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數十人的隊伍整備完成,開始向著遺跡的深處進發。


    夢魂綴在隊伍後頭,手裏抓著一隻燒雞,啃的不亦樂乎。林嫣然在他旁邊,拿著一份醬燒豬蹄,同樣是口水飛濺。雖然對符子空有所忌憚,可他做的料理實在是香的不可思議,普通的家禽配合十數種調味料,在他手中就變成了人間美味。


    兩人有點丟臉的吃相很快就引來了不速之客的嘲笑,趙子陵在一堆人的簇擁中停下腳步,等著夢魂跟上來。


    對於上次敗在夢魂手裏,還被扣了法器,讓趙子陵到現在還耿耿於懷。他看著夢魂吃得滿嘴流油,臉上閃過嫌惡的神色,一想到自己還敗在他手裏,臉色更差了一分。


    “有事?”夢魂吐出一截雞骨頭,問道。


    趙子陵還沒開口,他身邊的蘇穎兒就陰陽怪氣地嘲諷起來,內容無外是些沒見識,沒教養之類的。


    夢魂掏掏耳朵,沉默地站在原地,嘴唇輕輕蠕動。趙子陵一夥人戒備地盯著他,氣氛逐漸緊張。


    “噗”的一聲,夢魂又從嘴裏吐出一截雞骨頭,道:“我就吃個雞,各位這麽緊張作甚?”


    “哈哈哈,咳咳咳”一旁的林嫣然被逗的哈哈大笑,還不小心嗆到了自己。


    蘇穎兒聽到林嫣然發笑,習慣性地想要出言教訓她。不過今時不同往日,林嫣然在符子空麵前還扭扭捏捏的,可不代表她還是以前那個懦弱的模樣。


    司命境的氣勢外放,林嫣然盯著蘇穎兒,道:“蘇師姐,別惹我生氣。”


    人群中一陣騷動,沒想到林嫣然晉升司命境,特別是蘇穎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從來沒想到林嫣然居然會先她一步登臨司命境,也從來沒想到她會反唇相譏。


    “夠了,穎兒,安靜些。”趙子陵負手而出,對著夢魂道:“上次輸給你,是我技不如人,但是之後,我希望小師弟的表現不要讓我失望。”話語間,一股恐怖的鋒銳之氣吞吐不定。


    ……


    隊伍走了幾日,逐漸深入遺跡深處。這裏的建築相對完好,時不時可見古韻盎然的道觀,戰意衝天的宮殿,還有一方染血的點將台散發出濃重的血腥氣,一團紅光在其中閃耀,不用說也知道是一件神兵。


    但知道是一回事,夠不夠格拿到就又是另一回事。進入此地後,符子空就不止一次提到,這裏的試煉凶險萬分,除非達到武者的裂空境或陰陽師的天罡境,不然不要隨意去闖。他還坦言,獲得無雙手傳承後,曾試過衝擊其中的關卡,每一次都是險死還生地逃脫出來。


    夢魂扯了一下林嫣然的衣擺,傳音道:“你昨天偷偷摸摸背著我去見符子空,是透我老底了?”


    林嫣然身子一僵,跟受驚的貓炸毛了般,一股寒氣順著尾椎直衝腦門,她訕訕地回頭,露出尷尬且不失禮貌的微笑。


    夢魂翻了個白眼,好在他從沒在林嫣然眼前使用過任何底牌,能透露的消息最多就是讓符子空提高下警惕而已。他湊近林嫣然,低聲道:“這次就算了,我也不想跟符子空翻臉,不過我再問你個問題……”


    誠如符子空所言,越是深入遺跡,周邊建築的試煉就越是凶險。這點是個人都能看出來,那為什麽這幫人還要跟著符子空冒險去到通天古樹?珍寶雖好,但也要有命去用才行。而且就算是符子空逼迫眾人,有趙子陵跟連城訣在,集眾人之力,花大代價還是有把握斬殺他的,到底是什麽原因呢?


    當夢魂問出這個問題,林嫣然思索了很久,才回答道:“原因有很多,遺跡裏的人或多或少都受到符師兄的照顧。比如連城師兄,他能通過獸王殿的試煉,全賴符師兄為他配了一劑能快速修複傷勢的靈藥,助他抵擋下了試煉的最強一擊。還有趙子陵師兄,他在符師兄的指引下,去了劍塔,獲得了一柄神劍,實力也是大漲。最關鍵的是這次事成後後,符師兄也承諾若是他得到終極素材,可以協助在場所有人晉升一個境界。”


    “噝!”夢魂本以為是恩威並施,卻不想是恩情加利誘,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才能讓所有人跟著他涉足險地。


    “大家小心,前麵的地方可能布有陣法,百年前門派的前輩高人雖然進來掃除過大部分,但依然有殘餘,各位務必謹慎。”符子空揮手示意大家停下,然後高聲道:“小師弟你身懷陰陽眼可堪破世間一切虛妄,還需你來前頭給大家帶路。”


    夢魂倒是沒有推辭,給了林嫣然一個跟上的眼神,便大步穿過眾人,來到前頭。林嫣然跟著夢魂來到最前方,在她身邊的都是司命境高手,尤其是符子空、趙子陵、連城訣三人身後各自跟著一批人。


