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見同白珍道:“我會小心的,多謝白姑娘。”


    李允賢道:“白姑娘,梅兄,你們先在此候著,等我和柳姑娘一回……,不過,若是明日日出之時,我們尚未回轉,你們四位便先走吧,別等我們了。”


    白珍心頭重重跳了一下,與李允賢同行的那兩人已躬身答應了一聲。


    李允賢和柳惜見拾了兩塊牌位,折返回去,梅渡言拉了白珍坐下。等了一時,山風吹來,白珍覺冷,雙手抱起臂來。適才逃行奔走,倒覺得熱,這回靜坐,冷卻沒法了。


    梅渡言覺出白珍打冷顫,問道:“珍兒,你冷嗎?”


    白珍道:“吹風有些冷。”


    梅渡言起身去找那兩人借了火折,掃了地麵的枯枝生火給白珍取暖。這時在林中也不見月亮,眾人不知是什麽時候,再等了一陣,白珍犯困,梅渡言便讓她枕在自己腿上睡了。


    白珍一睡便不知周身之事,醒時隻聽到雀鳥清鳴之聲。她一睜眼,天已大亮,見梅渡言便在自己身邊,定下心來。


    梅渡言含笑看著她,白珍站起身來,看自己與梅渡言身上俱是泥汙,是昨晚過地下水渠時沾上的,兩人目光相對,一笑無話。


    白珍看了看四麵,隻見到兩個黑衣高個,再不見旁人,回頭問梅渡言道:“柳姑娘他們還沒回來嗎?”


    梅渡言搖了搖頭。


    白珍抬頭望天,隻從樹隙裏見到幾朵雲,看不出是什麽時辰,急道:“他們去了這麽久了,還不回來,會不會……?”後麵的話她雖沒說下去,眾人也都明白。


    那兩個與李允賢一起的黑衣高個也是滿臉擔憂,一人說道:“再等等吧,李大人說等到日出的時候。”


    白珍點點頭,坐回地上。梅渡言瞧著白珍,本有許多話要問,可有外人在,不好開口。


    又等了一個時辰,仍不見李允賢、柳惜見回來,兩個黑衣高個瞧來也甚著急,不住在樹下亂轉。


    白珍時不時便往昨夜進林來的路上看去,總不見柳惜見等人身影,太陽漸漸升上來,白珍心慌難平。


    那兩個黑衣人中有一人歎了口氣,說道:“咱們要不要走了?”


    另一人想了片刻,道:“再等會兒吧。”


    先說話那人道:“可我怕小鄭國的人追來,那……。”正說到這,梅渡言將手指放到唇邊,“噓”的一聲,又道:“別說話,有人來了。”


    各人往來路看去,並不見什麽人影。原來梅渡言內力獨到,聽到遠處傳來腳步聲,便叫眾人噤聲。那兩個黑衣高個還道他開玩笑,見不到什麽人來,麵上不大和氣。梅渡言凝神聽了片刻,喜道:“是三個人,當是柳姑娘和李兄他們。”


    白珍喜笑顏開,那兩個黑衣高個卻一臉煩悶。梅渡言瞧二人臉色,知他們心裏不信自己的話,也不在意,自回原處坐了。


    過不一時,兩個黑衣高個果聽得有足音,兩人相視一眼,往林中的小徑看去,片刻後,見有人過來,為首的一人正是李允賢。兩人齊聲叫道:“大人!”便向李允賢奔去。


    白珍看柳惜見跟在李允賢身後,滿臉血汙,衣衫髒濕,狼狽萬分。但見她平安回來,隻感滿心喜慰,迎上前去,攜住了她手,道:“柳姑娘,你回來了。”


    柳惜見衝她笑著點點頭,白珍眼光移換,見她左臂上有道長長的傷口,正自流血,驚道:“你受傷了?”


    柳惜見道:“一點小傷,不礙事的,能活著出來,這便很好了。”


    白珍忙撕下自己衣衫下擺的布衣來給柳惜見裹傷,梅渡言見白珍對柳惜見如此愛護,心內發酸,不禁微怨。移眼向後,見柳惜見身後站了一灰衣男子,正癡呆呆瞧著白珍,目不移他處,梅渡言心中生了怒,幾步走去,隔斷那男子目光,扶著白珍肩頭,柔聲道:“咱們到那邊給柳惜見包紮吧。”


    白珍和柳惜見都未知覺此中微情,聽了梅渡言話便到樹腳去。梅渡言一直站在白珍身旁,擋住那灰衣男子,過得一會兒,他再回頭向那灰衣男子看去時,見灰衣男子已湊頭去和李允賢幾人悄聲說著話,瞪了那人一眼,才回過頭來。


    梅渡言這一回頭,見柳惜見背上綁縛著個紅綢大包袱,裏麵不知裝了什麽東西,鼓鼓滿滿,一些硬物突了出來。


    待白珍給柳惜見包紮好了,梅渡言問道:“柳姑娘,你背的是什麽?”


