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跡星做出來的飯菜很不錯,色香味俱全,可鬱如卻莫名有點反胃覺得惡心,吃不下去。


    她今天太累了,身累,心也有點累,跟連世堪交流了一下婚戀的那些事,她自己的觀念受到了一點衝擊,開始思考起了她跟雲跡星之間的關係。


    她跟連世堪的觀念是完全相反的,她完全做不到她那樣敢愛敢恨的灑脫,這樣的思考讓她有些困擾。


    她突然發覺她對雲跡星還是有挺多抗拒的地方。那麽,她真的喜歡上他了嗎?真的愛上他了嗎?沒愛怎麽可以結婚?她現在在幹什麽?


    她明白一個人怎麽擺脫空虛和焦慮,無非就是行動起來,不管目標大小,隻要專注於提升自我,不用去想太多,踏踏實實地努力就好。


    可,知道是一回事,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最恨的就是自己這一點,為什麽她總是想那麽多,為什麽她還是做不到放鬆,心態總是要回到小時候那樣的無所事事和焦慮恐懼。


    從客觀的事實現象來看,她已經給自己掙到了好生活,稱得上家道從容,相較於大多數拚盡全力甚至搭上半條命卻隻能糊口度日的人,她可謂是如登春台。懂得知足,看得到自己所擁有的東西才會幸福。她看到了,那為什麽還是老愛胡思亂想發瘋呢?


    人生並沒有那麽多大起大落的轉折,陵穀變遷,風雲變色不過都是一瞬,珍惜當下,認真過好現在才是重中之重。允許自己稍微虛度時光,接受自己無所事事,平平淡淡地過著其實也是生命的力量。


    她做不到,她還是做不到。


    她總是因為一點小事就設想自己被拋棄的事情,又設想她該如何應對,每當這個時候,她會無差別憎恨所有人,最恨的是她自己。


    十幾年了,還是這樣。


    “阿如,吃多點,我相信你能做到的。”雲跡星一連給鬱如夾了好幾塊烏雞,想著今天的菜做這麽香,應該能讓她稍微開心一點的。


    他抬眼去看她的反應,卻見她雙眼含淚,有兩顆水珠沿著臉蛋慢慢往下走。


    “阿如,怎麽了?”他趕忙起身走到鬱如身邊坐下。


    鬱如平靜地看著他,沒作反應。


    她想跟他說說心中的苦惱,可她驚覺她已經在雲跡星麵前流過太多淚了,她不想自己總是脆弱的,她還是更想以一副強大而不尖銳的形象麵對他。


    鬱如用手擦了擦麵上的淚水,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我沒事,我們吃飯吧。]


    “怎麽會沒事呢?怎麽了?今天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很不好的事?”雲跡星關切問道,又伸手去拿桌子上的紙巾給她擦臉。


    鬱如還是搖頭。


    她想獨自麵對這一切,實際上,確實也沒什麽,隻是她今天的內心脆弱了,想的多覺著難受而已。


    《莊子·齊物論》言:“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事物不斷嬗替,生命是生生不息,萬劫不朽的,一個擲地有聲的生命或許暫時會落敗,但怎麽會永遠都萎靡?她要堅強一點,向自己證明,她沒那麽快被打倒,她能做到更多,她要好好利用自己擁有的一切,好好生活,包括解決如今的困難,愛。


    鬱如起身,去到洗手間把臉洗幹淨了才回到餐桌麵前。


    她在座位上坐好了,雲跡星攬住她的肩膀輕聲問,“阿如,到底怎麽了?告訴我好不好?你這樣我很擔心你。”


    鬱如臉上揚起笑容,伸出一隻手搭在雲跡星的後頸上往上摸他的腦袋,她搖搖頭,又比劃手語。


    [不是什麽大事,隻是為一點小事精神內耗,我現在已經自我消化了,我們吃飯吧。]


    雲跡星撫摸著她的手臂,盯著她沉默片刻,認真道:“阿如,不管遇到什麽困難,隻要活著,就有希望。很多時候我們的痛苦都源於自身的價值觀遭受衝擊,不要擔心,暫時讓自己忙活起來,讓自己充實起來,一切都會好的。”


    鬱如點點頭。


    ……


    二人吃完了飯,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聊天,暢想未來。鬱如被雲跡星抱在懷裏,靠著他的肩膀坐著。


    “阿如,剛剛的飯菜好不好吃?那個烏雞怎麽樣?”


