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推遷,明千霜、單冬雪兩人直等到傍晚時分,忘塵師太方才收功,囑咐明易道:“你拿兩片參片給她含著。”


    明易依言從木盒中拿出兩片薄薄的參片,扳開柳惜見口唇,塞入她口內。單冬雪走進屋去,扶住柳惜見身子。明千霜是男子,不便進屋,便一直守在屋外。


    單冬雪不見柳惜見醒轉,問道:“師太,我師姐她怎樣了?”


    忘塵師太道:“傷的很重,我雖運內力給她護住心脈,但還沒到最緊要的關頭,難說她是生是死。”


    單冬雪和明千霜聽了此言,又擔憂起來。


    忘塵師太道:“一會兒我要給她拔劍,情形更是凶險,你們萬不能出聲打擾。”


    單冬雪和明易點頭答應。


    忘塵師太下炕來,囑咐明易去熬參湯。明易方才回庵,便是去拿人參,這才遇到明千霜、單冬雪兩個。


    明千霜看忘塵師太勞神大半日,向主人家買來素菜齋飯,侍奉忘塵師太吃了。忘塵師太自己分出一大半來,留給明易,自己隻吃了一小份。明千霜想了許久,開口問道:“師太怎會突然回莊的,是路過嗎?”


    忘塵師太道:“也不是,我和明易有事去了梨花庵,回來時遇到許多豪傑,聽他們說,他們都是從萬古山莊回來的。我聽他們言語,知萬古山莊出了事,你們的師父們又都不在,這才想著回去看看,想不到一回去便見到有人要傷惜見,看她又受了傷,這才出手救下她。本想把她帶到水月庵醫治,可她傷的實在太重,耽誤不得了,便到這向這戶人家借了屋子,給她治傷。”


    明千霜知道此事始末,暗自慶幸。忘塵師太當下又問了明千霜姓名,明千霜告知,忘塵師太聽後,若有所思。明千霜察覺師太神色有變,卻不好相問,假裝看了看外麵日頭,說道:“我和師妹出來已久,卻還沒回去報聲平安,隻怕莊裏的師兄弟都急了,晚輩要先回去報個訊。”


    忘塵師太笑道:“你去吧。”


    明千霜向忘塵師太行了一禮,走去知會了單冬雪一聲,便回了萬古山莊。回到莊中,便徑直去尋班炳煌。到了班炳煌住處,他卻不在,明千問了與班炳煌同院的弟子,那弟子道:“班師兄上議事廳和程師伯他們商量事去了。”


    明千霜一喜,問道:“程師伯回來了!”


    那弟子道:“是啊,程師伯、鹿太師叔他們個個都回來了。”語氣也甚是歡悅。


    明千霜同那弟子道了聲謝,匆匆趕去議事廳。眾人此時正為柳惜見下落煩憂,見他回來,同是喜興非常,忙即問他柳惜見下落。


    明千霜將忘塵師太帶了柳惜見在城中一戶人家治傷之事說了,眾人又問起柳惜見傷情。明千霜犯起愁來,搖頭道:“不大好。”


    眾人心一懸,明千霜道:“燕師祖一會兒還要給師妹拔劍,她說,這後麵情形凶險。”廳中程秀、鹿關秋、李子道、鄧楓、洪滄諸人聞言,都是又慚愧又自責。


    正如柳惜見此前猜測,金家要上萬古山莊來問罪,早已設下計謀,分頭將程秀一夥人引走。東方五弦引走程秀。鹿關秋最愛下棋,呂山等人投他所好,設局引他外出與人比棋。李子道和鄧楓則是用家事引走的。至於洪滄,呂山請了他的頭號仇敵駱玉龍潛入莊中引逗,逼得洪滄追出山莊。幾人中也隻他和程秀分別與駱玉龍、東方五弦兩個敵營中人交過手。後來洪滄擊斃駱玉龍,程秀傷了東方五弦,兩人才得脫身。隻是程秀回來時又遭埋伏在萬古山莊之外的其他金家弟子阻攔,回莊倒是最晚的。


    幾人被引走時,便是想自己走了莊上還有其他人做主,又互不知別個主事人的情形,因此少了疑慮,個個被引走。金家人便是挑幾人身旁無人的時刻引走他們,是以萬古山莊弟子後來無一人知道師長們的去向,苦苦尋覓。


    眾人回莊後班炳煌已將白日裏莊上所出諸事稟報了,雖沒出什麽亂子,但有弟子死傷,人人自責沒有護好晚輩。這會聽得柳惜見生死難測,更增愧責。


    程秀道:“允然傷的也重,不過沒有性命之憂。我一會隨你一起去瞧瞧惜見。”


    鄧楓道:“金家設下這樣的惡計,好在沒讓他們得逞。”


    鹿關秋歎氣道:“要是惜見那孩子沒了,他們便得逞了,隻是拿住了呂山他們,總還算沒給人算計死。”


    明千霜道:“陶師兄,柳師妹中劍受傷時你喊了聲‘祝堂躍’,是他暗算柳師妹的嗎?”


