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彌口誦佛號,身形虛淡,大雄寶殿處的佛影愈發真實,通體透出佛光,護佑住整座寺廟。


    “哢噠,哢噠。”


    天命盤有別於傳統看風水的羅盤,傳統羅盤四方八卦定死,中心有一指針,用來勘地勢,測風水。而天命盤則逆著來,羅盤表麵布有四十九道可旋轉的銅圈,運使起來可改地勢,變八卦,塑造有利地形。


    如今四十九道刻滿詭異符文的天命盤全力運轉,所在的空間霎時崩裂,支撐孤山寺的高峰更是在隆隆聲中折斷,漂浮在空中。


    佛影緩緩伸出碩大無朋的巨手,覆壓天宇,向著天命盤及下方的夢魂籠罩而去,想將他們一同鎮壓。


    然而大手剛伸出,天命盤上的氣機再次暴漲,六個虛幻的黑洞在空中浮現,無情地吸納萬物。


    孤山寺上的建築破碎,不時爆發出恐怖的能量波動,顯然是破壞了建築上的禁製引發的。


    “唵!”佛影張口誦讀至高的三元音之一,無窮無盡的能量噴薄湧出,強行穩定住孤山寺。


    天命盤創造的六個黑洞從開始的虛幻變的真實,且相連成環,旋轉著衝向佛影。


    “啊!”佛影再次吐出三元音之一,“啊”字不同於先前的“唵”,它代表著開辟的力量。此言一出,整片天穹上方裂開一道巨大的裂痕,想要將天命盤放逐出這片小世界。


    天命盤爆發萬丈光芒,晦澀難懂的符文透過羅盤具象化在空中,定住了周邊的空間。六個黑洞越轉越快,仿佛連成了一個圓環,在圓環中心,模糊地衍化出亙古洪荒世界。


    莽荒的氣息降臨,以世界的力量無法放逐另一個世界,天命盤想讓模糊的洪荒世界降臨。徹底摧毀孤山寺所在的這方小世界。


    感受到洪荒氣機後,佛影驚懼,他不得不喝出三元音的最後一音,“吽!”


    吽音代表萬物潛藏音,啊音開辟異空間不能放逐天命盤,那佛影就準備使這方世界遠離天命盤。


    空間震蕩,在吽音的影響下,孤山寺開始褪色,變得模糊。


    感應到孤山寺在被操控遠離,天命盤用來固定周邊空間的符文瞬間飛上高天,綻放無量光,強行拖住這方世界,不讓它消失。


    世界的移動與停止都需要極大的能量,而且會給空間造成無法承受的擠壓。一動一停間,整片空間如玻璃鏡麵般發出脆響,轟然碎裂成無數塊。飛上高天的符文在一陣顫抖後,也抵禦不住壓力,炸碎成光點。唯有天命盤護住的一小塊空間,跟佛影籠罩住的孤山寺還算完好。


    “阿彌陀佛,施主,罷手吧。”佛影開口,孤山寺崩毀在即,他已無力護佑整座寺廟,部分建築在被破碎的空間吞噬。


    “敢動我的宿主,這事沒完,老東西準備好上你的西天了嗎?”紅蓮業火寒聲道。


    最終在黑洞構築的圓環中,洪荒世界降臨,綿延不絕的古老山脈,巍峨挺拔的寒山絕巔,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深不見底的幽暗深淵,當世界與世界交融,恐怖的碰撞與磨合,將摧毀一切。


    佛影歎息,大勢已去,他收斂佛光,死死盯住了天命盤下的夢魂。


    紅蓮業火突然遍體生寒,“不好這老東西想魚死網破!”她不假思索地燃燒起本源火種,想要憑借天命盤的護佑跟自身混沌邪惡的火焰阻擋佛影,保住夢魂。


    可是,斂佛光於一身的佛影迅速縮小身形,強烈的佛光簡直要刺瞎人的雙眼。舍棄了寺廟這個拖累,佛影如入無人之境,穿過了破碎的空間,伸出一掌強行剖開了天命盤散落在四周,用以固定空間的符文。


    “老東西,我跟你拚了!?”紅蓮業火顯化而出,坐在蓮台上的少女神色肅穆,手中結印,一顆鮮紅如血的幼小火苗卻透發出驚天邪念。


    佛影快速接近夢魂,絲毫不在意紅蓮業火打出的本源火種。


    紅蓮業火咬牙,屈指一彈,火種飛出,整個人也如夢幻泡影般消散。


    幼小的火苗在觸碰到佛光的刹那,發出震天的尖嘯,無物不焚的業火燃燒著眼前的一切,化作一堵火牆,誓死守衛著身後。


    “雖是邪物,卻有如此情義……”佛影在熊熊業火中穿行漸慢,身上的佛光與業火不停消磨彼此。


    最後,佛影虛淡,顯露出其中的小沙彌。“阿彌陀佛。”在佛影消失的刹那,小沙彌越過火牆來到了夢魂麵前。


    紅蓮業火發出厲嘯,分化出一部分軀體,凝作火鞭,抽向小沙彌。


    小沙彌從懷中取出一個古色古香的木盒,拉著夢魂的手,將木盒放在了他的手裏,“施主雖已有良師,但也修有佛門秘法,與我佛有緣,此物托於你,願來日能完成那未完的夙願。”


