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很靜,街道上隻有零星幾家店鋪還亮著燈,一家人圍坐在堂屋的木桌前,為第二日的生計做準備,也有因為一點雞毛蒜皮小事而賭氣冷戰,家裏長輩正在勸解的。


    屋裏的燈明亮暖和,照得整間屋子一片其樂融融,內裏的燈芯搖搖晃晃,愈來愈短,也愈來愈暗,最後隻剩下一盞孤燈形單影隻地立在床頭前。


    吱嘎——


    屋子的門開了,溫白閃身進來,毫不留情地將冷風關在門外:“方先生我安頓好了,幸而在我們下山之前老四給我們備了一遝安魂符,他暫時應當沒有什麽大礙。”


    宮煜手中還攥著那個幹癟的小沙包,仰頭摁了摁幹澀的雙眼,悶悶應了聲:“嗯。”


    溫白走到床頭前,彎腰正要吹燈拔蠟,手卻被宮煜拉住了:“留著吧,你不是怕黑麽?”


    溫白微微一怔,須臾,他鬆開握著燈的手,笑了起來:“以前怕,但現在不怕了。”


    “嗯?為什麽?”這話倒是引起了宮煜的注意力,他將小沙包放進貼身的儲物袋裏,又用靈力加上一道鎖,這才放心移開眼看過去。


    “或許是因為,你們現在都還在吧。”溫白坐到宮煜身側,捏著扇骨的指尖不由自主地緊上幾分。


    “我有預感,空靈界的圓環正在瓦解,隻要它露出一個缺口,哪怕渺小至極,我也有辦法打破這個該死的輪回,救下所有人。”


    頓了頓,溫白忽而開口笑了聲:“隻要……定河城還在。”


    或許旁人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但定河城弟子的心裏卻清楚的很,溫白口中的“定河城還在”那是所有人都在,一個都沒有少,哪怕隻是微小如塵埃的全家福。


    少一個,定河城都是不完整的。


    宮煜雙手扶著床沿,忽然渾身發抖大笑兩聲:“大師兄,不知道老薛跟你說過沒有,你一本正經煽情的時候特別好笑。”


    “哪裏好笑?”


    笑夠了,宮煜深吸一口氣,壓低嗓音,就像是說悄悄話一樣:“你不累嗎?”


    “什麽?”


    宮煜正色,難得嚴肅:“空靈界每天那麽多爛攤子要你去處理,還要操心修真界內鬥,邪魔入侵,外界幹擾,還要將我們亂套的人生拉上正軌,你一個人撐起了空靈界的半邊天,真的不累嗎?”


    溫白闔了闔眼,沉默良久:“是人,都會累的。”


    “好,那現在加我一個。”


    溫白甚至都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你說什麽?”


    “想要頂起一片天,一根擎天柱可不行,就像這屋頂一樣,至少需要兩根木樁分別插在對角線的位置,這個頂才能勉強穩固下來。”


    宮煜指著他們頭頂上的屋頂說道:“現在,你還缺一根木樁。”


    “我如今孑然一身,無牽無掛,所有跟我沾邊兒的親戚幾乎都死絕了,放眼整個空靈界,還有比我更合適的嗎?”


    宮煜歪頭看向溫白。


    但見後者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一場無解死局而已,你又何必硬蹚。”


    “隻要咱們定河城所有人都還在,一切尚有轉機,這片天,我一人不行,你也不行,是大家共同撐起來的。”


    “可是,大師兄,咱們定河城真的所有人都還在嗎?”宮煜又往前湊了幾分。


    他盯著溫白的眼睛,仿佛想從對方的眼睛裏捕捉到些許驚慌,乃至是慌亂,可通通都沒有。


    溫白相當冷靜。


    “你明知道有些事情,有些人已經不一樣了,但你寧願將自己蒙在鼓裏,編造一個完美的謊言來欺騙自己,也不願將真相公之於眾。”


    “師弟,”溫白的手往前進了幾寸,扣住宮煜扶在床沿上的手,神色依舊,“我知道你的顧忌,但輪回不破,世界不醒,即便輪回之後因為世界平衡他們會徹底消散,但至少,他們現在還活著。”


    “還好好地活著。”


    宮煜與溫白對視幾秒,囁嚅著唇,許久之後才擠出一句話:“那你告訴我,我是真的嗎?”


    溫白垂眸:“……是。”


    “你呢?”


    “也是。”


    “那我就沒有什麽好顧忌的了。”宮煜說著,被溫白扣著的右手猛地使勁兒,一個踉蹌,溫白始料不及,身子往前傾倒。


    下一秒,溫白便察覺到他的喉結上一片溫涼,腦子裏一團亂麻,喉結上下滾動。


    他!被!自己的!師弟!親了!


    而且!還是在床上!


    隻頓了半秒,溫白便徹底反應過來,頓時反客為主,反扣住宮煜的手,另一隻手穿過他的腰間,壓在自己的懷裏,扇骨很硬,置於腰間,總有那麽一點令人感到不適。


    壓在上麵的人哪裏會料到事情會這樣發展,撂下爛攤子就準備跑,誰知,卻被一隻寬大的手掌抓住腳踝,隨後,一個人的重量就壓了上來。


    溫白將腦袋擱在宮煜肩上,臉上掛著無辜的笑:“世子殿下怎麽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開這種玩笑?嗯?”


    宮煜腸子都悔青了,想跑,現在哪裏還跑的了!早知道他就不打開天窗說胡話了。


    他嚐試抽離腳,卻發現被 夾 的很 緊,半晌沒動靜後,隻得換個辦法,他艱難扶住溫白肩膀,試圖挪一下體位,好不容易輕鬆一點,一個陰陽逆轉,溫白丟了扇子。


    “臥槽!”


    宮煜驚呼一聲,跟薛不聞學的國粹都冒出口了,可見他有多震驚。


    隻是,還不等他從上一個震驚中緩過神來,就又陷入下一個震驚當中。


    ——他被親了!!!


    這事該怎麽說呢,如果非要宮煜用一句話來形容現在這個場景的話,那就是大師兄正在咬著他的喉結……哄他。


    嘖,他可不傻,這條賊船他打死都不會上!


    可還不等他有所動作,身上的重量驟然加重,唇角被什麽東西磕了一下,之後就再難呼吸。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宮煜心中苦悶,總覺得事情不應該這樣發展,至少他不應該在下麵!


    哐當!


    一個不小心,宮煜竟然扯掉了溫白的發冠,隨之落下的還有他綁頭發的頭繩。


    侯府的院子裏有一個水缸,這本是用來養花的,可今天宮煜回來,一時興起,就往裏麵丟了兩條小金魚。


    他當時還指著其中那條比較肥胖的魚衝溫白咧嘴笑道:“看看!這是你!”


    一汪月光撒下,正好打在大胖金魚身上,缸裏小魚少容易打架,可不麽,眼下,在月光所照到的地方,大胖魚正騎在另一條魚的身上。


    魚尾一擺,平靜的水麵瞬間泛起道道波紋。


    吱嘎——


    吱嘎——


    是老舊木門發出來的聲音,以及屋內。


    方文洲推開門走出來,走到水缸旁,當貓當久了,他下意識想去抓魚吃。


    他有些無奈地看了泛著點燈光的屋子,歎了口氣:“這兩人,說話說不到一塊兒去,在打床架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黏人病嬌師兄總對我圖謀不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本喵要吃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本喵要吃魚並收藏重生黏人病嬌師兄總對我圖謀不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