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白天能有精神工作,王鵬與趙小亮從這天晚上開始,都通過服用安眠藥來助眠,隻是第三天早上開始,王鵬起床也開始流鼻血,偶爾還會咳出痰血,他都自己做了簡單處理沒有聲張。


    按照縣委討論的工作安排,王鵬開始在宋群的陪同下,對縣直各機關進行走訪,深入了解各部門的工作運行情況、實際工作中的困難,以及幹部職工的生活情況。


    通過十多天的走訪,王鵬在掌握了解各部門的情況後,主持召開了下半年度全縣經濟工作會議,對下半年全縣的經濟工作作了安排。


    王鵬對日土縣這半年的工作安排基本沿襲上半年原領導班子的工作思路,基本沒有作多大的調整,他希望各部門先與他互相適應工作作風,穩步推進工作。


    最主要的是,他要打破藏族幹部原有的工作思路,就必須要深入基層了解日土經濟特色後,才能拿出生錢和法子來調整經濟工作的安排。


    會後,正逢萬培龍出院,王鵬與他開始著手下鄉準備工作。


    洛桑帶著建設局那名叫蔣燕的大學生來交設計圖了。


    王鵬沒想到這名大學生不僅是漢族,還是個年輕女子,問了之後才知道蔣燕是大學畢業主動要求來西藏的,不禁心裏對這個女孩子生了一分敬意。


    蔣燕的設計圖雖然是用手來畫的,但極其清楚工整,王鵬看了用料,與洛桑討論了一下這些建材采購的問題,他主張最好是就地取材,既經濟又能保證工期。


    至於施工班子,洛桑說基本都是當地藏民,可以隨叫隨到。


    蔣燕這時突然說:“王書記,洛桑局長,既然這條路是我設計的,能不能讓我參與施工建設?”


    王鵬輕敲了一下桌麵說:“你提醒了我,”他對著洛桑說,“可以安排小蔣參與施工現場的管理工作,這樣有利於監督工人們按圖施工,確保工程質量。”


    這個事情一講定,王鵬隨即又說:“還有一個事,我希望你們在築路的時候,一並考慮做一下。”


    洛桑與蔣燕都看著王鵬,等著他的下文。


    王鵬有點為難,洛桑也是藏族,他不知道自己提的這個事,會不會引起洛桑的反感?仔細一思忖,他還是覺得有必要提出來,隻是說話的時候頗為謹慎,“一座城市,環境衛生很重要,清潔的環境,對於人的健康也是大有裨益的。所以,我想在縣城這條主道上,率先建兩個公廁。”


    蔣燕是內地過來的,聽王鵬提出建公廁,當然是舉雙手讚成,隻是她不是領導,不好表態,就巴巴地望著洛桑。


    洛桑很不理解地看著王鵬問:“公廁?這個建來幹嗎?”


    王鵬抓抓頭,覺得這事情解釋起來費勁了,“這個,我們人大小便,其實是件比較私人的事情。如果這個街道邊上有公廁,路人就不必在路邊上就地解決,影響環境引來蒼蠅蚊蟲這些東西,並且在封閉的房子裏,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了。”


    洛桑雖然見慣隨地大小便這種事,但到底是個官員,也是藏民中見過世麵的人,王鵬這樣說他還是能夠理解的,因而在王鵬說的時候,他還不時的點一下頭,表示自己對這個事情的認同。


    蔣燕見洛桑點頭,吐了一口氣,接了王鵬的話說:“築路的時候一起把公廁建了,還可以減少重複建設的浪費。”


    送走洛桑和蔣燕,王鵬抽了進藏後第一支煙。


    其實,他真的很想給日土好好做個城鎮規劃,可是想到那十萬塊援建資金,就忍不住苦笑出聲。


    想到眼下的狀況,王鵬覺得自己初到曲柳當鎮長時哪哪都缺錢的狀況,其實一點都不嚴峻,日土眼下才真的是一窮二白。


    萬培龍在宋群、紮旺的幫助下,已經準備了不少下鄉要帶的東西,主要是以酥油茶和糌粑、藥品為主。


    下鄉那天,索朗親自來送,再三關照紮旺,開車注意安全,直到車開上219國道,索朗才下車和他們說再見,並站在路邊念起了經文。


    219國道向來被稱為生死線,有段順口溜算是很好的寫照:“行車新藏線,不亞蜀道難。庫地大阪險,猶似鬼門關;麻紮大阪尖,陡升五千三;黑卡大阪旋,九十九道灣;界山大阪彎,伸手可摸天……”


