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們還是回濱海過年吧,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濱海方便。”這一天回來我對高秀枝說。


    “是啊,我覺得也是。”


    “那等他出院了,就讓大衛直接把你們送回去,行不?”


    “行啊,那你們都一起回去唄。”


    “我們也回去?”


    “都回去吧,你們,二月她們都一起回去,今年,情況不是特殊嗎?”


    “嗬!”我笑了下,猶豫著。家,本來是遮風避雨的屋簷,是愉快輕鬆的樂園,是甜蜜幸福的宮殿,尤其是過年,不管距離多麽遙遠,路途多麽艱難,人們也總穿過風霜雨雪,跨過人山人海,隻為回到那溫暖的港灣,別人為回不了家發愁,可我們,一想到要回濱海的家就發愁,我們實在不想和佟仁呆在一起,不論是過年還是平時。


    “興許,他病這一場,不在像以前那樣了。”高秀枝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再想想吧,媽,你說咱們要不要給他找個心理醫生看看?趁著他沒出院。”我說。這些年我們也曾懷疑佟仁是不是患上了抑鬱症,但一直不敢提議他去看醫生。


    “能嗎?啥時看?現在這種情況,他不會看吧?”


    “也是,那你覺得,他比起以前來,對家裏…對你,好點了嗎?”


    “好啥,還那樣。”


    “你不是說他和後來那個女人也斷了嗎?”


    “誰知道啊,我感覺是,他又沒說,我是看著他這兩年出去的次數少了,猜是斷了吧。”


    “後來那個女的,是真的嗎?你見過嗎?”據我們所知,佟仁往小生家斷斷續續跑了十多年後,小生他媽再婚了,佟仁又認識了別的女人。


    “好像見過,又說這些幹啥!”


    “他咋那麽不要臉,”我說:“他要啥沒啥,真不知道別人圖他啥?”


    “圖啥,圖他掙一分兒也給人家花五厘兒唄,別看不給咱們,給別人,舍得呢!”


    “真不要臉!就這樣你還跟他過。”一說到這些,我就氣得兩眼冒火。


    “唉,都這麽多年了,習慣了,各過各的唄,再說,我已經不當回事兒了。”高秀枝說,她看上去麵容平靜,表情不驚,但隻有我知道,她心裏的煎熬片刻未停。


    “希望他得了這場大病後,能變好點兒。”其實我很想說,希望以後佟仁能對高秀枝好點兒,既然倆人離不了婚,餘生還要一起走過,我真希望大病愈合的佟仁能有所醒悟,可我說不出口,以我們對佟仁的了解,隻怕說出來,也是個天大的笑話。


    “不會好的,嗬嗬,他那個人!再說了,好不好又能咋樣,錢都給人家花完了,老了想回來了,誰願意要他?唉!”高秀枝長長的歎了口氣,她好看的臉龐上總是帶著揮之不去的愁雲。


    “咱們也不要他。”


    “嗬嗬,就當是個鄰居吧,都這麽多年了。”


    是啊,都這麽多年了,又能怎麽樣,我本想再說點啥,看看高秀枝尷尬的樣子,一時又不知該說些什麽。其實,平日裏我們姐仨和高秀枝話也不多,我們不像別的母女那麽親密貼心,怎麽說呢,我們也像是住在一個屋裏的鄰居,看著熟悉,實則生疏,我們彼此都刻意的保持著內心的距離,並小心的維護著這種微妙的關係,誰也不願打破,我們從來沒有一起敞開心扉的聊過天說過事兒,講過佟仁的那些女人,一次也沒有。我無從開口,更不願意聽高秀枝說起那些,我厭倦了她的抱怨,膩煩了她的愁苦,也從來沒有站在她的角度上去試圖理解她體諒她,沒有,我想不出辦法來幫助她,所以更煩躁,我要麽讓她做出忍讓,要麽鼓動她離婚,想以此來換取我們的安寧。我想高秀枝也一樣,她既不想離婚,又拉不動佟仁回頭,所以她隻能時不時聲嘶力竭的罵我們一頓,來發泄她心中的惡氣,要麽就十天半個月的不瞅我們一眼,來緩解她內心的無奈,所以我們彼此躲避著。可是一旦要麵對佟仁時,我們娘四個又像四根兒麻繩,迅速的緊緊的擰在一起,而且越擰越緊,越緊越擰,恨不能狠狠勒死對方,然而,佟仁一走,那股麻繩瞬間便鬆散在地,每一根兒都獨立且生硬。我不知道我的家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我隻記得我們的生活裏開始出現了那個女人:


