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溫道:“師父,真的要走?”


    司馬徽道:“你小點聲,要真是有什麽大敵,看昨夜的情形,這會兒應當在近處了,不走不是等死麽。”


    石溫道:“可這裏這麽多江湖同道,總要有人留下來一起應付才是。”


    司馬徽道:“這是自然。”


    石溫道:“那麽,弟子留下便是。”


    司馬徽笑道:“那好,你留下。”


    石溫輕輕頷首,他師徒二人等了良久,卓秋鳴才從青龍幫人眾中出來。


    司馬徽拉了石、卓二人又走得遠了一程,道:“怎麽回事?”


    卓秋鳴道:“我問過邊家公子了。他說,他們昨夜確是被人擒走,可是眼睛一直被蒙著,也不知是被擒到何處,但其間,似是有火光。”


    石溫道:“擒他們之人,可有出麵與他們說過什麽?”


    卓秋鳴道:“有,邊小公子他們被擒之後,便被綁了在木樁上,四麵有人巡守。後來,菩提尊者去了,擒了他們那夥人的頭領才現身。”


    司馬徽道:“那頭領是什麽人,可是咱們識得的?”


    卓秋鳴道:“邊小公子說,他不識得那頭領,不過是個老頭子,菩提尊者叫他廉施主。”


    司馬徽道:“廉施主,姓廉的,難道……”說到這,他神情忽變,不再言語。


    石溫和卓秋鳴齊問:“師父,是誰呀?”


    司馬徽擺擺手,道:“一個傳說中的人物。”言罷,又道:“難道是真的?”


    石、卓二人見師父神情古怪,相視一眼,卓秋鳴才道:“師父,這姓廉的,很了不得麽?這從前,江湖上了沒聽說過有個姓廉的。”


    司馬徽道:“那是你們太小了,沒聽說過。”


    卓秋鳴看司馬徽神色嚴凜,不敢再加深問。一時,司馬徽才道:“邊小公子他們,是如何脫身的?”


    卓秋鳴道:“是……”隻吐了這一個字,那麵樂台下,也不知誰問了句:“權榮,到底怎麽一回事?尊者怎會受傷的?”


    問話的,正是綿竹幫幫主池昂,隻聽權榮道:“咱們被人抓走,菩提尊者為救咱們,被人打傷了。”


    鬆風雪問道:“誰傷的?”


    權榮道:“是個姓廉的老者,隻是尊者一直稱呼他廉施主,咱們也不知這人的名字。”


    司馬徽師徒三人聞言,一同圍了過去。


    隻見池昂又問:“這麽說,便是這姓廉的把你們抓去的了?”


    權榮道:“是,幫主。”


    常澤道:“那尊者如何救你們的?”


    權榮道:“咱們被擒去,被綁在木頭樁子上。因眼睛被蒙著,也不知四麵的情形。隻不時聽見前後幾處有人走動,是看守咱們的人。那些人也不許咱們說話,要是有出聲的他們便會拿鞭子打咱們。好長時候了,忽然就聽他們說,有個老和尚來了,那地方便有些躁亂起來。”


    “過會兒,我隻聽到我的前麵有人報‘少主人到’,跟著便聽到一個少年的聲音說道‘不知菩提尊者會光臨敝處,實在有失遠迎,萬望見諒。’那時,我才知菩提尊者來了。”


    “我聽菩提尊者說道‘公子是廉施主的孫兒吧。’他們那少主人回說‘是。’菩提尊者道‘你祖父,可在此?’那少主人道‘在,隻是祖父不知尊者會來,如今還在裏頭更衣呢。’菩提尊者道‘可否能與他一見?’那少主人道‘自是可以,尊者且隨我來。’這以後,我便不知尊者和他們都說了這什麽了。”


    “過了好久好久,我聽見一個蒼老的笑聲從前頭傳來,簡直要把我耳朵震聾。”說到這兒,與他一同被抓後救回的諸人紛紛附和。


    有的道:“是啊,那時候我耳朵好疼,心裏特難受,直想吐。”


    有的道:“我還吐血了呢?”


    各人訴說當時自己的情狀,樂台下諸人卻是聽得心驚。能有憑聲震得人神眩心悸這樣功力的,那會是何等樣人。


    來不眠當即說道:“這樣厲害一個人,如何從前沒聽說過!”


    化真方丈道:“來幫主,這人的事,老衲會與諸位說的,如今,先聽這位權少俠說他們所遇。”說罷,轉頭與權榮道:“權少俠,你接著說。”


    權榮道:“是。”又道:“那笑聲過後,便聽他道‘好,計晴遠,我便讓你打千樁。’”計晴遠是菩提尊者俗名,此間人多是知道的。


    有人問道:“打千樁,那是什麽?”


    司馬徽道:“難怪要把你們綁在樁子上呢,原來是要打千樁啊。”


    何寺桓道:“司馬教主,這打千樁究竟是怎麽個打法。”


    司馬徽道:“從前蕭朝與鄭朝爭天下的時候,便有鄭朝軍隊擄了上千個蕭朝軍官的家眷,便是將人綁在木樁子上,立在兩軍交戰的陣中,他們用意是用這些人來威脅蕭朝軍官。此舉弄得不少人怨聲載道。後來,在湖州那裏,有一回鄭國有個叫魏丞的將軍,還是又擄了蕭軍中幾個軍官的族人,那時蕭軍中一叫鬱慕明的將軍,便隻身前往鄭軍的陣前,與魏丞商議一件事。”


    立時有人插口問道:“商議什麽事?”


    司馬徽道:“鬱慕明說,魏丞可派人到每個木樁前把守,派多少都成,鬱慕明則一個木樁一個木樁的打過去,隻要鬱慕明能衝破鄭軍圍守砍下木樁的頂頭那一端,那木樁上的人便是得救,魏丞便要釋放那一人。”


    來不眠道:“這可不容易。”


    司馬徽道:“是不容易。鬱慕明直到死,也才砍下四根木樁。魏丞也還算做人,當真便把鬱慕明砍下那四根木樁上綁的人放了。後來,才傳出來一件事,那鬱慕明是為救好兄弟的父母才去魏丞那裏定下這約諾的,他私自離營違反軍令,本來有過,但因其義可嘉,死後反得了許多讚頌獎掖。因這事,兩軍之間再有這樣的事,便有些人以這樣砍樁子的辦法救人質,這種救人法子,便被叫做‘打千樁’。但真較論起來,能救回來的人極少,十有八九是去救人的那個送了命,後來,蕭軍便直接效仿此行。他們若是得了鄭朝的人質,也要鄭朝人以‘打千樁’的法子贖人。想不到,這樣的事,在今日還能見到。”


    眾人聽罷,各生感歎,隔了良久,池昂才問道:“權榮,昨夜,菩提尊者是這樣子救你們回來的麽?”


    權榮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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