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見使出摩冰掌,廳上與她掌風相對的人雖未受到創痛,但也感到一股寒意蔓延過來,人人暗自運內力禦寒。


    呂山看鄒無晉被柳惜見斷指後又被她掌力掀翻,早從座上站起,心中已定了主意,若是鄒無晉喪生,那自己便要衝上取柳惜見性命。


    看鄒無晉久久不起身,金門弟子大急,呂山踏出幾步,忽聽鄒無晉呻吟一聲,後見他蠕動兩下,慢慢從地上爬起。


    鄒無晉身周結了薄薄一層白霜,他起身露出麵顏來時,眾人見他須眉盡被白霜所凝。


    金家眾弟子看他起身,心中稍安。廳上各人見摩冰掌如此神威,不由得暗暗駭異,一些曆事深的人卻看出,柳惜見摩冰掌尚未練至最上乘,但以她年紀來說,能練到如此境界,已殊為可貴。


    鄒無晉起身後,抬起左手一看,見自己小指已被折斷,怒恨之意陡增,忙去尋斷指時,柳惜見提掌欲要向他進攻,呂山喊道:“住手!”


    柳惜見右掌頓在半空,卻不放下,問道:“呂大俠有什麽話說。”呂山淡淡瞧了她一眼,雙目轉向鄒無晉,說道:“師兄,這下半場由我來替你打吧。”


    柳惜見放下掌來,班炳煌這時回道:“咱們先前說好了的,兩人對兩人,呂大俠這樣亂來,不合規矩。”


    石溫也道:“是啊,要換人算是怎麽回事?以何名來換?你鄒師兄是輸了呢,還是呂師兄你要另生名目來和兩個孩子為難,這生的又是什麽名目?”


    呂山微笑道:“石師兄多慮了,咱們還是替明珠賢侄補過而已,隻不過我如今想和師兄換一換,讓他暫先養息。先前也沒說中途不能換人是不是?”他神態謙恭友善,卻是定要上陣替鄒無晉,不過眾人事先確真沒說定不能換人,他最後這一句話倒無人反駁。


    萬古山莊弟子均知換了呂山來,於柳惜見、明千霜大大不利,有人便道:“可咱們也沒說能換人不是,換不換人之條例先時既沒說好,便不該強加進來。”


    祝堂躍哈哈大笑,道:“既然不換人,那便加一個人進來也無妨的,明賢侄和柳賢侄兩個同鬥鄒大俠,可不是以多打少了嗎,不大公平?”


    李允然道:“祝大俠這話可說的不對,再換了呂大俠進來,那廣源鏢局和百日門便有關大俠、鄒大俠、呂大俠三個了,咱們萬古山莊還是我明師兄和柳師姐,他們兩個打三個,這才是不公平呢。”


    萬古山莊弟子紛紛叫喊:“就是!”


    廳上人也知道此事於萬古山莊不公,隻是大多數人不敢招惹朝陽教和徽州金氏,常澤現下又不在萬古山莊,眾人自然不敢為萬古山莊說話。隻竺守忠出來道:“祝大俠、呂大俠,不管是加人進來還是臨陣換人,都不合規矩,江湖事江湖規矩,你們若不想遵行,索性便不做這江湖人了!”他這話已是嚴厲至極,呂山和祝堂躍是頗有名望的人物,此際兩人各懷鬼胎,如今被竺守忠言語譏諷,神色都極是尷尬。


    祝堂躍打個哈哈,道:“竺大俠,咱們也不是這個意思,方才我的話還沒說完呢,這呂大俠加進去,萬古山莊的賢侄們也加入一人來和柳賢侄、明賢侄一起,他們也有了三人,這可就一樣了嘛。”


    竺守忠捋捋頜下的長須,說道:“這人和人也不盡相同,祝大俠,呂大俠豈是這些孩子們可比的,要是他也出戰,那萬古山莊少說也得出來十個弟子和明賢侄、柳賢侄一起應戰,那才算公平吧!”他一語道破機關,呂山沉下臉來,慢慢道:“他們就是加二十個人進來也不妨。”


    竺守忠道:“這麽說,呂大俠是鐵了心要強上陣了?”


