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帶到了?”


    陰暗的廊亭下,秋月斜倚在亭柱,搓著指尖的丹蔻。


    春香提著燈籠,恭敬地回話:


    “遵姐姐的令,姐姐說的話,奴婢一字不落都轉告桑姑娘了。”


    “她是何反應?”秋月麵色陰冷。


    “姐姐猜得不錯,桑姑娘與世子並未發生關係。”春香低眉順眼,如實回稟。


    秋月一嗤,眼底既得意又不屑,“賤蹄子,上趕著爬世子爺床!她也配?!”


    “她一聽世子爺的隱疾,立刻就後悔了,想讓奴婢通知他的家人來贖她出府。”


    秋月彈了彈指尖,滿臉譏諷:


    “這種賤女人,我見多了。以為靠著一張臉就可以爬上枝頭變鳳凰,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她識趣滾蛋,再好不過。”


    “姐姐說得是,您伺候世子爺這麽多年,輪也輪不到她肖想。”


    春香捏著燈籠柄,刻意逢迎。


    秋月臉上凝了一團笑,旋即又散了開:


    “春香,你這是在罵我呢?”


    春香驚恐地將頭垂得更低:


    “奴婢不敢,奴婢隻是說實話。姐姐容貌是一頂一的,世子爺就算是要人伺候,也定是先選姐姐這樣能幹貌美的女子。”


    “哼。”秋月向她走近一步,湊到她麵前,捏住了她的下巴:


    “你我都在世子爺院當差,你可曾見過有哪個丫鬟上過爺的床榻?我讓你告訴桑晚,是因為她那一張狐媚子臉,一看就不安分。咱們院裏出一個蘭露還不夠丟人的嗎?我這都是為了世子爺的名聲。你若再胡扯,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春香哪敢惹她,立刻跪了下來:


    “是奴婢失言,求姐姐莫要怪罪。”


    “日後世子爺問起,知道該怎麽說了?”秋月冷笑。


    “知道。奴婢隻說是桑姑娘自己想家了,絕不會提姐姐的。”春香舉著手發誓。


    “知道就好。滾下去。”


    秋月總算是滿意了。


    這麽多年她何嚐沒有對裴謹之起了心思,可多次試探總是失敗。


    世子爺沐浴、更衣,除了離九,無人可近身伺候。


    貼身衣物更是不允許婢女觸碰。


    可那晚,他的白狐裘竟給那桑晚披著;


    不僅如此,向來淡漠的裴謹之,竟還吩咐小廚房給桑晚煮麵、還讓她送藥。


    她花了七八年都得不到裴謹之另眼相待,這個桑晚憑什麽可以一步登天?


    今夜看到兩人如此親昵,哪怕是做戲,她都要氣瘋了。


    他不是不行嗎?不是斷袖嗎?


    怎的又對女人起了興趣了?!


    論容貌,她有哪一點比不過桑晚?


    想到幾年前自己裝醉爬裴謹之的床榻時,他直接讓離九拎起她的脖子扔出寢房,她又羞又恨。


    她得不到的,也絕對不會便宜其他人。


    桑晚,你最好快點滾蛋。


    *


    新的一日開始了。


    這一回桑晚早早就起床了。


    死期將至,如何能安睡?


    她在院子沒見著春香,心下一喜。


    老天爺,保佑!


    一定要讓她將話帶到給史洛川啊。


    裴謹之要她今日拿出真本事來,她叮叮當當一通折騰,還要了小藥爐,在西跨院生起火熬起了龜苓膏來。


    高低總要拿點東西出來糊弄一下的。


    裴謹之不見人影。


    離九這個狗腿子聞著味兒來了。


    “做什麽呢?煙這麽大,想把世子爺的院子給點了?”


    甕聲甕氣,一出口就沒一句好聽的。


    桑晚翻了個白眼,低頭扇著小藥爐:


    “世子爺不是讓我熬藥麽,喏,這不是?我在熬著呢,莫急。”


    離九眯起眼,再也不上她當了:


    “真的假的,這裏頭是什麽?”


    桑晚端著臉又把龜苓膏的方子報了一遍,拍著胸脯道:“我保證,這一碗下去,藥到病除。”


    離九強咬牙切齒地笑,陰惻惻的:“很好,很好。但我聞著這個味,怎麽那麽熟悉呢?”


    桑晚心虛避開他,“藥都一個味兒。”


    離九抽出劍,拿著帕子擦拭劍身:


    “那我就在這等著,老實點,別耍花樣,我的劍可不長眼。”


    劍在日頭下閃著寒光,桑晚脖頸發涼。


    “九哥,沒必要吧?你看這個院子那麽多人,我能跑得了嗎?”


    離九拿著劍裝模作樣揮舞兩下,嗖一回轉身,劍尖直指她,深笑:“很有必要。”


    這丫頭昨晚上打裴炎亭,勁兒可不小。


    桑晚縮了縮脖子,不與他爭:


    “行,你愛看就看吧。”


    院子裏丫鬟仆從來來回回,安靜有序。


    沒人往桑晚這裏多看一眼,多問一句。


    離九賴著不走,舞完劍後,又不知從哪抓出一把花生米,扒拉了張小木凳,一屁股坐在了桑晚旁邊。


    桑晚苦著一張臉,盯著藥爐發呆。


    春香怎麽還不回來呢?


    再熬下去,她真的隻能端出一碗龜苓膏了。裴謹之就算再蠢,也是能嚐出味道的吧?


    “九哥,江南有種仙草,汁液熬成蜜水佐以薄荷碎葉,清涼敗火,你可曾吃過?”桑晚弱弱地試探。


    仙草蜜是一種草熬製出來的,有點類似龜苓膏,也有敗火清燥的功效。


    離九斜斜地扯起嘴角,笑得玩味:“這清熱敗火的仙草沒嚐過,龜苓膏吃過。”


    吧嗒,桑晚手裏的蒲扇掉落在地上。


    “喲,桑姑娘這是怎麽了?連蒲扇都握不住了?”離九壓著笑。


    桑晚額頭的冷汗直冒,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


    “嗬,不小心掉了,我撿,我撿。”


    “昨兒那個女賊揮著牌位把二公子的頭都打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桑姑娘呢。”離九擠眉弄眼,話裏有話。


    桑晚低下頭:“九哥,不是我。”


    “是嗎?”離九拉長了語調,陰陽怪氣,“畫舫上搶紙,你可比年豬還難摁。”


    桑晚眯著眼,揚起人畜無害的笑:“哥哥,我可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啊。”


    “嗯,縛雞你是不行,殺豬你拿手。”離九笑出鴨子聲。


    桑晚無語,白了他一眼。


    說不過他,不搭理他總成吧。


    可離九不但不走,反倒將木凳拉近,坐到了她的身旁來。


    “府裏除了女賊,還發生了一件事,桑姑娘,想不想聽?”


    桑晚舔唇,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離九神神秘秘地湊到她跟前,“昨晚荷花池裏,發現具女屍。”


    “什麽?!”又死人?


    裴府是什麽晦氣地方,怎麽盡死人?


    離九直勾勾地盯著她,很是滲人:


    “你猜她是怎麽死的?”


    “我……我哪知道。”


    桑晚忍不住與他隔開些距離。


    “她的眼珠子被挖了,舌頭被拔了,耳朵還被淤泥封了,嘖嘖,你猜為什麽死?”


    桑晚白著臉,哪裏敢接話。


    “看了不該看的,聽了不該聽的,說了不該說的,都!得!死!”


    離九猛地朝著桑晚張牙舞爪,嚇得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九……九哥,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離九嬉皮笑臉地湊近了幾分,邪笑: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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