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究竟在幹什麽?”


    這是摯啟此刻最大的疑惑,不過往生劍很快就給了他答案。血紅色的劍尖劃過帶起一串鮮血,在畫中摯啟的不斷遊走間,劍身的紅色越來越重,以至於岸邊的他隔著窺真池也能聞道其中的血腥味。


    他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讓這些人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麵,可他知道這樣下去,終有一方會倒在親熟之人的手中,而倒下的一方很有可能是他們。


    鮮血染紅了原本黑色的布景,仿佛連整個窺真池都染成了血色。摯啟在岸邊不停的提醒自己這些都是虛幻,可當劍尖刺入父母的胸膛時,他仍然忍不住痛呼出聲。


    “啊!這不可能!”


    水靈不知從何時現身,看著摯啟搖了搖頭再次消失。島外的葉淳也被摯啟的聲音驚醒,喝了一口酒沒有再睡下,而是歎了一口氣望著湖心島發呆。


    摯啟從閉目中再次看向池中時,其中的畫麵已經消失不見,他整個人從亂石上站起懸在池邊,背上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浸濕。


    “一定是那夜殺戮的影響才會誘出這樣的畫麵。”


    他重新坐回池邊,口中不停的念叨著安慰自己,可雙手卻情不自禁的摸向背後的封魔盒。他知道這把劍要殺很多人,可在他心中,從來未將親人朋友囊括其中。


    窺真池號稱直達本心,但這絕不是自己的本心!


    摯啟滿臉震驚,試圖尋找水靈解答心中疑惑,但卻不見她的蹤影。最終他深吸一口氣,再次探出頭去望向水麵,想要在其中看到一副不一樣的畫麵。


    風吹池麵波紋起,這回摯啟站在一座山上,身邊還有一個青袍裹身、頭發花白、身材瘦小的老者。畫麵朦朧看不清他的相貌,但摯啟很確定之前從未見過。


    兩人離得不遠遙望遠處,似乎還在說著什麽。岸邊的摯啟不自禁的貼進水麵,想要聽清二人的聲音,直到一股涼意拂麵才重新站起了身。


    畫中人聊得似乎不是很投機,短暫的平靜之後摯啟臉上有了怒色,隨後更是握緊的劍柄準備隨時出手。而老者則一直沒有動作,口中一直規勸著他,隔著畫麵的摯啟都能感受到對方的苦口婆心。可畫麵中的摯啟不但沒有聽從他的勸誡,反而長劍抽出刺向了老者。


    摯啟不忍心看到自己再次殺人的場麵,可當他真要扭頭之時,卻發現這位老者並非凡人。隻見他雙指夾住了玄淵劍,任由摯啟掙紮也無法脫身,口中還在不停的念叨著勸誡之詞。


    摯啟此時目眥欲裂的推動著劍柄試圖插入對方胸前,任由老者舌燦蓮花也沒有改變想法。


    老者見狀歎了口氣,搖著頭滿是失望之色。正當摯啟以為他要繼續說點什麽時,老者卻鬆手放掉玄淵劍,並且順勢一推將摯啟從崖邊送了下去。


    畫麵在摯啟的急速墜落下再次黑了下來,等到光線再次回歸時,水麵上已經是摯啟眉頭微皺的麵孔。


    “那老者究竟是誰?”


    兩幅畫麵並沒有滿足摯啟所求,反倒是讓他心頭的疑惑又多了兩件。窺真池中的景象或許會與實際發生之事有些偏差,但所有的事情最終都會發生。


    無論是摯啟多年前見到的同泰寺一幕,還是葉彤見到的她與石胖子在江邊相遇的場景。


    丟了魂一般在池邊坐了許久,摯啟鼓起勇氣再次看向水麵。但這次足足等了一刻鍾,卻始終隻有他自己的倒影在水中搖晃,他便知道自己該離開了。


    “多謝前輩準我窺真池一觀。”


    水靈沒有回應,摯啟還是恭敬的朝著正前方一禮,然後緩緩退出小島。他去的時間不長,葉淳斜臥湖畔醒複醉,如今又睡了過去。


    摯啟坐在他身邊望著湖麵下愜意暢遊的魚兒,想起方才兩幅不太令人愉悅的畫麵,忍不住歎了口氣。


    “哎喲,這股子失落勁兒,連我做夢都能嗅到。”葉淳不知何時醒了過來。


    “擾了前輩清夢。”


    “你不是上島尋天命去了,怎還坐在這裏唉聲歎氣?”


    “前輩沒上過島,或許不知道窺真池並非所見即所求。”


    “看來你見到的不是什麽好事。”


    “是啊,自從我往生劍出現之後,我見到的所有未發生的情景,都與殺戮有關。”


    “你有沒有想過,一味的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我最大的問題就是這柄劍,可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它。”


    “你上一次握住它是什麽時候?”


    “離開蜀地的途中對戰玄家大公子玄羅,出了一招。”


    “什麽後果?”


    “當時我體內一團糟,強行禦使往生劍致重傷昏迷,它還險些要了陶真的性命。”


    “兩年過去了,期間你還帶著它去了袁建的墓地,你和它都有了大變化,為何不再試試給彼此一個機會?”


    “前輩的意思是讓我將往生劍祭出?”摯啟看著封魔盒,腦中盡是自己握劍時的嗜殺景象。


    “你還擔心將我和水靈殺了不成?”


    摯啟將封魔盒放在膝蓋上,雙手在盒蓋上輕輕摩挲著。隔著盒子的不明材質,他仍能感受到其中的殺伐之意。


    對於他一直在逃避這個事實,葉淳看得很通透。除了對往生劍擾亂他體內的力量平衡的擔憂之外,他更害怕自己被這把劍控製。


    掙紮了許久之後,他還是覺得聽從葉淳的建議。封魔盒在他手中緩緩開啟,湖水中的魚兒立馬感受到這股冰冷氣息,飛快的遊向了另一邊。葉淳手中的酒袋停在嘴邊,目光也忍不住瞥了過來。


    血紅色的影子一閃而過,摯啟深吸一口氣將封魔盒合攏扔進五行戒,回頭看向浮在身邊的往生劍。


    往生劍立在離摯啟很近的位置,甚至不時緊貼在他的衣衫上,似乎很喜歡他身上的氣息。摯啟感受著臂膀上傳來的冰涼觸覺,頭一次體會到了一股與之親近的感覺。


    “我以為已經洗淨了身上的血腥氣了。”


    “那豈是湖水能夠洗掉的,下水是讓你洗心。”


    “往生劍究竟是何來曆,嗜殺之劍大多數是邪物,為何它身上沒有邪氣,隻是單純的殺戮?”


    “不能說。”


    摯啟早料到了這個答案,在往生劍來到自己跟前時輕輕握住了劍柄,一股嗜血的念頭從劍上直衝頭頂,雙目的顏色立馬被血紅取代。


    不過片刻之後,一陣金光在眼中閃過,為他保住了一絲清明。


    摯啟將劍放在膝上,或許是身上的血腥氣太重,除了它本身攜帶的戾氣之外,這次往生劍竟然沒有分毫掙紮殺戮之意。摯啟默念正氣訣,靜靜看著眼前的紅光閃爍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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