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這兩年跟在徐樂身邊,處理過的貪汙掌櫃,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什麽樣的人沒見過,林掌櫃這種壞在表麵上的,反倒是最好處理的。反而是那種,外表看起來忠心耿耿的,但沒有什麽能力的,才是最難處理的。


    忠心耿耿,也隻有這忠心的優點了,並不能為主家帶來什麽利益,一個處理不好,容易讓底下人心寒。


    林掌櫃這種,反而是最好處理的,拿著證據了,就能將人處置了。


    木棉對鶯兒道:“這邊的事情,算是處理好了,鶯兒姐姐你上去伺候寶姑娘,我這邊在周遭走一走,打聽一下這林掌櫃的底細。”


    鶯兒點點頭,叮囑道:“你一個小姑娘出去,我不放心,叫馬夫跟著你吧。”


    木棉搖搖頭:“不了,人多了,有些話不好打聽。”說完,木棉就出去了。


    木棉這性子,能在徐樂身邊站穩腳跟,是有她的本事的。她好打聽,也善打聽,手底下還有好些傳消息的三姑六婆,這些人都是消息靈通的,有個什麽風吹草動,就傳得人盡皆知的。


    鶯兒見此,便上樓去了。


    等林掌櫃得到消息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木棉出了鹽鋪後門,跟周遭的鄰居打聽了一下,她長得圓頭圓腦,瞧著就讓人覺得是可親近的,她又能說會道,沒多久就跟周圍的婦人們說笑起來。


    木棉從荷包裏抓出一把五香的葵花籽來,遞與幾個婦人:“大姐、大媽,別客氣,咱們便吃邊說。聽說,這林掌櫃家的閨女長得好看,被貴人瞧中了,聘做了二房,真的假的?那林掌櫃長得跟發麵饅頭似的,他女兒能長得有多好看?不會是……嗯嗯!”她的神情逐漸猥瑣起來,一副大家都懂的樣子。


    自古以來,男女那點事兒總引人遐想,大家也最愛說嘴。


    木棉似是而非的三言兩語,就引起了這些婦人的八卦欲望,這些婦人便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起閑話來。


    “哎喲,這事兒可有得說了。那林掌櫃自己就不是個好的,愛調戲大姑娘小媳婦的,嘖嘖……也不看看他那三寸丁的矮坨坨,也好意思學那些秀才老爺,一年四季拿個折扇搖呀搖的。他那女兒,長得確實跟他不像,你們知道他女兒像誰嗎?”婦人連葵花籽也顧不得嗑,一副你們快問我的神情。


    木棉捧哏道:“像誰呀?嘿嘿,難道是像哪個街坊鄰居?”


    婦人一副我就知道你猜不到的模樣,得意道:“那閨女小模樣長得是真的好,杏仁眼,鵝蛋麵兒,皮膚白,漂亮得很。那矮坨坨哪裏生得出來這麽漂亮的閨女,那閨女……是他婆娘跟長工生的。”說到最後,她的聲音低了下去,還左右瞧瞧,怕被什麽不該聽的人聽見了。


    木棉聞言,便追問道:“嫂子,這話是怎麽說的?”


    “嗐,你是不知道,那長工原先是鋪子裏下苦力的,那模樣長得是真的好,這兩條街的大姑娘、小媳婦,一天往鋪子跑兩三次,鹽罐子還沒空呢就又買,那長工長得好,模樣跟矮坨坨的閨女像個十成十,後來,人突然就不見了,矮坨坨的婆娘也死了,說是病死的,隻怕是被矮坨坨藥死的,矮坨坨後麵娶了個,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跟前麵那個一樣偷人,從不許後麵的婆娘出門。”那婦人一邊說,一邊吐瓜子皮,說到激動處,唾液橫飛。


    一旁的幾個年紀更大些的,也不斷附和,還添補些那婦人都不知道的。


    此時,一個老婦人道:“你們知道不,那矮坨坨心黑著呢,藥死婆娘算什麽,官鹽裏還敢摻著私鹽買呢,這可是掉腦袋的。”


    木棉眼睛一亮,連忙將荷包裏的葵花籽都倒到老婦人的手裏,催促老婦人快說:“這矮坨坨,膽子這麽大嗎?是真不怕死呀。”木棉跟著他們,喊林掌櫃的外號,打入一個群體最快的方式,就是認同他們的觀點,排擠同一個人或者是群體。


    如果你想融入人群,那最快的方式就是跟他們一起排擠、孤立同一個人,即使那人並無錯誤,有人說,這叫合群。


    沒多久,木棉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就想著跟這些人再絮叨兩句,就回去了。


    不想,抬頭瞧見巷道口出現一頂小轎子,就隨口問道:“這是哪家的太太、奶奶?”出行能坐轎子的,想來是哪個富戶的太太、奶奶出門。


    旁邊說閑話的幾個婦人瞧了,都搖頭道:“應該不是咱們這兒的,瞧著眼生。”


    木棉便留下,準備瞧瞧是個什麽事兒。


    沒多久,轎子裏下來一個漂亮小婦人,身段窈窕,走起路來搖曳生姿,從頭看到腳,風流往下走,從下往上看,風流向上走,這般的美人,定然不是普通人。


    一旁的一個老婦人瞧了,不由得呸了一聲道:“不會是哪個胡同裏的姐兒吧?一股子騷味兒。”


    木棉細細一瞧,是個熟人,這不是尤大奶奶的妹子嗎?便說道:“應該是哪家的奶奶。”


    木棉因著好奇,就多盯了一會兒,不想卻看了一出妾有情郎無意的大戲。


    這邊,尤三姐得知柳湘蓮每到十五就會來這鹽鋪子買鹽,便來堵人。


    尤三姐不忿柳湘蓮拒親,想要來問個明白,同時也自信自己貌美,柳湘蓮若是見了自己,定然願意娶自己,忘記那個不知名姓的女人。


    柳湘蓮往鹽鋪走去,心裏盼著,今日能再見佳人一麵,當日驚鴻一瞥,便失了心魂,幾方打聽才知佳人來曆。


    柳湘蓮細細打聽了,佳人還未婚配,心中歡喜,本想上門提親,又思及自己這般年歲還一事無成,怎配得上佳人,又如何能得佳人垂青?


    因此,柳湘蓮就想做些正事,他不喜歡八股文章,自幼愛舞槍弄棍,習得一身好武藝,便想從軍,得個官身,才好上門提親,這般才不算辱沒輕薄佳人。


    但離京前,柳湘蓮還想見佳人一麵,他不想其它,隻想再看佳人一眼,再請姑媽去佳人家中提一句,希望佳人的父母能給自己一個機會。


    男婚女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托長輩上門求,也不算輕佻。


    不想,柳湘蓮還未走到鹽鋪,就被一個美貌小婦人攔住了。


    “柳二郎。”嬌媚多情的聲音,引得行人駐足,再一瞧,出聲的居然是個極其貌美的小婦人,這些粗鄙的漢子,眼睛都看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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