    柳惜見道:“哦,是我拿的回禮。”


    梅渡言尚不明白,白珍也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疑惑瞧著柳惜見。


    柳惜見道:“梅大哥,你可不許怪我,我和白姑娘為了進城找你,可是把家底都掏空了,這次回去,路過你們的國庫,就拿了一些元寶瑪瑙什麽的,當做車懷素他們給我的酬償。”


    梅渡言越發迷惘,白珍道:“梅大哥,小鄭國城門防守太嚴,咱們進不去。柳姑娘為了進城,便捉了西秦宗的人,咱們以給你師父他們送禮為名進的城。送的禮物全是柳姑娘自己花錢買的,可費了她不少錢呢。”


    梅渡言這才明白,他雖對柳惜見心存芥蒂,但聽說柳惜見為救自己如此破費,也不好全無表示,躬身道:“多謝。”


    柳惜見看梅渡言神情淡淡的,知他仍在怪自己從前之舉,雖明白他誤會了,但總覺梅渡言有幾分不識好人心,心中也不大痛快,隻回道:“大哥見外了。”


    李允賢同手下幾人說完了事,走到柳惜見身旁,從懷中拿出幾串珍珠、幾錠金子連同一個玉麒麟遞給柳惜見,笑道:“這是我隨手抓來的,也給了柳姑娘你吧。”


    柳惜見道:“我自己拿的夠了,二哥你收著吧。”


    李允賢道:“不行,咱們在外辦公,拿了這個不合規矩的。”


    柳惜見道:“我這兒也拿不下了,二哥你們要是不能收這個,那到了外麵遇到貧苦人家,散了給那些窮人們吧。”


    李允賢微微一笑,道:“那也好。”


    那灰衣人上來說道:“大人咱們該走了。”李允賢點點頭,那灰衣人偷瞧了白珍一眼,便往前走去。


    李允賢雙目微動,拉住那灰衣人,轉身同梅渡言道:“梅兄可認得出這林子的近道,咱們走的道要走半個時辰才能出大青山,我怕耽擱久了,追兵追來。”


    梅渡言心中一凜,心道:“他們能知道水渠通向城外,能找到這裏藏身,怎會不知道出林子的近道,分明便是想從我這再找條出去的路。”想到此處,便道:“我不常外出,便是偶爾出來,也是從正道走,那也不近的,何況沿途還有鄭國的官兵巡查,危險得緊,便照你們認得的路走吧。”


    李允賢麵色如常,道:“好。”說罷,便讓那灰衣人在前帶路,兩個黑衣高個縱上樹去各拿了個大包袱下來,眾人展開輕功便行,柳惜見看那兩個黑衣人和自己救回的灰衣人施展輕功的身法,竟也是與李允賢不相上下,心中頗是好奇幾人的來曆。


    行出一陣,柳惜見細想李允賢問梅渡言的話,暗暗思忖道:“小鄭國不過是個小城,地狹人寡,縱是布防得再精,也不足和朝廷的百萬精兵相抗呀,朝廷若要攻打,集結重兵圍困也能把他們困死,又何須冒險去盜布防圖。他們來盜圖最少也過了七八日,何況早驚動了車懷素他們,布防圖拿到拿不到隻怕小鄭國都會重新布防,也沒用處了,何必要再冒險進城,他們為何遲遲不走拖到今日……”一麵想一麵瞧著李允賢後背,突然思道:“從前聽爹爹和祖父說,小鄭國藏於深山之中,路況複雜,隻怕李二哥他們這次來,盜圖是假,探路才是真,不然他方才幹嘛故意試探,要梅大哥帶路。”


    念及此,心又道:“不過我這次可是大大的得罪小鄭國了,車懷素不會放過我,日後麻煩必多。他們真若是來探路的,那便是說朝廷有了全殲小鄭國的打算,小鄭國要是沒了,我可也安生了。”當下,倒是急盼朝廷趕緊剿滅小鄭國,最好便是明日。


    一行人多是各懷心思,如此行路,過了半個多時辰,幾人才走出那山林。


    出了大青山,便遇到一條清溪,一行人停住,李允賢讓那兩個黑衣高個打開包袱,先取了兩套白衣給白珍和柳惜見,道:“昨夜多謝兩位姑娘相助,鬧得這樣汙穢,可對不住兩位了,這些衣服都是我平日裏穿的,如今沒有女孩家的衣服,你們將就著穿吧。”說著向斜側的竹林一指,道:“那邊有條小澗,又有竹木遮蔽,兩位姑娘可到那邊洗浴。”


    柳惜見和白珍相視一笑,接過那衣衫,回道:“多謝。”


    李允賢又拿出一套青衣,交給梅渡言,當下男女便分開洗沐,梅渡言幾個男子便在那溪中清洗身上汙穢。男子們爽利,倒是不多時便洗好了。柳、白二女卻足足洗了兩盞茶的功夫方從竹林中出來。二人的髒衣已埋在竹林中,頭發用簪子挽做男子發髻,衣服原本有些長,柳惜見自從皇宮中取來的珠寶堆裏找了幾個銀夾子,將衣袍收短,最後著身倒也合適。


    眾人見柳惜見俏麗英氣,白珍柔婉嫻雅,除了梅渡言,餘男子都暗暗品奪讚歎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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