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賈政被罷了官,賈府的年夜飯也不像往年那麽熱鬧了。不過人倒是挺齊,後街上住的那些宗親,也都排著隊來給賈母和賈赦賈政拜年。


    賈珍斜眼瞧著如日中天的賈璞和賈環,再看一旁正在和賈璉說話的賈蓉瞪了他一眼,“畜生,還不敬你兩個三叔。”


    “是,是,老爺說得是。”賈蓉嚇一激靈,趕緊端著酒杯站起來身來,“璞三叔、環三叔,侄兒敬你們一杯。”


    賈璞和賈環無奈的飲了酒,然後又敬了賈珍一杯。“三哥,我跟你說,”賈環拽了一下賈璞正要說話,又有人端著酒過來,賈環無奈的歎了口氣,“改天再說。”


    人一陣一陣的來,雖說酒的度數有不高,但耐不住喝得多啊,賈環的酒量在西北算是鍛煉出來了,“我先去歇會兒,有點兒上頭!”賈璞拉住賈環,“你先去跟他們玩吧,二哥,我先去歇會兒!”對著剛從賈赦那桌過來的賈璉說。


    “三哥,你不行了啊,”賈環扶住他,“要不先去我的梨香院歇著。”


    “環哥兒,派人去跟林妹妹說一聲,”賈璉也從另一邊扶住了賈璞,“還去夕止院吧,你二嫂讓人收拾了就怕你今天得喝多你們今天就住府裏吧。”


    在後頭的女眷席,賈母原先還因為賈政的事情情緒不是很高,但是宗親們的吹捧,還是讓她暫時忘卻了煩憂,樂嗬的聽著大夥兒的奉承,“他們小孩子家的,沒那麽玄乎,全賴祖宗庇佑。”


    作為新媳婦兒林黛玉被眾人逗得麵紅耳赤,臉上的紅暈自己開席之後就沒有下過,任她再牙尖嘴利,在這些已成婚多年的婦人麵前卻是笨嘴笨舌。紫鵑匆匆從外麵進來在她耳邊,“三爺喝多了,二爺讓人送去了夕止院。”


    賈璞不像以往那般是為了躲酒,而是真的喝多了。興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扶到夕止院。“行了,你去耍去吧,這個給你。”賈璞借著小廝的力坐在了羅漢床上,隨手從兜裏掏出了幾片金葉子遞給興兒。


    “謝三爺賞,謝三爺賞,那您休息,小的先走了!”興兒看著手上那幾片金葉子興高采烈的揣在兜裏走了。


    “夕止院有人嗎?”林黛玉小聲的問著紫鵑,“要不,你先回去看看?”瞧了瞧桌上的其他人,“我現在走不了。”


    “璞哥兒喝多了?”王熙鳳和賈蓉的新媳婦兒胡氏聊著,聽著紫鵑的話,“你這個心大的,夕止院我可沒給你放人,還趕緊回去看看。”


    薛寶釵在一旁摸著肚子,和一李紈還有探春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見林黛玉臉上的那抹羞意,有些不是滋味。她已經許久沒有見過林黛玉,剛才過來的時候,她悄悄打量著她,見她身上的不足之症好似不見了,臉色較以往也好了不少,剛才眾人打趣她,還以為她會使小性,沒想到她隻是淡然的笑著。


    “哎呦,你快回去,你們這些猴兒快放過我玉兒。”賈母在上麵聽鴛鴦說,笑著對還在笑話林黛玉的婦人們。


    “哈哈,都跟你們說了,不能得罪我們老太太的心肝!護得緊呢。”王熙鳳捂著嘴笑道,她的話一出逗得大家都跟著大笑起來,林黛玉趁機趕緊離席。


    林黛玉一行人快速到了夕止院,“三爺,我幫您把衣服脫下來。”到了房門口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林黛玉頓住了腳步,臉上的神情意味不明,紫鵑的臉色也跟著變了,直接越過林黛玉推了門進去。“三爺......”


    “你在幹什麽?”紫鵑快步走進了房間,聲色俱厲的斥問著。隻見賈璞已經睡過去了,而王夫人身邊的丫鬟正在一旁解著他的腰帶。“彩鳳?誰讓你進來的。”


    “三,三奶奶......”因為賈璞睡得太沉,彩鳳弄不動他,好不容易將他翻了個身正要行事沒想到林黛玉他們會在這時候回來,她整個人都傻掉了,直直的跪在剛從外麵走進來的林黛玉跟前。“我,我見三爺沒人伺候想著讓他舒服一點。”


    林黛玉看也沒看他一眼徑直走向羅漢床看了一眼賈璞。“好個不要臉的賤蹄子,”一向與人為善的紫鵑氣得不行,“還不滾出去。”


    彩鳳滿臉羞愧的在其他丫鬟不屑的目光中,逃之夭夭。“奶奶......”紫鵑將彩鳳給轟了出去趕緊過來,“這些丫頭連臉麵都不要了,咱們還是快快的回林宅去。”