    呂山橫眉道:“是又如何?”


    竺守忠負手走出,一字一句道:“既然如此,那老夫便也出來領教呂大俠的高招!”


    廳上人聞言,相顧驚愕,沒想到竺守忠竟要趟這渾水,呂山道:“竺大俠和萬古山莊有什麽親故呀?”


    竺守忠道:“我與常莊主是朋友,論起來,這些孩子要叫我一聲伯伯。今日常莊主不在莊中,程女俠、鹿老前輩、洪大俠他們又不知往哪裏去了,隻剩下這些小輩,你們要和人家的弟子比鬥,上場的又都是前輩高手,孩子們不知事,也不請個長輩幫手,如此豈不是讓呂大俠、鄒大俠擔上欺負小輩之名。倒不如我也一起來,給他們添了幫手,如此便能免得呂大俠、鄒大俠背負惡名。”他言語似是責備萬古山莊一眾年輕弟子,實卻譏諷金家人欺壓晚輩,廳上各人明白。


    金化機道:“竺前輩,先前可是柳姑娘說不計長幼,想要出手報仇的便出手報仇,怎麽這會兒又扯到什麽欺負小輩了。”


    竺守忠道:“所以說這些孩子不知事嘛,沒一點輕重。再說了,有的事,也不是原先說定就成的,適才動手前也沒說能換人,如今你們要換人,怎知人家改日不會忘了柳賢侄的話,說你鄒師叔、呂師叔欺負小輩呢。”竺守忠多番維護,萬古山莊弟子知道他是好意,心中均是暗暗感激。


    呂山道:“竺大俠果真要管這事了?”


    竺守忠道:“呂大俠看我像說笑的樣子麽?”


    此時鄒無晉開口道:“呂師弟,你退下,莫再說什麽換人的事,我還動得起呢!”他話音沙啞,似是才運過內力,身上的白霜已化成了汗露,全身衣裳濡濕,麵上也是淋了水的模樣。


    呂山看鄒無晉推拒自己相助,恐他再受傷,忙道:“師兄,咱們誰來都是一樣的。”


    鄒無晉道:“你退下,我再和兩位賢侄過招,咱們是幫百日門複仇的,再囉嗦成什麽樣子!”


    呂山對這位師兄一向敬服,他說話自己也隻得聽從。


    鄒無晉適才沉默不言,是因受了柳惜見一掌後,胸中滯悶,難受至極,又因手指斷了,心中難過,也無心參與呂山諸人的爭口。直等到這一陣心緒略平,想起斷指之仇,洛水鎮之恨,怒火重燃,殺柳惜見之心越堅,便要上前再戰。


    竺守忠、呂山諸人相爭時,柳惜見和明千霜不參言,也是各有打算。二人同鄒無晉鬥了這多時候,內力損耗雖不及鄒無晉多,可畢竟有失,因此兩人暗暗調息,養複精神。爭論諸事,同沒加理會。


    這時鄒無晉不肯退下,也沒說再拉別的幫手,柳、明二人樂得少去許多口爭,也就沒再說什麽。


    呂山退回自己座上,鄒無晉同竺守忠道:“竺大俠,咱們不換人也不加什麽人,你是還要給柳、明兩位賢侄做幫手呢,還是退下做個看客呢?”


    竺守忠瞧向柳惜見和明千霜兩個,說道:“這就看二位賢侄要不要我要這個不中用的老家夥幫忙了。”


    柳惜見躬身道:“多謝竺伯伯仗義執言,本來有伯伯相助是再好不過的,隻是咱們自己惹的事,如今要來牽累你,很是過意不去,還是我和師兄自己對付吧。”


    竺守忠笑道:“那也由你們。”


    柳惜見再向他施了一禮,竺守忠轉身回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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