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禮的營帳。


    “以聖母的名義,陛下……輕點。”洛拉斯懇求道。


    “好的。”藍禮溫柔回答。


    忽然一陣風吹開了帳門。


    綠色的帳篷浮現黑的陰霾,燭火閃爍著顫抖的光。


    “百花騎士”覺得自己似乎看見某個東西,闖了進來。


    可當他回過頭去,隻有國王的影子映照在絲製篷布上,變換搖曳。


    難道剛才是自己看花眼了?


    洛拉斯納悶,冥冥之中他覺得事情變得很不對勁。


    “空氣怎麽這麽冷。”藍禮用一種細微而迷惘的語調說,他也意識到了不妙。


    “陛下——”洛拉斯喊了一聲。


    他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的帶著王冠的“影子”,赫然出現在藍禮身後,手中一把泛著黑光的短劍。


    “小心!”


    “百花騎士”大喊。


    藍禮還趴在他身上,來不及抽身離去,“影子”手中的短劍,朝著年輕的拜拉席恩脖子的位置刺去。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抹柔和的光芒乍現!


    是那顆“魔法幹擾石”。


    即便在與“百花騎士”歡好時,藍禮也沒有把這塊石頭扔到一旁。


    它在這個時候,發揮了作用!


    但這塊石頭的力量,顯然不能與“影子”相比,


    “影子”的身形模糊了一分,石頭就已經遍布裂痕,那抹守護藍禮的光芒也隨之消失無蹤。


    而“影子”手中那柄泛著黑光的短劍,也離藍禮的脖子愈發近了……


    這是某種既黑暗又邪惡的事物,洛拉斯知道,這是一種他所無法了解的東西。


    情急之下,洛拉斯瘋狂擲出手中的“魔法幹擾石”,先前會議的時候,他也被藍禮賞賜了一塊石頭,這時候無疑派上用場了。


    洛拉斯的石頭在與“影子”短劍碰撞的一瞬間,就化為碎片,卻極大的阻滯“影子”的攻勢。


    黑光短劍更加黯淡了,速度也慢了下來。


    藍禮再蠢也不會傻站著不動,他飛速一個懶驢打滾,想要閃避。


    泛著黑光的短劍劃過他的臂膀,“國王”的身軀,就如棉布一般被輕輕劃開,被一柄並不存在的影子劍劃開。


    “哦!嘛嘎!”


    藍禮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而粗濁的哀嚎,噴湧的鮮血四處飛濺。


    “陛下——不!”


    當那邪惡的噴流脫韁而出時,“國王”蹣跚著倒在“百花騎士”懷中,大片的鮮血在藍禮身前流淌……


    說時遲那時快,洛拉斯以常人無法置信的速度行動起來。


    他的劍並不在手邊,因此他抽出藍禮的佩劍,擋住影子接下來的攻擊。


    不知道是不是殘存的“魔法幹擾石”的碎片的作用,他的劍能夠碰到“影子”。


    鋼鐵和黑影,劇烈碰撞,擦出暗色的火花。


    洛拉斯使出渾身解數,很快生生斬斷了“影子”的身軀。


    兩塊“魔法幹擾石”加上“百花騎士”的攻擊,似乎耗盡了“影子”所有的力量。


    “影子”扭曲、收縮、坍塌成一個黑球,然後猛然爆炸開來……


    掀起一陣狂風,帳篷裏的蠟燭和爐火紛紛熄滅。


    而重傷的藍禮,躺在地上,整個右臂消失不見,他因大量失血而渾身顫抖著。


    “快來人!”


    洛拉斯大喊。


    數秒之後,兩名“彩虹護衛”手執火把,闖了進來。


    他們看見倒在洛拉斯懷中的藍禮,看見“國王”的鮮血浸得“百花騎士”渾身通紅。


    其中一名護衛吼道:“諸神在上,發生什麽事了?”


    “洛拉斯,到底發生什麽了?明明外麵什麽動靜也沒有!”另一名護衛質問。


    “我……我……”


    洛拉斯從藍禮的軀體上抬起頭,聲音嘶啞道:


    “現在來不及解釋,快把隨軍的學士叫過來!快點!”


    就在這個時候,藍禮身上的那道傷口恐怖地張開,血液緩緩地、緩緩地流出來,把“百花騎士”的臉蛋染得血紅。


    …………


    夜晚的空中,有雨的氣息。


    國王的帳篷,聚集了幾乎所有大貴族們。


    營帳外人聲鼎沸,顯然,憤怒的人群隨時都可能一擁而入。


    “諸神在上,這是怎麽了?”


    “彩虹護衛”之一的“美人”布蕾妮,悲傷的跪在藍禮身前,作著禱告。


    她看著幾名學士不斷地拿針線,在藍禮那道巨大的傷口處縫縫補補。


    這種時候,布蕾妮沒有好奇自己的“國王”為何渾身赤裸,也沒有質問“百花騎士”為何沒穿幾件衣服?