    順口溜中所說的界山大阪正位於日土縣境內的多瑪區(現為多瑪鄉),是219國道最著名的埡口。


    整個219國道路況都很差,全年中的冬季全部封道,所以王鵬他們要趁著夏季完成下鄉調研工作,盡可能在冬季封道前再把工作下到各區。


    這一趟下鄉的艱苦程度完全超過了王鵬與萬培龍的想像。


    離縣城較近的日鬆區是第一站,由日土縣城往西南30公裏的路程,算是全程最輕鬆的一段路。


    日鬆區委書記許飛早早就來迎接,潔白的哈達掛到王鵬頸上的時候,他竟有一種慚愧的感覺。


    與內地的交通、通訊發達相比,日鬆即便離日土縣城最近,王鵬還是對許飛老早接了電話等在這裏的熱情感到汗顏。


    許飛是六年前來西藏的,一直在日鬆工作。他與區長才旦原打算王鵬他們到了以後先歇歇腳,再去走訪牧民,但王鵬始終有一種時間緊迫的感覺,要求還是馬上走訪牧民。


    於是,王鵬和萬培龍在區委一班人的陪同下,再度上路。


    許飛告訴王鵬,日鬆是個半農半牧的地區,農牧民總數也才一千多人。夏季是牧民們最喜歡的季節,草場生長最旺勢的時候,牧民一般都逐草而居。


    由於地勢廣闊,路況不佳,半天時間,王鵬一行隻走訪了兩個村,晚飯也是在熱情的牧民家裏吃的。


    次日許飛依舊陪同走訪了剩下的甲崗村,看望了在邊境線上的值勤人員,並就地進行了座談,又同吃同住了一天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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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王鵬發現,這個區無論是官員,還是普通農牧民,雖然向往發達的經濟生活,但對於如何提高經濟水平卻沒有多大的熱情。


    藏民認為降生為人的一切,都是神靈所賜,王鵬是能夠理解的。但是一些官員不思進取的態度,則讓他暗暗感到驚訝。


    許飛在座談結束後,建議王鵬去看一看位於任姆棟山的岩刻,說這是日土最著名的三大岩畫之一。


    王鵬原不打算去,但萬培龍很感興趣,並說來也來了,不去未免可惜,於是一起去了。


    岩刻就在公路旁的陡崖上,最高的畫距離地麵也不過十多米,最低的幾乎就與地麵齊平了。


    王鵬轉了一圈,看這些岩刻基本都為太陽、月亮、動物、人物之類,尤以動物為多,另外還有很多類似宗教符號,問了許飛,果然是苯教的符號。


    與萬培龍真的對這些東西感興趣不同,王鵬看這些岩畫的時候,腦子裏想的卻是這些東西有沒有開發利用的價值。


    看著眼前的陡崖與彎曲險峻的道路,還有這獨立一片的岩畫,王鵬心裏是有些沮喪的,他相信除了那些搞研究的、畫畫的,一般的旅遊者是不會冒著危險來看這些帶有宗教意義的岩畫,那麽開發旅遊產業必定不成氣候,至少在眼下是這樣的。


    吃過午飯,王鵬一行就上路前往熱幫區。


    車在半道上卻出了狀況,水箱時不時地要“開鍋”,紮旺不得不開幾公裏就停下來,找合適的位置,盡可能地讓車頭迎著風,好使水溫盡快地下降,然後再重新上路。


    一直被高反症狀折磨著的王鵬和萬培龍,麵對這樣的情形,除了無奈地裹緊衣服,也是無計可施。


    本來天黑前趕到的計劃,因為車出毛病,而一路耽擱。


    晚間的氣溫降得很快,王鵬與萬培龍身上都是穿了兩件毛衣,外麵又裹了大衣,還是覺得身體發抖,倆人互相指著對方變成絳紫色的嘴唇逗笑,苦中作樂。


    原以為就算是如蝸牛一般爬行,至少車是能開到熱幫的,然而在一路的開開停停之後,水箱“開鍋”依然持續之餘,電瓶也出了狀況,兩個碩大的車燈閉上了眼睛。


    吉普車猶如黑暗中的甲蟲,慢慢地爬行在山道上,遠處連綿的山巒如同整片整片的大閘刀,黑沉沉的立在前方。


    紮旺的眼睛瞪得老大,看著前方依稀模糊的道路,副駕駛座上的王鵬和後座的萬培龍,都是傾前了身子,放慢了呼吸,緊捏著拳頭,生怕一點點動靜就分散了紮旺的注意力,把車開溝裏去。


    血絲布滿在王鵬的眼睛裏,對前路未知的忐忑,以及隨時可能遇見的危險,讓他第一次感到莫名的恐怖。


    “要不,停路邊等天亮吧?”萬培龍終於忍不住開口,無邊的黑暗讓他壓力倍生。


    “不行。”紮旺堅決地說,他沒有解釋理由,但那口氣是毋庸置疑的。


    王鵬朝萬培龍遞過去一個安慰的目光,並且伸手到口袋裏去摸出一支煙來,連同打火機一起遞給萬培龍,“抽一支,說不定抽完我們也就……”


    王鵬的話沒有說完,就覺得車身一陣劇烈的顛簸,如脫韁的野馬一下躍起來,不但將王鵬沒說完的話甩了出去,同時把他的人也從座位上顛了起來,心就像直接從他的胸腔竄出口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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