    夢魂毫不在意眾人的眼神,他簡單掃了一眼,符子空身邊主要站著一群陰陽師;趙子陵身邊的人比較雜,修武修道皆有,要說共同點,大都是些心高氣傲的公子哥、大小姐之類;而連城訣身後以武者為主,畢竟他修有大荒拳經,那可是天光靈墟百年前記載的至高武學。


    “跟緊了。”夢魂運起道力,當他再次睜開眼時,整個世界在他眼中被解構,眼前看似毫無一物的石道上,布滿了玄奧的符文。


    夢魂隨手撿起幾粒石子,屈指一彈,石子激射,將幾塊石板擊碎,頓時空間微微震蕩,一股無形的領域瓦解。


    夢魂領著眾人一路走走停停,隨著深入,道路上的陣法愈發深奧,有一些互相嵌套的陣法,以他現有的見識,根本無法破解,隻能繞路。


    圍繞著通天古樹,夢魂一行人曲折前行。在兩日後,夢魂擰著眉頭,眼前有著一條岔路,一邊充滿霧氣,通向一座竹林;一邊蜿蜒向上,連接著大山。


    “你們想走哪邊?”夢魂回頭詢問道。


    “這不是你的任務嗎?”連城訣低聲道,他是個頗為沉默的男子,刀削斧刻的臉龐上棱角分明,一對劍眉斜飛入鬢,如鷹隼般的雙眼盯住了夢魂。


    “那我就明說吧,兩邊都有不得不闖的關卡。”夢魂無視連城訣釋放的壓力,指著幽深的竹林,道:“這裏麵有著數十層幻境重疊,陣法覆蓋之巧妙,就算我能看透每一道符文的道力走向,也找不出一道安全的道路。另一邊……”夢魂調轉指頭,指著高山,“殺氣隱而不發,恐怕是藏有兵道陣法,一入山中便會遭四方襲殺……”


    符子空摸著下巴,斟酌道:“那依小師弟的見解,我們這撥人適合走哪邊?”


    “沒有合適的守護手段,走哪邊都會死人。”夢魂笑道,他抱肩看著略有騷動的人群,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符子空抬頭看著直通天穹的通天古樹,深吸一口氣,道:“往竹林去吧。”說罷,他從芥袋中取出一盞古燈,柔和的光線放射,令眾人耳目清明,身上的疲勞一掃而空。“這是我通過試煉獲得的燈盞,具有凝神功效,將它置於我們上方,籠罩眾人,可否安全通過竹林?”符子空望向夢魂。


    “不夠。”夢魂看著燈盞,略一計算,搖頭道。


    符子空眼角一抽,又取出數顆明珠,道:“如此呢?”


    夢魂感受著明珠散發出的瑩瑩光芒,道:“不夠。不過……”他饒有深意地指著符子空、趙子陵、連城訣、林嫣然,以及幾個實力達到第四境的人道:“隻要我們不在籠罩範圍內就可以。竹林內的幻陣層層相疊,實力越是高超,進入其中,引發的幻術便會愈加強大。如果我們也處於庇護下,勢必會削弱法器的有效範圍。各位,目標就在眼前,敢不敢去,就看你們了。”


    “有誰要退出嗎?”連城訣回頭看向跟著他的一批武者,無人應答。


    符子空也詢問著跟隨他的一眾陰陽師,亦是無人應答。


    趙子陵這邊有幾人臉帶羞愧地站了出來,表示修為不夠,就不繼續前行了。


    符子空剛想開口挽留,夢魂笑著上前道:“我明白幾位也有自己的難處,我們不勉強,就請幾位原路返回吧。哦,對了,昨日我們路過了一片森林,裏麵的陣法還在運轉,幾位要小心,千萬不要被裏麵的噬人樹抓住,不然可是會被一點點腐蝕掉血肉,化作一堆枯骨的啊。當然,幾位也可以呆在此地,等我們回來,如果我們能回來的話……”


    “別……別說了,我……我跟你們一起走。”幾人在夢魂“好心”地勸說下,紛紛決定繼續前行。


    “那各位,我們上路吧。”夢魂哼著小曲,第一個踏入濃霧彌漫的竹林。


    隨著四周的視線逐漸模糊,符子空將燈盞與明珠懸置於眾人上空,柔和的光線投射下一個不大的範圍,數十人就這樣擠在其中,緩緩地挪動。


    而其餘的人在進入竹林後,紛紛陷入幻境,好在符子空給沒有受到庇護的人都發了一枚銅錢,讓他們能在掙脫幻境後,快速回到隊伍。


    夢魂靜靜站在一棵蒼翠欲滴的毛竹旁,借著濃霧做掩護,看著眾人在幻境中掙紮,露出了一絲無聲的笑意,轉身邁著古怪的步伐,安全地走出了竹林。


    這個地方並非無解,不過能削減幾分符子空的實力,也是他樂見其成的事。


    於此開頭,夢魂時不時以前方陣法複雜為由,讓符子空拿出各種護身道具來保護那群累贅,直到……


    “到了,過了這裏,就是通天古樹的地界。”夢魂看著前方一片赤土,無數刀槍劍戟淩亂地散落在地上,還有大量雪白的骸骨半掩在塵土中。“這裏沒有陣法,隻有怨魂,想要過去,唯有硬闖。”


    夢魂看了一眼符子空,“如果你還能護著他們就護吧,畢竟古樹上有什麽,我們都不清楚。”說罷,他給了林嫣然一個眼神,率先衝入赤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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