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小義你別抽風,我……”薛不聞起身掀開身上的薄被,輕車熟路地推開房門,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到了。


    門口站著三兩個大漢,他們個個身體健碩,渾身的腱子肉,一看就不是善茬,他們幾個將門口堵得嚴絲合縫,一點空隙也不給薛不聞留。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對於這種情況,薛不聞早就司空見慣了,他這小破地兒,基本上每天都有人來堵他,隻因為他是家族裏最弱不禁風的那一個,但長老們又不敢讓他死,每次他挨完打後都會被那些長老用各種各樣的方法救回來。


    隻要他還沒咽氣。


    久而久之,不知是誰在家族裏傳開,薛不聞是家族裏某個長老的私生子,這才將他拋棄在牛棚鵝棚裏做事,但又舍不得他死。


    “你們幹嘛?”還不等那些壯漢有什麽動作,盧小義就率先衝出來,將薛不聞護在身後,“不聞還生著病你們就來惹事,真不怕族老罰你們嗎?”


    那幾個壯漢笑笑:“我們隻是來確認那件事是不是真的。”


    “什麽真的假的,少欺負人!不聞本來就是孤兒,你們少為自己的惡行找借口,我看你們今天誰敢動手!”


    那幾個壯漢明顯是有些忌憚盧小義的,盧小義雖說既不姓何,也不姓薛,他隨他母親姓,他母親是家族裏人人敬仰的大祭司,是唯一位列族譜之中,但擁有至高無上權利的外姓人。


    “這裏不幹你的事。”為首的壯漢一把撥開擋在前麵礙事兒的蘆草棒。


    盧小義踉蹌幾下,幾步不穩,最後一屁股坐在草棚裏,若非是薛不聞及時搭手將他扶住,他隻怕還要將薛不聞為數不多的吃飯家夥砸個幹淨。


    “你能不能別給我添麻煩?”盧小義剛想開口道謝,就被劈頭蓋臉的一頓罵,感激之話頓時咽回肚子裏去。


    他氣極了,起身摔門離開:“薛不聞你個沒良心的!我再也不跟你好了!打啊!你們怎麽不打!我這輩子都不會再管你!再理你我就是狗!”


    盧小義氣呼呼撞開那幾個擋在門前的壯漢,力道不小,其中一腳正好踹在那人的的命根子處,疼得那人抱著腿,直在地上打滾兒。


    “看什麽看?再看,我叫我娘把你眼睛挖出來喂蛇吃!”


    話音剛落,一隻花蛇從屋裏快速溜出,將那壯漢的眼睛戳瞎,尾端的倒鉤生生戳進肉裏,在裏麵翻攪一陣,然後將兩隻眼球整個兒剜出來丟在嘴裏嚼得嘎嘣脆。


    眾人都驚呆了。


    包括盧小義。


    薛不聞站在屋內,語氣斐然:“還打麽?不打就滾,老子的毒可不長眼。”


    說話間,那條小花蛇已經順著臂膀,爬到了另一個壯漢身上,它明明不大,一隻手就能握住,可它太靈活了,靈活到還不等他們抓到小花蛇,手臂就已經被咬了好幾個小洞。


    盧小義噗呲一笑:“你們趕緊的,求饒啊,小心命喪當場。”


    這回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終於明白薛不聞在族裏如此不受待見卻能強撐著一口氣活到現在的原因了,跟那群長老有什麽關係!完全是他自己的造化。


    中他的毒一炷香內不倒者,寥寥無幾。


    幾人又跪在地上求爺爺告奶奶似的磕頭。


    薛不聞也並非是什麽十惡不赦之人,他從衣袖裏摸出幾顆藥丸丟給那幾人,抬腳就要出去喂鵝喂牛吃飯,可那名壯漢卻忽然反水,將藥丸三兩下嚼碎咽進肚子裏後,手中捏著毒針起身就朝薛不聞脖頸處紮去。


    “小心!”盧小義驚呼一聲。


    可被喊小心的本人卻絲毫不慌,指尖在衣袖裏迅速翻滾,一張細小的刀片就被他夾在指腹間,嘩啦一聲將剩餘幾人的頭齊齊割斷。


    鮮血飛濺,落到薛不聞的眼皮下,那滴血隻在他皮膚上停頓了半秒,就憑空蒸發。


    薛家人,擅使毒,從裏到外,都是個徹頭徹尾的毒物。


    包括他們的血和骨頭。


    更是毒中之毒。


    盧小義被嚇得雙腿一夾,險些尿出來:“你你你……你們薛家人都是這麽心狠手辣的麽?”


    “不狠點,怎麽活下去?”薛不聞接過盧小義遞過來的帕子,將手上的鮮血擦幹淨,這才戴上自己的手套。


    抬眸,偶與林間春光相逢。


    薛不聞抽抽嘴角,裝作沒看見似的邁步進院子,將一捆又一捆的草料剁碎放進槽裏,又給那些大爺們添上水,做完這一切後,那人還不走。


    盧小義躲在他身後,弱弱地問道:“傀大人最近怎麽老是來你這兒?你惹著他了?”


    薛不聞敲敲他的小腦袋瓜兒:“你覺得我是那麽閑的人麽?”


    “是。”盧小義回答的很果斷,一點也不含糊。


    “嘖,胳膊肘竟然往外拐,孩子白養大了,一群白眼狼。”


    “你少拿這個壓我,我是我娘養大的,跟你有毛線的關係,少往自己臉上貼金。”盧小義撇撇嘴,忽而又瞥見站在林間的何奈,還是有些後怕地往後縮了縮。


    “要不然,你怎麽解釋這事兒?”


    這時候薛不聞並不大,也不過是十一二歲的年紀,盧小義又小他幾歲,兩人之間有話說,一來二去就混的很熟了,以至於薛不聞經常對他說些大逆不道的話。


    薛不聞還在剁草,聞言翻了個白眼:“我哪兒知道,你當我是百事通麽,你說這傀大人也真是小氣,不就是前些天我上山采藥時一腳把他踹進蛇窟裏,都這樣了還記仇,嘖嘖嘖,真小氣。”


    “啥?”盧小義不知是天塌了,還是他耳朵聾了,“你把傀大人踹進了蛇窟裏?!你咋不把自己也丟下去呢!”


    “我丟了呀,我怎麽沒丟,要不是我,何家的傀可就要英年早逝了。”


    盧小義無語:“……哥,你是真勇啊,蛇窟裏的蛇可都是至毒至烈的存在,普通人被咬上一口就會當場喪命,你還能活著回來,順帶把傀大人一並撈上來,你是真的牛。”


    “哪裏哪裏,我回蛇窟像回家,路熟。”薛不聞幹完手裏的活兒,這才想起外麵那個冰雕,“我說傀大人,你不回去是打算在我這兒吃晚飯嗎?”


    聽見薛不聞喊自己,靜默良久的何奈眼眸中忽然閃過一抹流光。


    他,邀請自己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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