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百無聊賴地在房裏走來走去。


    床頭幔帳的鉤子上,掛著裴謹之的劍。


    “聽說你這把劍,是先帝禦賜?”


    桑晚饒有興致地取下來承影劍。


    劍鞘是玄鐵雕刻著魚鱗紋,挺拔堅硬。


    桑晚輕輕一拔,利劍出鞘。


    劍身極薄,晶亮如霜,閃著令人膽顫的寒光;輕輕一揮,劍尖如龍遊走,仿佛能劃破長空。


    “果然是好劍。”


    “你若死了,這劍陪葬豈不可惜?”


    桑晚話音剛落,又啪啪扇自己的嘴:


    “該死。咒你便是咒我自己。”


    外頭傳來一陣鬧哄哄的聲音。


    門外丫鬟似乎阻止不了,大門砰地一聲被推開。


    是裴炎亭,像是喝多了,滿臉通紅。


    “喲,讓我看看,這是誰呢!”他一眼認出了桑晚,“原來是你這個下賤蹄子!”


    桑晚緊握著劍,小心翼翼地向後退:“你嘴巴放幹淨點!”


    丫鬟雲雀一個箭步擋在了桑晚麵前,試圖攔著他靠近:“二公子,您喝多了!請快些離開吧!”


    裴炎亭將雲雀一把推倒在地:“讓開。我,我同我的嫂嫂說話呢!”


    他舔著臉朝桑晚眨著眼,還打了個酒嗝,滿屋子臭味。


    桑晚捏起了鼻子,滿臉嫌惡。


    “如此美人,何苦為這病秧子陪葬?”


    裴炎亭張開雙臂,竟朝著桑晚衝過來。


    “還是跟了我吧!”


    他撲了個空,回身又想再來。


    “滾開!”桑晚想也不想,抽出承影劍,劍尖寒光一閃,劃破了裴炎亭肩膀。


    外袍瞬間沁出一條紅色血跡。


    裴炎亭大驚失色,酒醒了大半:


    “你你你竟敢對我動手?”


    “我敢!我怎麽不敢!這是裴謹之的昭雲院!你擅闖內室調戲我,就算是告到老夫人那去,我也不怕你!”


    裴炎亭的臉青一陣白一陣,似乎在猶豫下一步的動作。


    桑晚緊緊握住劍,指著裴炎亭的胸口:“快滾!再不滾,我的劍可不長眼睛!”


    她對著丫鬟叫道:“雲雀,去春暉堂把老夫人請來,我們分說分說。”


    裴炎亭一把抓住丫鬟的頭發,將她拽翻在地上:“不許去!”


    “賤人,走著瞧!明日病秧子醒不過來,你就得陪葬!”


    桑晚提著劍,亦步亦趨將他趕出房門:


    “我與世子情比金堅,生同衾、死同穴!我看你死,他都不會死!滾!”


    裴炎亭氣得跺腳,跌跌撞撞地被下人攙扶出了昭雲院。


    桑晚鬆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握劍的手在不停地顫抖。


    “雲雀,你可受傷?”


    她放下劍,將丫鬟扶了起來。


    “桑姑娘,我沒事。”


    雲雀捏著她的手,欲言又止。


    桑晚見她眉頭微蹙,忍不住追問:


    “你怎麽了?”


    雲雀咬唇思忖半晌,橫下心直言:


    “你快逃吧。剛剛我在外頭瞧見他們從角門抬棺材進府了!”


    棺材……難道……


    她再一次看向床榻上的裴謹之,紅燭微曳,他的臉卻毫無一絲血色,似乎還從白轉青,甚至連呼吸似乎也停滯了。


    桑晚心一緊,有些亂。


    “謝謝你,雲雀。讓我想想。”


    雲雀點了點頭,緩步走到房門外:


    “桑姑娘,咱們做奴婢的,命雖比不得貴人,可總還是想活的。我同你一樣,家中有臥病的老母,所以,我不會害你的。你若下定了決心,我給你打掩護。”


    一番話說得桑晚眼一紅。


    她死死抿著唇,才沒讓眼淚掉下來。


    雲雀見她沒有吭聲,歎了口氣,默默地關上了門。


    桑晚坐在房內的圓桌旁,陷入了沉思。


    是去,還是留?


    今夜她本以為自己在劫難逃,可裴謹之又救了她。若此時她棄之不顧,實在是過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桑晚歎了口氣,拎起承影劍一步一步走向裴謹之。紅綃帳、綺羅床,鴛鴦被下卻躺著一個孤零零的他。


    桑晚坐在床頭,幽幽地道:


    “你說我爹是匪,是賊寇,可他從小教我,人生在世義字當先,寧學桃園、不學瓦崗。今夜你本可以不來的,可你來了。這是你的義。你如此對我,我更不能棄你而去。否則,我爹在天上也會罵我的。”


    她抽出承影劍,解開裴謹之的衣裳:“世子爺,得罪了!”


    屋頂似有瓦片掉落,砰地一聲,在夜裏特別響。桑晚被這一聲巨響嚇了一跳,手中的劍鞘掉落在地上。


    她低頭一暼,被地上一角明黃吸引了。


    正當她埋頭撿刀鞘時,離九推門而入。


    “桑姑娘。”


    桑晚將承影劍插了回去,遞給離九:


    “你來的正好,離九哥,這個劍太長,我需要一柄匕首。”


    離九滿眼狐疑:“你要匕首作甚?”


    “我想了,隻有一個法子能救世子!”


    “什麽法子?”離九壓抑不住激動。


    “刺絡放血。”


    桑晚的眼睛閃爍著星芒:“《黃帝內經》記載過,苑陳則除之者,出惡血也。用銀針刺淺表經絡及幾處穴位,可以泄熱去邪、化淤通絡、解毒急救。”


    “我還聽洛川哥哥同我說過,史記中曾記載神醫扁鵲救治虢國太子。那太子得了屍厥症,昏睡不醒。扁鵲令其弟子子陽“厲針砥石”,穴位紮出血後,太子就醒了。”


    離九拱手:“好,需要準備什麽,桑姑娘盡管開口。”


    “你信我?”桑晚有些詫異。


    她本以為說服離九需要耗費許多時間。


    畢竟,二人主仆情深,現下要對裴謹之動刀子,這不是小事。


    “世子爺事前曾交代過,事急從權,一切交由桑姑娘定奪。”


    “啊?!”桑晚滿眼不可置信,“我?”


    “是!時間緊迫,桑姑娘,快說,需要準備些什麽。”離九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此時已近子夜,沒有時間可浪費了。


    桑晚深吸一口氣,握緊手心:


    “好,準備燒酒、銀針、匕首、金瘡藥,叫上青禾。”


    離九有些猶豫:“你確定?”


    “我怕穴位找不準,有青禾在,事半功倍。”桑晚解釋道。


    離九點了點頭,拱手離開。


    桑晚又拉住了他:“切記,不要讓第四人知曉。”


    裴謹之是鎮國公世子,身份非同一般;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更何況是血;若被府中人知曉,定會多有阻撓。


    離九是個聰明人:“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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