    鬱如點頭,[都很好吃,你跟老師傅學過嗎?]


    比劃完,她豎起了兩根大拇指。雲跡星笑著抓住她的手,“有一些學了,有一些自己琢磨的,你喜歡吃就好,我對吃沒什麽講究,隻要你愛吃就好。”


    [我對吃也沒什麽講究,隻要它對中國人來說是食物我就能吃,平時做飯你不用很糾結的,弄你喜歡吃的就行了。]


    “你愛吃什麽我就愛什麽,我是你的小跟班。”


    鬱如看著他,隻是笑,沒多的反應。


    兩人靜靜地抱在一起,過了一會,雲跡星開口道:“阿如,我們在一起也有好一段時間了,我都沒有怎麽陪你,下個月,下個月我能空出時間來,我們一起去旅遊好嗎?在外麵遊半個月再回來。我想帶你走遍全世界。”


    鬱如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想了想,她比劃到,[你工作那麽忙,怎麽空出那麽多時間來?也不用那麽久,我理解。你身體吃不消就不用要求自己幹那麽多事情。]


    雲跡星微笑,撫摸鬱如的胳膊,“工作是要的,但哪能一直工作,這輩子就隻剩下工作那有什麽意思?其實很多時候我都不想工作,先想跟你出去玩。”


    鬱如盯著他沉思了一會,比劃到,[那你還是多玩玩先吧,我覺得你累了。]


    “嗯。”雲跡星將自己的腦袋貼到鬱如的腦袋上,臉又去貼她的臉。


    “是累了,很多時候我很想停下來,什麽都不做,就像現在跟你在一起,或者跟爸爸媽媽在一起吃飯,但是如果我停下來不進步,我就守不了我的家了。我需要很多錢,很多權利。”


    鬱如轉動自己的腦袋去觀察雲跡星的神情,手上比劃到,[是因為雲留懌和雲權嗎?]


    “一半是吧。”


    [為什麽家裏那麽多人都打敗不了他?他壞了那麽多年大家都不知道嗎?]


    雲跡星發出一聲極輕的歎息。


    “有過懷疑但沒深究。雲留懌三四歲的時候就養在我們家了,爺爺奶奶沒有虧待過他,兄弟姐妹也沒有因為他是外來的欺負他,他就像爺爺奶奶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放在跟前教養。加上那麽小的孩子,一般都沒有什麽記憶,大家就沒想過他會幹出那些事情來。誰知他是從來到雲家那會就一直記恨著我們家。”


    [為什麽記恨?發生什麽事了?]


    “沒有發生什麽事,我們家每個人都自身檢討了自己的行為舉止,沒有任何問題,從我們這方來看,找不到他仇恨的緣由。其實在他來到雲家之前,他跟我們毫不相幹,我們根本不認識他,也不認識他家裏的人。因為某些曲折,他被多方托付,最後在我們家安定。”


    [他是難民嗎?你們大發慈悲把他收留了?]鬱如麵上有點疑惑。


    聽她這話,雲跡星笑了,他伸出一手輕輕撫摸她的頭發,道,“可以這麽說,是個難民。”


    [可是我聽說有錢人家裏的孩子幹什麽都是被監視的,你們家沒有嗎?]


    “有的,但爺爺奶奶隻是在大方向上盯著,防止我們走歪路而已,不會一舉一動都監視著。家裏人也太多了,不可能個個都顧得那麽仔細。雲留懌和雲權……”


    頓了一下,雲跡星有些感慨地說道:“確實很厲害,夠會忍,做事極其謹慎,演技也好得很,等發現的時候事情就已經有點嚴重了。那會發現的時候他幹壞事還不是針對我們家,而是對外。爺爺和奶奶顧及養了他這麽多年已有感情,隻是考慮把他們從家裏除名,再給他其它一些不至死的懲罰。後來,事情就發展成了我之前跟你說過的那個樣子。他們父子倆的主陣地在漼城,我們家主要是在華城河城和南城,再怎麽有權有勢,總歸是在自家主要經營的地方比較能走動,外地的事,不好管。所以,這也是製裁他們父子的難點,就是打點外地那邊的關係。”


    鬱如聽了,靠在雲跡星的胸膛上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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