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之事在半月後幾乎傳遍了整個南朝。


    聽聞摯啟埋身地底,受內心貪婪驅使往江州而去的修士少了許多,但江州渡口的船隻依舊來往不息。除了返回原地的外來者之外,更有許多讓五川望上一眼便心悸不已的各色修士。


    這些人大多獨行,隻是在渡口問了簡單問了幾句便啟程西行,讓沉浸在悲痛中的五川也沒心思查探太多。


    才回歸山門沒幾日的冼曦最近也煩惱頗多。先是幾位師姐對她這幾日的去向盤問不停,再是石胖子和葉彤對摯啟的生死過於執著。


    好不容易編造了幾個不同的故事安撫了兩方,外府修士又開始絡繹不絕的踏來。


    她本想讓兩位師姐打發他們了事,可得知這些人是求見江漪而來,知曉見江漪需由冼曦通報之後,才選擇退而求其次的拜訪她這個宗主的,頓時便來了脾氣。


    “我倒要看看,這些人什麽來曆,連拜訪我這個宗主都委屈了他們!”


    當冼曦真正見到這些人當麵時,才發現以自己的實力與輩分的確無法與他們並立,更不用說坐在高台上接受他們的拜禮。


    這些人大多其貌不揚,隻是舉手投足之間的質樸氣息,她隻有在江漪身上感受過。他們站在冼曦麵前也不曾報上家門,隻是表達了要拜見江漪的請求之後便默默等待著。最終冼曦承受不住殿中靜謐的氣氛,轉身登上了匡山之巔。


    可就在冼曦要在心疼她的祖師前哭訴之時,江漪又用簡單的兩句話將她打發了下來,絲毫沒有見這些不速之客的意思。


    悶悶不樂的去,又委屈巴巴的回,冼曦再一次覺得伏淩川宗主不是個令人開心的差事。


    “來意不明,靜觀其變。”


    對於江漪交代的這八個字,冼曦一度懷疑能否打發掉眼前這群令人生寒的訪客。可見到他們在沉寂片刻之後起身告辭之時,才明白祖師的話中恐怕包含著之後這些人才能理解的深意,她也長長的舒了口氣。


    正當她以為終於趕走了所有麻煩,可以安心休憩一陣時,又有一批人登門拜訪。讓她意外的是,這次來的是一個做男子打扮的女修士,年齡比自己大不上多少修為也相當,並且對冼曦十分客氣。而更讓她想不到的是,祖師竟然破天荒的讓她踏上了登仙路。


    所以當她從匡山巔下來之時,冼曦小心的打探著她的來曆。沒想到對方卻淡然一笑,徑直說了出來。


    “冼宗主有禮,在下偌寒澗薑靈。”


    “原來是冰靈仙薑師姐當麵,師妹失禮了。”


    “還要多謝宗主對摯啟以及陶真的照顧之情。”


    “師姐與我姐妹相稱即可,至於他們兩人……”


    冼曦知道摯啟與偌寒澗關係頗深,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向薑靈解釋。


    “師妹不必為難,我知道他們還活著,詐死是為了避開那些追尋之人。”


    “師姐竟然這麽快就猜到了!是不是他以前也用過這種辦法?”


    “摯啟生性良善,這隻是他受盡磨難,在險惡江湖中無奈之舉。”薑靈在摯啟身上看到的,更多是與她相通的苦難。


    “我說他怎麽腦子裏盡是鬼主意,原來是慣犯!”冼曦低聲嘀咕著。


    “師妹說什麽?”


    “沒、沒什麽。”


    兩人站在大殿中談論著一個在修行界已經死去之人,殊不知在據此幾百裏外的袁州,一位江湖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毫無征兆的打了幾個噴嚏。


    環顧四周無所得之後,朝著東方恨恨的瞪了一眼,不知是不是有所感應。而在他身邊,還有一位同樣身穿素衣的中年女子隨行。


    摯啟與陶真是在三天前進入袁州地界的,而這身裝束與容貌也是他覺得最不引人注目的樣子。由於浮生令仍舊指向西南,他原來的計劃是經隆興府入袁州,再到湯溪鎮老家順路拜祭父母。


    隆興府城外的那處水靈眼,他曾在島上的窺真池中看見了幾幅景象。雖然除了寺廟外那處與同泰寺有幾分相似,其他都還沒有出現,可仍然無法阻擋他窺探命運的好奇心。


    不過當他想到水靈眼四周的冰絕環地,以及以葉淳的修為都要費盡全力的極寒之力,頓時便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兩人在臨近隆興府時選擇西行,沿著邊界到達三洲交界之地而後南下,終於在十日之後進入了袁州地界。如今三日過去,他們離州城已然不遠。


    入冬已久,雖然今年的雪還不曾落下,但官道上除了摯啟與陶真兩騎,來往的路人並不多。


    有一隻大型商隊在前方擋住了大半條路,兩人不著急趕路,慢悠悠的吊在商隊後方。陪著他們一起緩慢前行的,還有四位比摯啟稍大的年輕男子。四人身上有不俗的靈力波動,應當是出門遊曆的禦境修士。


    “聽說了嗎,厝葉園那位季仙子回來了。”


    他們在聊了一路的遊曆見聞之後,在袁州城出現在遠處時,突然轉換了話題。


    “就是那位號稱貌美壓四州的季芸?她不是被帶去霧隱山了嗎?”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其實季仙子每年都會返回厝葉園,看望她重傷的父親。隻不過她行事低調,外麵的人極少知曉。”


    “唉,想那季穗也是個苦命人。先是失了伴侶,而後又被一位少年重傷,最後唯一的女兒也常年在外修行。”


    “好在重傷他的家夥前些日子死在了江州。”


    “是啊,也許季仙子這次回來也有給父親報喜的意思吧。”


    四人侃侃而談,前方的摯啟也將所有消息都聽在耳中。可當他們提到季穗之時,他臉上神色一黯,手中韁繩勒得太緊險些驚了馬兒。身旁在沿途中恢複了不少生氣的陶真見狀,出手穩住摯啟身下的駿馬,滿眼關切的望著他。


    “他們說的是你?”


    “是。季芸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也是在厝葉園唯一的朋友。可那年父母新喪,我對她做了不少狠心之事,後來甚至打上厝葉園上門,險些殺了她父親。”


    “這次順路,要不要向她解釋一番?”


    “雖然當時並沒有對錯之分,但出於孝悌之義,見麵隻不過是在為難她,先進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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