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消難心急如焚地回到府邸,額頭上滿是汗珠,腳步踉蹌。


    他剛踏入府門,還未來得及邁進書房提筆寫信,就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轉眼間,廷尉府的眾人如潮水般湧來,將府邸圍得水泄不通。


    陸操麵色冷峻,騎在馬上高聲喝令。


    “給我搜。”


    刹那間,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分成兩撥,一撥人迅速衝向各個房間。


    他們粗暴地撞開房門,門軸發出“嘎吱嘎吱”的刺耳聲響。


    廷尉府的官兵們手持長刀,眼神凶狠,嘴裏大聲嗬斥著:“都給我出來,到院子裏集合!”


    每一間房內都傳來人們的驚叫聲和慌亂的腳步聲,家具被碰倒的聲音此起彼伏。


    司馬消難試圖阻攔,他漲紅了臉,瞪大了眼睛,憤怒地吼道:“你們憑什麽如此放肆,這是在朝廷命官的家裏,你們膽敢私闖?”


    說著,他伸手去搶奪一名官兵手中的長刀,那官兵側身一閃,反手一肘擊中司馬消難的胸口,司馬消難悶哼一聲,踉蹌著後退幾步。


    司馬消難被兩名官兵強行架著胳膊,推搡著向院子走去。


    他一邊掙紮,一邊扭頭看著混亂的府邸,心中滿是絕望與憤怒。


    此時,府中的其他人也被驅趕到了院子裏,眾人麵色驚恐,女眷們嚇得瑟瑟發抖,孩子們則躲在大人身後小聲哭泣。


    司馬子如的妻妾們站在一起,眼神中充滿了擔憂與無助,她們的目光緊緊追隨著司馬消難,仿佛在向他尋求庇佑。


    另一撥官兵開始在大宅裏仔細查抄。


    他們翻箱倒櫃,將衣物、被褥扔得到處都是。


    名貴的瓷器被他們隨意拿起又扔下,“哐當哐當”的破碎聲不絕於耳。


    在書房裏,官兵們把書架上的書籍全部掃落在地,尋找著可能隱藏的財物和債券字據。


    一名官兵從暗格中搜出一疊票據,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大聲喊道:“找到了!”


    司馬消難看著這一切,雙眼欲裂,他怒不可遏地謾罵著:


    “你們這群強盜,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胡作非為,我定不會放過你們!”


    他的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沙啞,脖子上青筋暴起。


    然而,那些官兵們對他的謾罵充耳不聞,依舊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查抄工作。


    司馬消難心急如焚,他突然轉身握住妻子高氏的手,急切地說道:


    “夫人,如今唯有你能救家人了。


    你是大將軍的妹妹,你去求求他,看在兄妹情分上,他定會網開一麵。


    你一定要去啊,否則我們全家都完了!”


    高氏一臉茫然,她確實不知道發生了何事,而且她與高澄之間關係疏離,平日裏很少往來。


    但看到丈夫如此焦急的模樣,她心中不忍,隻好輕輕地點了點頭,眼神中卻滿是憂慮。


    隨著屋裏的財物珠寶一箱箱被羅列出來,廷尉府的人熟練地貼上封條,然後抬著箱子魚貫而出。


    每抬走一箱,司馬消難的心就像被重重地捶了一下。


    家中女眷們再也忍不住,頓時哭喊成一片。


    有的癱坐在地上,雙手捂臉放聲大哭;


    有的則拉扯著官兵的衣角,苦苦哀求著:“求求你們,留下一些吧,我們可怎麽活啊!”


    然而,官兵們毫不留情地甩開她們的手,繼續執行任務。


    司馬消難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卻無能為力。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心中充滿了不甘與怨氣。


    廷尉府的人很快也將司馬子如與元羨等人押解至囚困在牢獄之中。


    司馬子如在牢獄麵容越發憔悴,眼神空洞無光,以為自己大限已到,


    回想起往昔的榮華富貴,再看看如今的落魄境地,心中滿是悲涼。


    僅僅一夜之間,他的頭發就已盡白,如同被霜打過的枯草。


    東魏的反腐行動,也正式拉開了帷幕。


    高澄緊接著又下了一道秘旨,命人將殷州刺史慕容獻火速提捕歸案。


    而宋遊道以利用公家金銀放貸取息為由彈劾的重臣,除了司馬子如,高澄此次並未過分追究。


    畢竟彈劾理由並非貪汙受賄這般嚴重,隻是責令停止,以作警示侵占之舉。


    整個鄴城但凡有貪墨行徑的官員,聽聞此事後無不膽戰心驚,開始人人自危。


    監獄之中,陰暗潮濕的牢房裏,司馬子如蜷縮在角落。


    他頭上的白絲蓬亂不堪,形容枯槁,衣衫也被折騰得皺巴巴、髒兮兮的,全然沒了往昔的半分威風。


    司馬子如久等無望,心中滿是惶恐與不安,也知若不有所行動,恐將永無出頭之日。


    於是,他強打起精神,在昏暗的牢房裏,借著狹小窗欞透進來的微弱光線,顫抖著手寫下辯辭給高澄。


    他試圖表明自己的功績,以求得一線生機。寫罷,又反複默讀,生怕哪句話觸怒高澄。


    最後添加了一句:


    “司馬子如本從夏州策一杖投相王,王給露車一乘,觠牸牛犢。犢在道死,唯觠角存。此外,皆人上取得。”


    當高澄收信查看後,心裏也沒有任何動容,庶妹的求見也是置之不理,繼續關押著司馬子如。


    直至高歡在晉陽聽聞此事,念及舊情,便寫信給高澄:“司馬令,吾之故舊,汝宜寬之。”


    高澄收到信後,雖心有不甘,但父命難違,隻能無奈遵從。


    畢竟打擊貪腐先得喊出口號,所有的雷厲風行都隻能是最開始的宣傳時刻


    如今整個東魏都知道了司馬子如的情況,都已經知道高歡父子的反腐信號,效果也已經達到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便是循序漸進,之後不說形成清正之風,但總能開始壓住貪腐之風。


    畢竟反腐以及打壓勳貴才是目的,至於殺人,能殺之人當然可殺。


    而若真的殺了司馬子如,又實在是行不通,畢竟高慎的反例在前。


    所以整個反腐,對於真正的勳貴集團的核心,隻是威懾警示。


    高澄也就此聽從父親的指令。


    一個霧氣彌漫的清晨,司馬子如蜷縮於牢獄之中的,還迷迷糊糊的睡著,突然就被獄卒粗暴地搖醒。


    獄卒手持枷鎖,二話不說就銬在司馬子如的脖頸與手腕上,腳踝上又鎖上了一套厚重的鐵索。


    而後如驅趕牲畜般將他趕出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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