    “我看見了一道影子,我起初以為那是藍禮陛下的影子,然而不是,那是他哥哥的影子。”


    洛拉斯想起剛才那副畫麵,仍舊不寒而栗。


    “史坦尼斯?你確定?”藍道·塔利語氣尖銳道。


    “我能感覺到他!這聽起來沒什麽理由,但我知道……我發誓——諸位大人了解我的榮譽——是史坦尼斯謀害了陛下。”


    洛拉斯信誓旦旦道。


    “史坦尼斯”這個名字,他想也沒想便浮現在嘴邊,然而當他說了出來,立即明白這是事實。


    “史坦尼斯?他怎麽做到的?”金樹城的馬圖斯·羅宛伯爵一臉驚駭。


    “諸位大人,難道忘了史坦尼斯身邊的那位紅袍女巫嗎?一定是她使出的惡魔手段!”奧克赫特伯爵夫人語氣悲傷道。


    “沒錯!”


    洛拉斯大聲喊道:“是巫術,或者某種黑暗的魔法,製造出來的影子,影子。”


    他自己都聽出自己的語氣帶著癲狂,然而言語卻滔滔不絕,如同飛速交擊的利刃。


    “有一道拿著利劍的影子,我發誓,我親眼看見了,是它謀害了陛下!”


    …………


    在幾名學士的竭力搶救下,藍禮斷臂上的傷口終於被止住鮮血,但“國王”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雖然藍禮的胸口依舊在起伏,但如此的重傷,加上傷口感染的風險。


    誰也說不準,這位國王能不能撐過今夜……


    諸多貴族各自在重新思量著自己的退路。


    如果藍禮·拜拉席恩陛下亡故!


    他們又該去效忠誰呢?


    人群裏……


    角陵的藍道·塔利伯爵一把將“百花騎士”洛拉斯拉到一處角落。


    “現在情況危急,誰也不知道陛下能不能撐過今夜。”


    藍道伯爵語氣嚴肅,顯然做了最壞的打算。


    “諸神會保佑陛下的!”洛拉斯一臉悲戚道。


    “諸神如何行事我不知道,但我們現在要提防可能出現的叛徒!”


    “叛徒?您指的是誰。”洛拉斯一臉疑惑。


    “比如亮水城的佛羅倫伯爵。”藍道伯爵眼神不屑道。


    “佛羅倫伯爵?”


    洛拉斯打量了一眼不遠處的高大身影。


    這位亮水城的佛羅倫伯爵高大、尊嚴、富貴,他的胸甲上刻了一條光彩奪目的紅金狐狸,旁邊圍著一圈天青石花。


    “他是史坦尼斯的妻子——賽麗絲·佛羅倫的伯父,更是位權利熏心的貴族,我擔心他會因為藍禮陛下的重傷,率領軍隊向史坦尼斯倒戈!”


    藍道伯爵捋了捋短硬的灰胡須,“真要到那種境地,即便藍禮陛下脫離危險,我們也會被這些叛徒害死!”


    “那我們該怎麽辦?”洛拉斯語氣急促道。


    “走,連夜就走,帶上學士,護送藍禮陛下撤回苦橋,那裏才是我們的安全港口!”


    …………


    夜晚的篝火,漸漸熄滅。


    蒼白的迷霧一絲絲湧動,彌漫整個原野,隨後又在黎明的微光和清風的羽翼下,四散逃竄。


    天還沒亮,無數騎士和士兵急匆匆地跑來跑去,嘴裏高呼著“謀殺和巫術”。


    有人在祈禱他們的國王安然無恙。


    更多的領主貴族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旁,低聲議論著什麽……


    …………


    “洋蔥騎士”戴佛斯·席渥斯牽著紅袍女巫的馬,返回史坦尼斯的營地。


    那道詭異的“影子”,似乎耗盡了梅麗珊卓的力量。


    她變得無比的虛弱,連騎馬都不行,隻能臥在馬背上,被人牽著。


    “女士,您沒事吧。”


    親眼見了那道詭異的影子,戴佛斯對這位紅袍女巫愈發恭敬、或者說是恐懼。


    “不要多話,快點回去。”


    …………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帶領幾名騎士,在營帳前迎接他們。


    戴佛斯一臉驚駭的看著自己的“國王”。


    和昨日相比,史坦尼斯蒼老了太多,衰老得看起來像半具屍體啊!


    聯想到從紅袍女巫身上誕生的、那道戴著王冠“影子”,直覺告訴戴佛斯:


    “影子”跟史坦尼斯的衰弱有關係。


    三人走進國王的帳篷。


    “事情完成的怎麽樣?”


