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一進門來,便喊道:“快去請大夫!”


    柳惜見此時已看清他背上的是蹇伯濤,慌忙下樓來,道:“蹇師叔。”


    秦安道:“我在白羊鎮見著蹇師伯,便把他帶回來了。”


    柳惜見道:“上樓再說。”秦安背負了蹇伯濤上樓,柳惜見一同上去,那掌櫃的同兩個店小二在櫃上私語道:“這夥人真是奇怪!”


    楚雲岫、梅渡言幾個聽見動靜也忙趕出來,見秦安將蹇伯濤背進他屋中,便全跟了進去。梅渡言見狀,也隨了進去。秦安屋中還有管遺豐三人,這會兒人湧進來,便覺狹仄,楚雲岫幾個將管遺豐三人另帶到別屋去,秦安這才放下蹇伯濤在床上。眾人見蹇伯濤一雙眼睛上蒙著白布,眼部滲出血來,血跡已發黑,頗覺瘮人。他臂上也纏了布條,隻是小半傷口還敞露在外,血跡斑斑。


    柳惜見回頭瞧了一眼,正好楚雲岫進來,道:“楚師弟,你來給師叔瞧瞧傷口。”


    楚雲岫上前去,道:“師伯,我是楚雲岫,先瞧你眼睛上的傷。”


    隻聽蹇伯濤沙啞著嗓子道:“眼睛瞎了。”楚雲岫手一抖,說道:“弟子先瞧瞧,有傷口便要清洗上藥。”說著,便解下他眼睛上的白布。


    楚雲岫將那白布條拿下,眾人便見蹇伯濤左右眼均被血糊住,血流早幹,成了黑色。諸人各自驚駭,楚雲岫道:“師伯,你眼睛什麽時候傷的?”


    蹇伯濤道:“三四日前了。”


    楚雲岫道:“是一直沒治過麽?”


    蹇伯濤道:“沒有。”


    楚雲岫回頭同柳惜見道:“師姐,咱們這沒藥,要去請大夫來,先給師伯洗淨他身上傷口。”


    柳惜見看了看拄著拐杖的邢、洪兩人,又見秦安滿頭大汗,便道:“邢師弟、洪師弟,你們去我房裏守著,不許人進去,我去請大夫。”


    邢、洪兩人雖想留下陪同蹇伯濤,可柳惜見吩咐,兩人隻得答應去了。柳惜見正要出門,梅渡言道:“你留下吧,我去請大夫。”


    柳惜見道了聲謝,便也由梅渡言去,自己仍留在屋中。蹇伯濤聽見柳惜見聲音,道:“惜見,你也在?”


    柳惜見道:“是,師叔。”


    蹇伯濤長籲口氣,道:“是莊主派你來接應咱們的麽?”


    柳惜見道:“不是,弟子也是被人所擄,流落至此。”這以後她便將自己為車懷素所擒,與梅渡言等共經生死,又如何救了陳家寨被困諸人的事說了,蹇伯濤聽罷,歎道:“這短短一月,竟出了這麽多事。”過了片刻,又聽他道:“不過你在也好,你師弟師妹們有了領頭,不至於亂成散沙。”


    柳惜見道:“師叔,你眼睛是誰傷的?”


    楚雲岫也想知道,盼著蹇伯濤快些說出口。蹇伯濤“哼”地一聲,板了臉道:“是呂山。”


    無人言語,蹇伯濤又道:“惜見,我聽秦安說,呂山被你除了是不是?”


    柳惜見道:“不是弟子,刺死呂山的劍是宋八醜的,宋八醜他們不認。”


    蹇伯濤笑了笑,道:“若不是你先冰封了呂山,誰要殺呂山那也不能,我這瞎眼之仇,隻算是你替我報了。”


    柳惜見看蹇伯濤神情,似已窺破呂山之死的真情,心中反生了憂慮。楚雲岫道:“師伯,呂山是如何傷了你的?”