    初三時,我已經在濱海生活兩年了。濱海真是個美麗的地方,如詩如畫,如夢如幻,但比景色更美的是我們再也不用住活動板房或者帳篷了,而是住進了樓房,有三個屋子的樓房!我們再也不用恐懼大風掀起帳篷時會看到整個天空,再也不用擔心那些長著翅膀的螞蟻飛上床鋪,也再不用害怕碩大的耗子在屋裏肆無忌憚,更沒了房屋周圍烈火練瀝青那刺鼻的味道。我們現在看到了綠樹成蔭鮮花嬌俏,看到了大海蔚藍百鳥歡叫,更看到了高秀枝和佟仁久違的笑,一切都充滿幸福的味道,我們是那麽開心,開心到除了笑什麽都不知道。本以為生活就該一直這樣美好,直到我們慢慢發現,高秀枝經常唉聲歎氣了,佟仁經常不回家了,院兒裏的人經常對我們竊竊私語了…我們才知道佟仁留戀於另一扇門很久了。聽人說,那扇門裏住著一個單身婦女,帶著兩個男孩,佟仁的心和他的錢,從此就與我們無緣了。


    “六月,求你了,你爸快要下班了,你待會兒悄悄跟著他,看他會去哪兒…”


    “二月,媽求你了,你爸馬上要下班了,你就跟著他,看他去哪兒,你小,不容易被發現…”


    “六月!二月!你們去不去…”我們每天放學一進家,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高秀枝這樣說。


    “你們到底去不去!”她一次次歇斯底裏的喊著,不管是中午還是晚上。


    我們不願意去,百般和高秀枝抗爭,但拗不過她的哀求,也見不得她日漸煩躁,便走上了跟蹤佟仁的路,這一跟蹤,持續了兩年之久,我想二月和三月長大後選擇當警察,可能就是那時立下的誌願練就的本領。可我們的行為很快就被佟仁發現了,這回他不但一反常態的沒有對我們吼罵,反而耐心的和我們玩起了貓捉老鼠的遊戲,在大客車的後麵,在路邊的拐角,在小賣店的門口,佟仁總是能悄無聲息的突然站到我們麵前,雙手叉腰瞪大眼睛逼迫我們回家。更有甚時,海邊的小樹林裏,他會噌地跳出來,撿起塊石頭,扔向正在四處探尋他影蹤的我們……哈哈哈,每每想到這些,我都大笑不止,我真懷疑,那段日子,是否真的是我們曾經經曆過的生活,還是夢中的一場遊戲?我們仨始終沒有發現佟仁去了哪裏,每每都是被他先發現我們,然後在他的威脅下失敗而歸。也難怪,那時二月三月都在上小學,能跟出去兩公裏都算奇跡,而我,有時候看著他的背影,厭惡至極,便選擇和他背道而去,還有就是,佟仁開大車,他啥時候下班,啥時候出差,又啥時候回來,時間並不固定,我們對此更是一無所知。


    “六月啊,又去找你爸了?”院裏的苟姨難道會看相?總是在我被佟仁趕回來時問我,我看得出她別有用心的笑,我討厭她。


    “你們知道上哪兒找你爸嗎?”史娘也半仙兒一樣了解我們的行蹤,貌似關心,其實我清楚她更想看笑話,我也討厭她。


    “她們哪能找到佟仁啊,連高秀枝也未必知道啊。”一看到我們,院裏那些討厭的八婆就議論紛紛,故意往我們傷口上撒鹽,那鄙夷的眼光和嘲笑的口吻我到現在都忘不了。這使我更加憎恨佟仁,更加討厭高秀枝,更加執著的窺探著佟仁下班後的去向,有時候,我會連最後一節課也不上,就跑到佟仁單位旁邊躲起來,然後悄悄的跟著一步三回頭的他走好久……