    史坦尼斯語氣生硬地問。


    他臉色憔悴,但精神卻很旺盛,眼神中帶著紅光,像是回光返照的病人。


    “如您所願,一切順利,陛下,藍禮·拜拉席恩必然已經死了!”


    梅麗珊卓身體雖然虛弱,但語氣卻帶著十足的驕傲,隻要藍禮一死,她無疑會獲得這位“國王”所有的信任。


    是那道“影子”去刺殺藍禮公爵嗎?


    紅袍女巫憑什麽自信藍禮一定會被殺死?


    戴佛斯納悶,但也不敢問。


    史坦尼斯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咬牙切齒道:


    “先前談判的時候,藍禮說賽麗絲背著我出軌,喜歡上一個滿頭鈴鐺的傻瓜,甚至嘲弄說我女兒的生父其實是個弱智弄臣!


    我知道他是想惹我生氣,現在,他終於死了!這就是他付出的代價!”


    “陛下,這種謀殺是堵不了悠悠之口的,我擔心那些貴族會因為這件事而憎惡您。”


    戴佛斯小心勸說。


    “這件事隻有我們三個人知道,又有誰會知道藍禮是我殺的?


    他死的時候莪還在睡覺,這裏的貴族可以作證。


    我好端端地待在自己的營帳,醒來之時雙手幹幹淨淨……”


    -----------------


    秋日的天氣,一天比一天冷。


    多米利克也起得一天比一天晚。


    作為“國王之手”、七國最高的權力者,他當然有睡懶覺的權利。


    但多米利克那堅強的意誌,不容許他這麽做。


    他起身洗漱,然後在女仆梅拉妮的服侍下,美美的享用了一杯腥甜、香醇的牛奶。


    當多米利克走進霍斯特公爵的書房時,貝妮塔早就在那兒等他了。


    貼身侍衛換回了原先那副長袍兜帽的打扮,婀娜的身姿若隱若現,讓人不由食指大動。


    貝妮塔按住了自家主人的大手,努努嘴道:


    “喏,主人,現在,我必須要跟您匯報蘭尼斯特的情報!”


    多米利克看著少女儼然一副職責在身的模樣,不禁想笑:“說吧。”


    “多恩的‘紅蛇毒’奧伯倫親王親率兩萬多恩大軍繞過盾牌列島,在蘭尼斯港登陸……”


    貝妮塔說完。


    一片沉寂,書房裏隻剩下爐火燃燒的聲音。


    “什麽?奧伯倫親王拒絕了進入凱岩城!


    泰溫也沒有前往多恩軍營犒軍!”


    多米利克的表情略顯豐富,他屬實沒料到這種狀況。


    “烈陽長戟”和“獅子”的聯盟,無疑有些貌合神離,這其中定然隱藏著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不過這對多米利克而言,無疑是好事!


    這樣的聯盟相互不拖後腿就是幸事,又如何能攻下重兵防守的金牙城。


    再加上,多米利克率領半數軍隊、撤回奔流城的時候,在金牙城留下了四門青銅大炮。


    六磅炮彈的青銅炮威力有限,攻城的時候轟不塌巨石城牆、野戰的時候機動性也略顯不足。


    但用來守城,無疑是綽綽有餘。


    以“黑魚”布林登·徒利公爵和約恩·羅伊斯伯爵的經驗老道,金牙城可謂是“固若金湯”!


    多米利克這下徹底鬆了一口氣。


    他可以將注意力轉向正在互掐的“鹿家兄弟倆”。


    按劇情裏,一旦藍禮·拜拉席恩身死,駐紮苦橋的六、七萬大軍群龍無首,分崩離析。


    多米利克大可以湊過去撿漏,沒準能拉攏“玫瑰”提利爾家族。


    於是,他召集駐守在奔流城的將領,在寬大的橡木桌上,鋪開一張羊皮紙地圖。


    “傳令!


    大軍整備,三日後沿著國王大道,返回君臨城!”


    所有將領沒人反對,更無人質疑。


    一直以來,多米利克很為底層的騎士、士兵考慮,攻占城堡之後都是按勞分配,從不虧待他們。


    又以“國王之手”的名義大肆授封騎士,對一些原本的小領主和騎士進行分化拉攏……


    借著撤回奔流城休整的時機,那些大領主貴族們都被留在金牙城,而他們麾下的軍隊,便由多米利克統一指揮。


    多米利克有心效仿泰溫·蘭尼斯特公爵。


    將這些軍隊,從大領主手中剝離開來,進行集中的訓練和指揮,這樣無疑能加強軍隊的凝聚力和戰鬥力。


    數日後……


    在奔流城休整了近半個多月的兩萬大軍,沿著國王大道,浩浩蕩蕩回軍君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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