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逐浪走到床邊坐下,有些疲憊地揉了揉額頭。


    宋韻之爬到床上,跪坐在薑逐浪身後,從身後給他按摩腦袋。


    薑逐浪順勢靠在宋韻之懷裏,眉心擰著,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


    “有心事?”


    薑逐浪搖頭,“沒什麽事。”


    “對了。”宋韻之:“薑星河最近在做什麽,元宵節都沒看到他回來。”


    薑逐浪表情一僵,“可能跑到哪裏玩兒去了吧,管他做什麽。”


    “...我前幾天倒是看到了他。”


    薑逐浪換了個姿勢,語氣冷淡:“你去找他做什麽?”


    宋韻之解釋:“晴空從國外寄回來了一雙球鞋,說是送給薑星河的,我是去給他送鞋的。”


    “可能我去的不是時機,他正在接待客人,還嫌棄我不懂規矩,電話都沒打就跑過去找他了。”


    “客人?”


    薑逐浪不動聲色地問:“是什麽客人?”


    “不認識,長得有些唬人,說話腔調有些像南洋那邊的人。哦對了,我還聽到那人說什麽‘鑒定’。”


    宋韻之一邊觀察薑逐浪的反應,一邊說:“可能是奢侈品鑒定機構的人吧,你也知道他喜歡買一些二手奢侈品來收藏。”


    鑒定?


    難道是dna鑒定嗎?


    薑逐浪豁然睜開眼睛,盯著宋韻之問:“你什麽時候看到的?”


    宋韻之:“四天前?”


    薑星河四天前就跟第五絕夫婦做過親子鑒定,今兒第五絕夫婦就來了東洲城,還將薑星河帶在身邊。


    莫非,那親緣鑒定真的顯示薑星河是第五絕夫婦的外孫?


    楚星塵那女人,真是第五夢?


    “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些工作要做。”薑逐浪立馬推開宋韻之站了起來,撈起沙發上的西裝外套穿上就要走。


    宋韻之驚訝地問:“你這是要去公司?”


    “嗯,有幾份重要文件落在了公司,明天一早就要用到,我先去處理了。”


    話說見薑逐浪已經走到了房門邊,他擰開門把手,頭也不回地敷衍宋韻之:“你早些睡,不用等我。”


    說完就不見了人影。


    直等聽到樓下車庫傳來動靜,看著薑逐浪自己開車離開了家。


    宋韻之這才打開手機,給薑星河發了條消息:【老東西聽我說你四天前做了‘鑒定’,就風風火火地開車跑了。】


    *


    薑逐浪將車停在帝星酒店的地下車庫。


    這家酒店安保措施嚴格,非酒店開房的客人都沒有資格上樓。


    來到大廳,薑逐浪掏出身份證辦了入住,並說:“我兒子薑星河今晚也住在你們酒店,麻煩盡量把我房間跟他安排在同層樓。”


    前台經理見到身份證上的名字是薑逐浪,不疑有他,將薑逐浪跟薑星河安排在了同一層樓。


    “薑先生,您的房間在23樓,電梯在右手邊...”


    薑逐浪接過房卡就直奔23樓。


    到了23樓,他推開2312號房門,走進去就掏出手機給薑星河打了個電話。


    “我在2312號房,滾過來見我。”


    薑逐浪等了二十多分鍾,也沒有等到薑星河來。


    他隻能再打一遍電話,這次倒是知道放軟語氣求和:“薑星河,你過來2312號一趟,我有點事跟你說。”


    五分鍾後,裹著件浴袍的薑星河,睡眼惺忪的出現在2312.


    一見到人薑逐浪就耐心盡失,迫不及待地問:“你什麽時候跟第五絕夫婦走到一起了?”


    薑星河也沒否認這個事,他答非所問:“這關你什麽事嗎?”


    薑逐浪:“你是我薑逐浪的兒子,你跟第五家族的人有來往,這對薑家是好事,我問一問不是很正常?”


    “我記得,早在高三那年,你將英語一竅不通的我丟到國外去求生活的時候,就說過不會認我這個兒子。”


    “每年薑家開祠堂祭祖的時候,你也說我是個不成氣候的廢物,讓我不要髒了你們薑家祖宗的眼,有多遠滾多遠的時候,怎麽沒看到你說我是你兒子?”


    “如今見我認識了大人物,能給薑家帶來利益,我就成了你兒子了?”


    “薑逐浪。”薑星河混不吝地一笑,他挖苦薑逐浪:“你這麽勢利眼,幹脆去樓上找第五絕老爺子拜幹爹算了。”


    “混賬!”薑逐浪氣得直接開罵:“有你這麽跟老子說話的?我是你爹,沒有我就沒有你,你...”


    “這話就錯了。”薑星河糾正薑逐浪:“你該說,沒有我媽耳朵後麵的蝴蝶胎記,就沒有我。”


    “薑逐浪,你跟我麵前裝什麽?你真以為沒有人知道你娶我媽媽的真實原因麽?”


