民心所向,何談順天應人?


    又何談東西歸一,一統大魏?


    我,是斷不許這些貪贓枉法之徒,壞我大魏根基!”


    “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


    如今禦史台的彈劾之舉,非為殺人,為的是整肅朝綱,整頓這貪賄汙濁之風。


    諸公可都要以格律為自身行止,先正己身,方能免受其害。


    但凡私心貪墨,別妄想為人不知,


    所謂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謂無知!


    我的話也就說到這裏,也望諸位好自為之”


    中書省的眾人,皆垂首而立,身體微微顫抖,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


    他們低著頭,目光死死盯著腳下的地麵,不敢有絲毫的移動,生怕引起高澄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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