    就像佟仁所言,我們仨白天跟蹤他,高秀枝黑夜找尋他。高秀枝實在是太執著了,無論冬夏,不管雨雪,一到晚上九點左右,她就決絕的走出家門…即便是二月發燒了,又或三月咳嗽了,都攔不住她出門的腳步,那樣的時刻,我總會想,她和佟仁真像啊,自私且冷酷。一個人若是執著於一件事,那就一定會有收獲,後來高秀枝說她找到了那個女人的家門,但我相信,她肯定從未進去過。我不能想象,那麽多個夜晚,高秀枝是怎樣徘徊在那個女人家的附近,是怎樣坐在冰冷的路上望眼欲穿的等待…


    這樣的日子好漫長,漫長到看不見邊際,漫長的生活裏全是苟且,沒有遠方也沒有夢想。


    佟仁不光平日不怎麽回家了,就連節假日就連除夕夜,也經常見不到他的身影,就連大衛到我家過年,他也依舊無所顧忌。那年,我結婚後和大衛頭一次回到我濱海的家過年,年三十的晚上,佟仁隻對大衛說了句:


    “我出去了。”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


    “這兩天你到哪兒去了?”初二的早上,佟仁一臉疲倦的回來了,二話不說,進他屋裏倒頭就睡,我實在是難以承受這種蔑視,氣憤的問他。


    “一邊去!”


    “你還要不要臉?!”我喊著,一想到高秀枝這些年屈辱的麵容,鄰居們鄙夷的臉龐,我就恨不得上去抓他個滿臉花。


    “別給你臉了啊,滾出去!”


    “要滾也是你滾!”


    他忽的跳下床,輪起了手臂,要不是大衛過來拉我,那一巴掌定會扇出去我半米遠。我們家的年,就是這樣寢食不安的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我們真的厭倦了,那些打罵和爭吵,隻會把我們的尊嚴吞噬的精光,有多少美好和耐心,能抵得住這樣長久的啃噬,又有多少歲月,能抵得住這樣的侮辱,漸漸的,我們變得視而不見了。


    “你說,他現在是不是精神錯亂了?”忽然有一天,高秀枝對我說,不知從哪天起,高秀枝和我們姐仨提到佟仁時,不再說“你爸”,而是改成了“他”,也不知從哪天起,我們姐仨和高秀枝說話時,也不再說“我爸”,也改成了“他”。


    “怎麽?”我不解。


    “你注意看看,他好像是中了什麽邪,不能和我照麵兒了一樣。”高秀枝有點兒緊張。


    還真是,佟仁在家時,隻要高秀枝從他身邊走過,不管是廚房還是客廳,又或臥室,他就會立刻轉身,將臉貼向牆壁,閉上眼睛,身體像壁虎一樣緊緊地扒住牆一動不動,等高秀枝過去了,他才恢複正常,就好像剛剛經過他身邊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西遊記裏的紫金紅葫蘆,他哪怕看一眼就會被吸進去化成血水一樣可怕。起初看到他這樣時,我也嚇了一跳,趕緊快步走開,生怕他突然轉身張開血盆大口將我吞掉。後來,我經過他的身邊,他也開始上演這一幕,害得我腿軟了半個月之久,再後來,二月從他身邊過時,也享受到了這樣的待遇。窘迫的生活,總是能使人快速成長,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嗎:人們不能相互改變,卻可以互相學習,是的,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佟仁給了我一個桃核兒,那我也還他一個杏仁兒。很快,我便學會了以牙還牙,在他即將走過我身邊時,我也依葫蘆畫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完成轉身,麵壁,貼牆,閉眼這幾個動作,然後屏住呼吸,準備接受暴風雨的洗禮。果然,他像打了雞血一樣對我破口大罵,還有時候,在他轉身麵壁後,我靜靜的站在他身後,和他一樣一動不動,五秒,十秒,十五秒…