    聞此言,薑逐浪駭然色變,“薑星河,你都知道了什麽?”


    “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薑星河冷笑連連,故意嚇唬薑逐浪:“不止我知道了,我外公也知道了!”


    “你外公?”薑逐浪心跳如雷,驚疑不定地問:“你外公是誰?”


    “你不是猜到了嗎?”薑星河故意不說外公的名字,隻模棱兩可地說:“我外公不就是南洋那位麽?”


    “什麽!”薑逐浪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身後的沙發椅上。


    半晌,薑逐浪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竟然真的是他們的外孫...”


    “那你媽媽...”


    “沒錯。”薑星河頷首說:“我媽媽就是他們走散多年的女兒。”


    薑逐浪臉色都白了,垂在腿側的十指不受控製地抖動起來。


    “怎麽可能?”


    “這太荒唐了!”


    薑逐浪拒絕承認這個事實。


    薑星河故意高深莫測地一笑,放話薑逐浪:“你還是回去想想對策,想好該怎麽跟我外公解釋你們薑家的所作所為吧。”


    “畢竟,一個生了寶寶剛坐完月子的女人,可沒有機會接近什麽野男人玩出軌那一套。”


    “再說,這東洲市誰不知道你薑逐浪的原配夫人,就連死後還要成為給你們薑家提供氣運的倒黴鬼啊?”


    “這些事,我外公也是有所耳聞的...”


    薑星河說完就走了,留下薑逐浪被嚇成一灘爛泥。


    等薑逐浪恢複鎮定,想到找薑星河探一探口風,求一求情時,才得知薑星河已經帶著第五絕夫婦離開了。


    至於去了哪裏,酒店經理還真不知道。


    薑逐浪隻能腆著臉給薑星河打電話,得到的回答是:“我們有事,先離開兩天。”


    薑逐浪急不可待地問:“有什麽要緊事?”


    既然雙方已經相認。


    這個時候,難道不是該**協力去薑家聲討他這個不稱職的丈夫和爹媽?


    薑星河語氣玩味地說:“我帶二老先去祭拜我母親在天之靈。”


    先去祭拜楚星塵,然後呢?


    不需要薑星河說,薑逐浪也知道接下來就該輪到薑家倒黴了。


    不行!


    他不能坐以待斃。


    薑逐浪第一時間跑回家跟老父親講了這件事。


    “薑星河還真是第五絕的外孫?”薑老頭嚇得再次色變,他拉著薑逐浪衣袖,嚴肅地問道:“你親身聽到他講的?”


    “錯不了!”


    薑逐浪小聲說:“他今兒一大早就帶著那二位去祭拜楚星塵了!”


    “什麽!”


    薑老頭心跳亂了幾拍,他勉強維持住心神,又問薑逐浪:“先別急,這才剛相認,第五絕應該隻知道咱們薑家這些年苛待薑星河的事。”


    “他們還不知道楚星塵那女人的真正死因,就算要報複咱們,也不會做得太絕,咱們爺倆先冷靜下來想一想對策。”


    “爸,第五絕夫婦可能已經知道了楚星塵死亡的真相!”薑逐浪此話一出口,薑老頭再次被嚇得神情劇變。


    “他們怎麽就知道了?”


    “你怎麽知道的?”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薑逐浪半點都不敢隱瞞,他如實告知老父親:“薑逐浪昨晚說了一句話,讓我意識到咱們當年的計劃跟行動都暴露了。”


    “他說了什麽?”


    “他說,如果不是楚星塵耳朵後麵的蝴蝶胎記,我根本就不會娶楚星塵!”


    “你想想,他敢說出這種話,那就是明晃晃的威脅啊!他知道當年咱們的計劃,你說,他不會將楚星塵死亡存疑這些事告訴第五絕夫婦嗎?”


    “爸。”薑逐浪陰沉著臉,語氣粗重地歎道:“等第五絕夫婦祭拜完楚星塵,就該來找咱們薑家麻煩了。”


    聞言,薑老頭半晌無言。


    他沒說話,但不代表他心裏一片平靜。


    其實薑老頭早就慌了,他一時間也束手無策。


    “該怎麽辦才好...”


    薑老頭那張像鬆樹皮般蒼老的臉頰,此刻布滿了陰霾跟惆悵。


    薑逐浪咬著一根煙,在臥室裏走來走去。


    來回走了五六圈,聽到屋外宋韻之跟薑晴空打電話的聲音,薑逐浪愁眉不展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


    “爸,我有個想法。”


    薑老頭聞言抬頭,欣喜地看著薑逐浪,“說說看。”


    “第五家族真要報複,咱們薑家肯定擋不住這災。”薑逐浪眸色陰沉如水,他扯了扯嘴皮子,露出猙獰笑容來,“咱們就隻能,禍水東引了。”


    “你是說...”薑老頭調整了個坐姿,動了動耳朵,緩緩扭頭盯著緊閉的房門。


    屋外,宋韻之正語氣疼惜地詢問薑晴空在國外過得習不習慣,缺不缺錢。


    儼然就是一個溺愛女兒的愚蠢母親。


    “你想將宋家拉進這趟渾水?”