    “嗬,你怎麽氣成這樣?”林黛玉笑著說,“讓人打盆熱水過來。”她見賈璞滿臉通紅想來是喝了不少。


    “何止是我生氣啊?您不氣嗎?”紫鵑還是很氣憤,“您不知道,咱們三爺現在就跟塊肥肉一樣,那些丫頭都恨不得上來咬一口。”


    “嗬嗬,”林黛玉接過雪雁的熱帕子,“他有這麽好嗎?”將熱帕子放在賈璞的額頭上看了一下他的眉眼。“行了,別氣了,沒發生什麽!跟她們說這事兒到此為止別到處說。”


    林黛玉一直有個記憶,那就是在幼時林如海喝醉的時候,賈敏拿著熱帕子給他擦臉擦手。如今她也這麽做著。“也就您心善,這要是璉二奶奶......”紫鵑見林黛玉盯著賈璞露出從未見過的神情,忙止住了話。


    被用熱帕子擦了一下的賈璞好像舒服很多,林黛玉輕鬆的將他身上今天穿的正紅雙織暗花錦袍給脫了下來,扔到一旁,“去拿一床被子,然後將那衣服扔了。”


    紫鵑剛想說那衣服價值不菲,見林黛玉那嫌棄的樣子,趕忙應下。


    等人都出去之後林黛玉環顧著這間她當時大婚的房間,又瞧了瞧躺在羅漢床上酣睡的賈璞。露出自己都未察覺的笑容。


    薛寶釵在回怡紅院的路上想著打發鶯兒回去看看薛姨媽,也不知她一個人是怎麽過年的。突然肚子一抽,她直接抓住鶯兒,“奶奶......”鶯兒大驚失色,“是不是要生了?”聽見這聲響走在後麵的婆子也都圍了過來,她們都是有過生產經驗都說是要生了,一群人就擁著薛寶釵趕緊回怡紅院。


    產婆早就請好在府裏頭住著,很快過來了。吃了酒正準備要休息的王夫人和賈母也趕了過來,王熙鳳怕自己不來會惹賈母不高興便也忍著醉酒的頭痛一起過來了。


    賈寶玉看著那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從產房出來,臉色都白了。裏頭薛寶釵的叫喊聲一陣高過一陣,聽得他直發抖。


    “寶玉,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門關。”賈母見他抖成那樣,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撫著他,“別怕。”


    終於在眾人都累得快趴下的時候裏頭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恭喜老太太,二太太了,”王熙鳳笑著說,“聽這哭聲也知道這孩子是個有福的,現在是什麽時辰了?”旁邊的婆子說現在已經過了子夜,“哎呦,那就是初一了。”


    賈母和王夫人都高興的點頭,“娘娘也是正月初一的生日。”王夫人雙手合十念著,“阿彌陀佛,真是佛祖保佑。”


    “恭喜,是個小公子,母子平安。”不消一會兒,產婆抱著孩子出來,滿臉喜色的道喜。


    “好,好,好,快賞,”賈母都沒有拿手杖,直接上前去看,其他人也跟著圍了上去,“好啊,好啊,長得像寶玉,寶玉......”賈母見賈寶玉還沒有動靜就喊他。


    “啊!”賈寶玉醒過神來還打了個激靈。


    鬧了半夜,大家都累了,“奶奶,”在回去的路上平兒扶著她見她突然流淚,“好好的怎麽了?大年初一哭不吉利!”


    王熙鳳倔強的抬起頭將眼淚生生的逼了回去,“她們怎麽生個兒子那麽容易呢?”言語中充滿了羨慕嫉妒還有一絲無奈。


    “奶奶,”平兒將自己眼角的淚花給擦掉,看了看周圍,扶著王熙鳳繼續往回走,“奶奶,咱們好好養著終會有的。現下看著大夫不是好多了嗎,你別急。”


    王熙鳳看了一眼為自己哭的平兒,搖了搖頭,沒再說其他。


    第二天一早,“嗯?打仗了?”賈璞正睡得香呢被一陣響徹天的鞭炮聲給嚇醒了,看了看四周,林黛玉正倚在一旁看書。“這是夕止院?”


    “嗬,”林黛玉放下書,“失憶了,”起身給他倒了杯水遞給他,“一會兒請完安我們就回去。”


    “沒睡好?”賈璞伸了伸懶腰,看著有些陌生的夕止院,這邊的擺設布置與自己之前住的時候截然不同,太奢華了些。“外麵發生什麽事了,昨天不還說鞭炮受潮了少放了好些,這大早上的用火烤呢這是!”


    “偏你怪話多,”林黛玉白了他一眼,“二房的二奶奶昨兒過了子夜生了個哥兒。”林黛玉淡淡的說著。


    賈璞聽完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偷偷看了眼林黛玉,“哦!我說呢,還以為打仗了呢,給我嚇一跳。”


    “看我做什麽?”林黛玉瞪了他一眼,拿過剛才看了一半的書,昨天一夜沒怎麽睡好,“收拾好,我們就回去,這邊睡不好。”


    賈璞憨憨的笑了一下答應著正要起身收拾,紫鵑聽著裏頭有說話的聲音拿著熱水進來,“老太太讓鴛鴦姐姐過來說明兒是初二還得過來,讓再住一宿省得折騰。”賈璞一聽哀歎一聲又倒在羅漢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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