    蹇伯濤道:“我聽說妍聲還有你們被小鄭國人帶去了陳家寨,本想去救你們,誰知遇上了呂山,他為了給他那個弟弟報仇,上來就打,毀了我一雙眼睛,要不是我走的快,隻怕命也沒了。”說罷,大笑起來。


    眾人不解他心意,還恐他因眼睛一事憂傷過甚亂了心智,柳惜見正想勸慰他,便聽蹇伯濤道:“好啊,上天總算還是厚待我的,我隻是傷了眼睛,呂山是丟了性命。”說著,又笑起來,可人人聽得出,他那笑聲淒涼。


    待蹇伯濤笑過了,秦安道:“我今日去酒肆,在半道上遇著蹇師叔和冼文傑他們交手,便先和師叔一起退了敵,把他帶回來。”


    柳惜見聽說冼文傑等人仍在欺侮萬古山莊弟子,心頭怒起,道:“要再遇見西邊武林那些人為難,給我好好教訓回去!”


    秦安道:“是。”


    蹇伯濤道:“旁的人由你們去,這回我能從西羅逃往白羊鎮,是得了遊思道相助,你們縱要對付西邊武林人,遇了他記得留幾分情。”


    秦安道:“哼,算他明事理。”


    蹇伯濤道:“惜見,那日我被呂山他們追殺,遇了遊思道,是他扯了個謊,將呂山他們騙走,我曾問他為何幫我,他說他受過你恩惠,這是怎麽回事?”


    柳惜見道:“八九日前我在槐州,被小鄭國人逼到他們囤積糧草的山洞裏,那山洞裏有個毒池,要出那毒池,隻有一座橋可以過。西邊武林人不少已被小鄭國人收買,給小鄭國辦事,那日,張平他們也去了那山洞裏。我被逼到了毒池中央後,小鄭國人先走了,留下遊思道、張平他們幾個對付我,咱們打鬥時不小心將那橋毀了,過不了那毒池,也不知什麽時候外麵有人進來,能救得我們,被困在山洞裏的人便亂起來。”


    “裏頭有個叫尚子麟的為人最歹毒,竟趁兩個同伴不備,將他們擲了出去,借他們當墊腳石渡過毒池,後來張平和那個叫蒙浮差的有樣學樣,也這樣用人墊腳。”


    蹇伯濤忽道:“蒙浮差,他也在?”


    柳惜見道:“是,不過那時弟子看他混在西邊武林人中,隻以為他也是西邊武林人,還不知道他曾在徽州對咱們的弟子下過重手。”


    蹇伯濤擺擺手,道:“罷了,罷了。這人功夫不弱,你沒遭他毒手已是大幸。”


    柳惜見不答,蹇伯濤道:“你們被毒池困住,那後來怎樣?”


    柳惜見續道:“尚子麟頭個用同伴墊腳過了毒池,那張平學樣,也暗算了薊炎還有與我一起的李允賢李大哥。”


    蹇伯濤道:“李允賢,就是李允然的二哥?”


    柳惜見道:“不錯,那時李允賢為了救他們軍中的士兵,也同我一起進了那山洞,被毒池困住,西邊武林那些人本想用咱們墊腳的,可是他們不是我對手,尚子麟初次抓人出其不意成了,張平第二回這麽幹,抓了薊炎和李允賢扔出去,我一時慌亂去拉了李允賢回來,張平已在李允賢身上借得了力,順手把薊炎擲出去,要用他第二次借力,誰知他飛渡到一半時,蒙浮差從後麵飛去,在他身上借了力,順道把他踩下了毒池去。蒙浮差趁薊炎未落入池中,又在薊炎身上借了力一跳,越過毒池。”


    秦安道:“這麽說,張平是為他人做嫁衣了。”


    柳惜見道:“是啊。”頓了頓,她又道:“那時毒池中央隻剩了我和李允賢還有遊思道,我想了辦法,用摩冰掌將上層毒水凝凍成薄冰,不讓毒水浸濕咱們鞋襪,咱們踏冰而行,這才平安過了那毒池。”


    蹇伯濤道:“這樣丟人,怪不得遊思道不肯說呢。”


    秦安、楚雲岫滿臉欣羨瞧著柳惜見,昨日柳惜見以冰封凍呂山他們都是親眼所見,那摩冰掌是萬古山莊一門絕學,內力不到火候師長是絕不肯傳授的,萬古山莊年輕一輩弟子中,也隻柳惜見和常亦得習,這會兒秦、楚二人見柳惜見兩次用這功夫化解困境,自是又羨慕又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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