    陶辰道:“沒錯,是他。他拍碎了窗柩,擲劍刺向柳師妹。他扔出劍後便即轉身,但我瞧見他臉了,不會看錯的。”


    班炳煌道:“我猜給呂山解開穴道的也是他,暗器打來後,柳師妹讓人去側廳外查看,去查看的弟子到了側廳外邊,隻見咱們的兩個弟子躺在地上,都斷了氣,卞師弟後來上屋看過,上麵有人踏過的痕跡,從左到右,右麵不就是柳師妹他們當時在的廳角嗎。朱師弟也去問過送客人出去的弟子,有弟子說,祝堂躍曾因上茅廁返回,賓客中便隻他一人回來過。”


    明千霜微微一驚,呂山走後他便帶了柳惜見離廳,後麵查到的事,他都不知。班炳煌言罷,明千霜道:“這麽說,側廳外的兩個弟子也是祝堂躍殺的了?。”


    班炳煌道:“多半是他。”


    洪滄道:“祝堂躍,朝陽教和咱們一直都還過得去,他怎會突然來加害咱們的弟子。”


    程秀沉吟片刻,說道:“過得去都是麵上的,司馬徽那老家夥早把咱們當做眼中釘了,祝堂躍隻怕也是想躲著行事,不過還是被咱們的弟子瞧見,這才殺人滅口。”


    眾人覺著有理,洪滄怒道:“殺了咱們兩個弟子,傷了惜見,這人不能輕易放過了!”


    班炳煌道:“師父,卞師弟已經帶人去朝陽教查問了。”


    李子道兀自不放心,說道:“查琉匪、卓秋鳴都是老狐狸,石溫武功厲害,我怕那些孩子對付不了。”


    鹿關秋也點點頭,道:“鄧楓、子道,你們趕緊去追朝陽教的人,要是那些孩子對付不了,你們去,別讓祝堂躍那家夥跑了。”鄧楓、李子道兩人應命而去。


    鹿關秋又道:“金家人勿需嚴加看管,等莊主回來了再由他處置。”眾人應“是”。鹿關無自言自語道:“莊主可別怪咱們無能才好。”各人垂下頭去,默默不言。


    隔了半晌,鹿關秋問道:“東方文卯那小子是死是活?”。


    班炳煌道:“回太師叔,隻是受了傷?”


    鹿關秋含怒道:“邢玿下手還是輕了。”


    明千霜聽不明白,問道:“東方文卯不是沒來嗎?”


    班炳煌道:“你和單師妹走後,東方文卯領了三個人潛入莊裏,被咱們巡守的師叔瞧見,動起手來,有兩個被巡守的師叔們擒住。東方文卯和另一個闖到了傾鬟水閣,想要奪龍首刀,被邢師叔打傷了。”


    明千霜道:“他們膽子還真不小。”


    班炳煌說:“明師弟,你道和東方文卯一起闖進傾鬟水閣的是誰?”


    明千霜道:“除了金家弟子還會有誰?”


    班炳煌搖頭道:“是那個神鷹派的車飛瓊。”


    明千霜奇道:“是她?”


    班炳煌回道:“是她,她武功可還在東方文卯之上呢,傷了咱們幾個師兄弟。”


    程秀道:“神鷹派從前便打過龍首刀的主意,他們會再來,那是一點都不奇,奇的是聽你們說那車飛瓊的武功招式,不像是神鷹派的,倒像是鬱息相傳下的武功,而且她也姓車,和鬱息相的第二個弟子車懷素同姓。”


    明千霜略一尋思,說道:“難道這女子和車懷素有什麽牽連?”


    廳中人聽說過鬱息相、車懷素名頭的均有此想,鹿關秋道:“要她真是車懷素的傳人,那咱們可就難處置她了。”


    陶辰忙問道:“為何?”


    鹿關秋道:“二十年前,我和你太師父前往南方辦事,路上被孩王幫一幹宵小下毒,是車懷素路過,給咱們解了毒,咱們這才沒受小人們侮辱。萬古山莊欠著人家車懷素人情,可車懷素這人神龍見首不見尾,一直沒時機報還。要是那車飛瓊真和車懷素有什麽親故,咱們也不能太為難了人家。”


    照情理來說該當如此,可車飛瓊日間在廳中時神色倨傲,言語也甚是無禮,眾人都不大喜歡這姑娘。但此事全由師長們做主,況且車懷素救過上任莊主和鹿關秋,對萬古山莊恩情不可謂不重,要是車飛瓊真是人家傳人,如此大恩不念不顧實在說不過去。一眾年輕弟子此時心中雖有異言,也不敢說出。


    鹿關秋後分派了弟子去審問今日擒住的人,明千霜也被分和朱靜一起去審問東方文卯,但他記掛柳惜見傷情,想要回去探看,欲要開口推辭,程秀知他心中所想,扯了扯他衣袖,道:“千霜,東方文卯諸人供詞要緊,你可要用心去審。”


    程秀意思是要明千霜受任,明千霜隻得應下。給各人分派了職任,鹿關秋便也遣散了眾人。程秀問了明千霜柳惜見和忘塵師太所在,自己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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