    火鞭狠狠抽打在了小沙彌身上,僧袍裂開,一道帶有業力腐蝕的傷口深深烙在了他白皙的肌膚上。


    小沙彌似是無所覺,他轉身看著凶惡的紅蓮業火,雙手合十,精純的能量不斷溢散,漸漸包裹住了狂躁的業火。“顧及情義願舍身救主,善哉善哉。”在小沙彌的操控下,紅蓮業火再次凝聚化為火苗。


    做完這些,小沙彌飛向已化為廢墟的孤山寺,在一片破敗中翻找,不久便傳出了一陣木魚敲擊聲與稚嫩的佛誦聲。


    ……


    夢魂坐在青石板上,盯著手裏的小木盒,幾天來他費盡心思想要打開,無奈盒上有層層封印,就算是最淺層的封印,也並不是現階段的他能解開的。


    從紅蓮業火口中得知了孤山寺的事後,夢魂對遺跡中的試煉蒙上了一層陰影。這裏有大機緣,也有大恐怖。若不是關鍵時刻紅蓮業火出手阻止,夢魂必會被小沙彌身上的佛性洗滌,一心向佛。至於之後,小沙彌與天命盤對峙之類的事,紅蓮業火籠統地帶過,夢魂想細問,她便借口太累直接躲進了蓮台中,不再回答。


    夢魂花了幾天時間,軟磨硬泡才從紅蓮業火口中知曉了部分事情。


    天命盤是多年前夢溪交給紅蓮業火,用來防止一些老怪物想搶奪夢魂陰陽眼而做的後手,其中存有夢溪仙級道力,激發後足夠抹平任何心懷不軌者。


    孤山寺的小沙彌原本見夢魂身負陰陽眼,卻又修煉業力纏身的禁術,便想引渡他入佛門,洗盡惡果,之後自然而然引得紅蓮業火與之交戰。


    關於其中,天命盤召來一片洪荒小世界,直接摧毀了孤山寺,小沙彌隻身破開天命盤的守護,來到夢魂身前,沒有殺他,卻交給他一個木盒的事,紅蓮業火表示並不清楚。


    “那時候我解放了本源,理性基本為零,沒有誤燒到你就算走大運了。”紅蓮業火嘟囔的話讓夢魂冷汗直流,被她燒到那就是連魂魄都會灰飛煙滅的嚴重情況。瞥到夢魂的模樣,紅蓮業火扁扁嘴,道:“安心啦,你是我的宿主,如果有誰想對你圖謀不軌,我肯定不會答應的。”


    夢魂歎了口氣,又盯著木盒,心裏像有隻貓在撓。小沙彌能隻身破開天命盤,這份修為已然近仙,那這盒子裏麵肯定是什麽不得了的東西。“看來這東西隻能等出去後找師父解惑了。”


    收起木盒,夢魂抬頭瞧見林嫣然從一座洞窟中走出,她渾身道力凝練,氣勢較之一個月前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走吧,不然有些人擔心我要跑了。”夢魂把手頭最後一個果子丟給林嫣然,看著石板附近堆成小山包似的果核,這可是一個月吃下來的成就。


    遺跡中果樹隨處可見,但若是想要捉一隻禽畜來打打牙祭,那就純憑運氣了。每年放生進來的各類禽畜都會因誤入部分試煉而消失,剩下的散落在偌大的遺跡各處,極少會到處跑動,夢魂在千佛崖呆了一個月,期間也會跑遠點搜羅一番不同口味的果子,唯獨這禽畜是影都沒見著。


    “小師弟,到了符師兄那,可以用試煉的情報換鮮活的家畜。”林嫣然吃了一個月果子,嘴巴也是淡出鳥來,不由提醒道。


    夢魂愕然,不過拿試煉情報交換還真是昂貴。他符子空經曆過的試煉不知凡幾,想在遺跡中找出他沒去過的試煉還真是寥寥可數。


    ……


    二人花了些許時日趕回天光靈墟的落腳點,遠遠便看見一群人在整備行囊。


    “小師弟,遲了幾日,可是讓我好等,你要再不來,我都準備發動大家去找你了。”符子空迎了上來,一臉笑意地看著夢魂,感慨道:“隻一個月時間,修為又精進了不少,不愧是天賦者。”


    夢魂笑笑,心中腹誹,“找我?怕是要抓我才是。”


    “符師兄……”林嫣然在旁邊喏喏地叫了一聲,先前的自信在心上人麵前全都化作了小女兒家姿態。


    符子空看了一眼林嫣然,驚喜道:“林師妹修為突破了,真是可喜可賀。”


    林嫣然十指交叉,低著頭羞赧地笑著,夢魂在一旁冷笑,“真是有夠傻的,人家高興的是一件沒什麽用的東西突然有了點價值而已。”


    “這是要去那邊了嗎?”夢魂看了眼周圍,所有的天光靈墟弟子都在默默地整理行囊。


    符子空點點頭,道:“三日前,連城師弟闖過了獸王殿,成功習得大荒拳經,趙師弟也在別處有了奇遇,實力大進,所以我準備召集大家,去通天古樹那一探究竟。”


    不同於林嫣然的驚喜,夢魂心中暗暗警惕,一個月時間,就能讓兩個人獲得如此大的提升,那呆了五年的符子空……


    好像明白夢魂所想的一樣,符子空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道:“小師弟,一個月來想必沒開過葷吧?出發在即,可想吃點肉食?”


    “我可沒什麽情報跟你交換。”夢魂擺擺手道。在遺跡中,任何未知的情報都是底牌,他可沒興趣為了一時的口腹之欲,說出如此重要的事情。


    “免費請你吃,僅限今日。”符子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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