    該不該說,薑老頭跟薑逐浪不愧是一對父子,他很容易就想到了薑逐浪的計劃。


    點點頭,薑逐浪說:“楚星塵去世那會兒,我跟韻之已經有過幾麵之緣。”


    “如果我將楚星塵之死推及到韻之頭上,也是站得住腳的。再說,有誰目睹我親手勒死楚星塵嗎?”


    “隻有您。”


    “但您不會出賣我。”


    “隻要我們父子要死不承認,堅稱楚星塵是被宋韻之勒死的,目的就是給她騰這薑太太的位置,也是很有說服力的。”


    “再說,早些年,晴空沒少欺負薑星河。她們母女苛待薑星河的事根本瞞不住,我這些話放出去,宋韻之根本沒法為自己洗白。”


    “到時候,真相是什麽就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宋家已經跟我們薑家綁在了一起,第五家族能輕易捏碎我們薑家,還能捏碎宋家不成?”


    “就算它真有那個本事,那也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就算咱們薑家要遭殃,也得拉個墊背的!”


    說著這些算計話,薑逐浪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猙獰可怖。


    薑老頭卻越聽越興奮,頓覺這是一個精妙的主意,“好!將這禍水引到宋韻之身上,真真假假的消息摻和到一起,她根本就洗不幹淨。”


    “這的確是一種自救的法子。”


    薑老頭讚賞地點了點頭,一錘定音:“就這麽做!”


    薑逐浪也笑了。


    屋外,正在假裝跟薑晴空打電話的宋韻之通過監聽器聽到薑逐浪父子的談話,她眼睛氣得發紅。


    薑逐浪,薑不易,你們這兩個畜生!


    “晴空,那你休息,媽媽過兩天再給你打電話。”宋韻之假裝難分難舍地掛斷並不存在的電話。


    她扭頭就把這段監聽錄音備份發給薑晴空,隨後發給薑星河,並發短信告訴薑星河:【我已經配合你完成了任務,薑星河,請你放宋家一馬。】


    身為薑太太,薑星河的繼母,宋韻之沒指望能置身事外。


    但她不能連累了娘家。


    *


    另一邊。


    褚英在開車,薑星河坐在副駕駛,第五絕夫婦坐在後排。


    薑星河直接打開外放播放薑逐浪父子的對話。


    聽到這些厚顏無恥的談話,褚英嘖嘖兩聲,冷笑道:“薑先生,能在這對畜生父子手底下活下來,你也是不容易。”


    周知微心疼得不行,她問薑星河:“剛才講話那兩人,是你爸爸和爺爺?”


    “是薑逐浪跟薑不易。”薑星河苦笑地搖了搖頭,有些哽咽地說:“薑逐浪以為我媽媽是你們的女兒,便大費周章跑去楓葉鎮騙取她的真心,將她娶回家,以最快速度生下我。”


    “後來聽說真正的第五夢女士回了南洋,他就嫌棄我母親沒有利用價值了,著急給新的薑太太騰位置,用一根電線勒死了我的母親。”


    “我母親死後,他對外宣稱我母親出軌外麵的男人,因為被薑家人撞破,感到丟臉上吊自殺了。”


    “我母親死後,薑逐浪噩夢連連。他不知道從哪裏找了個算命先生尋求解決之法。”


    “於是,他聽那算命先生建議,將我母親的骨灰從墓碑裏挖出來,秘密地埋到了薑家祠堂前院的地底,想借薑家祖祖輩輩鎮壓她的怨氣...”


    “直到去年,我才從祠堂地下挖出我母親的骨灰罐,將她送回楓葉鎮安葬。”


    “...”


    周知微聽著這些話,心裏邊怒火萬丈。


    “混賬!”


    周知微扭頭對第五絕說:“蘭青好歹也是蘭城的女兒,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姑娘,她竟然遭遇了這樣殘忍的對待!”


    “絕,這事就算蘭城不出麵,你我也要幫蘭青討個公道!”


    “等從小鎮回來,咱們就去薑家!”


    在南洋,女人不狠,地位不穩。


    周知微能成為第五家族的當家主母,美貌隻是她身上最不值一提的優點。


    跟楚青櫻知性高雅的性格不同,周知微年輕時候格外火爆,是個說一不二的狠角色。


    得知楚星塵在薑家的遭遇後,她能忍?


    擱在她年輕的時候,她能找一群雇傭兵直接轟了薑家,讓薑家老小給蘭青陪葬!


    第五絕沒有任何意見,樂意陪著愛人鬧,“好,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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