    “我*你個媽的。”他終於忍不住了,猛地回頭大罵,要不是我早有準備,他一定會一把薅光我的頭發。不過我一點兒都不生氣,我甚至微笑著直勾勾的看著他,看著他被氣得臉色醬紫,嘴唇發抖,我的心裏樂開了花…


    我本以為,隨著我們的長大,隨著我家裏條件的好轉,隨著我們孩子的出生,這一切會慢慢變好,然而,那隻是我們太天真…


    我女兒滿月時,正是帝都的八月,帝都的夏季,酷熱難耐,除了炙熱還是炙熱,來帝都幫我看孩子的高秀枝和二月每天都汗流不止,我也起了痱子,正好大衛又要去外地集訓,我們思來想去決定回濱海避暑,回去前,我打了數次電話都沒找到佟仁,沒辦法,我們隻好提溜著心坐上了火車,要知道,回濱海的家不打招呼那可是犯了他的大忌:


    “*他個媽的,這是旅館嗎?誰想來就來,想什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還懂不懂點規矩,就算是個旅館也得提前招呼一聲啊,沒教養的東西!”不管是我,還是在佟仁眼裏沒有出息的侄男外甥女們,不事先通知他就來我濱海的家,他便暴跳如雷,破口大罵。他從不檢討自己,也不反省自己,他十有八九不在家不在單位,不在正常的區域,我們怎麽通知他?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的心涼到了極點,他的家真的不是我的家嗎?


    我們硬著頭皮回到了濱海,我清楚地記得我們那天到家時是正午,正是小區靜謐時。我們的小區雖不大,卻畫一般美麗:院落靜,小庭空,斷續蟬鳴斷續風,梧桐半酣柳半眠,藤蘿花樹夢正盈,天空湛藍,陽光正暖,若是這一刻佟仁不在家,那簡直就是人間最美八月天。


    可是,門是佟仁開的,開門的一刹那,他看到是我們,他那牛一樣大的眼裏即刻冒出凶光來,緊接著便做起了那套熟悉的麵壁動作…


    “爸,我們回來了,給你打了幾次電話,都沒找到你---你快看看我的寶寶,好看不?”我看到他這樣,心砰砰的跳成一團,趕緊抱著孩子給他看,他沒有回答,也沒有轉頭,更沒有看我的寶寶一眼,等我們都進了屋,他氣呼呼的摔門走了出去,這一走,又一個禮拜沒有回來。


    “他那樣是對我,不是衝你們,你就當他不存在,他不在家更好。”高秀枝肯定也沒有想到佟仁會這樣做,不時的安慰著我。


    “就是,姐,他那樣又不是三年五年了,別理他,他不在家,咱們多自在啊。”二月也故作輕鬆的說:“咱們以後一聲爸也不叫他。”


    “嗯。”我點著頭,那一刻,我忽然就不恨他了,忽然覺得那個叫佟仁的人和我,和我們這個家沒了關係,我心裏,他不在是我爸,我回來就當是借住在鄰居家。我厚著臉皮在家裏住了兩個月,那兩個月,我的心時時緊縮著,他不在家時,我提心吊膽的怕他回來,他在家時,我膽戰心驚的怕孩子哭鬧,佟仁是決不允許我們有一絲一毫的打攪他,尤其是他午睡時,就是孩子吭嘰幾聲也不行,燥熱的空氣,壓抑的情緒,使得嬰兒也倍加敏感,說也奇怪,隻要佟仁在家,我的寶寶就愛耍鬧,隻要寶寶剛哭叫兩聲,佟仁就忽地跳出來,如同一頭狂躁的牛橫衝直撞:


    “出去哭,出去哭,這他媽家還讓不讓人呆了?”


    “哭什麽哭,上醫院去哭。”


    嚇得孩子哭得更厲害了。我的神經也因此每天都崩的緊緊的,我比得了產後抑鬱症還要焦慮,白天還好,我們抱著孩子坐在大樹下,看著蝴蝶飛舞,聽著知了鳴叫,夜晚,多半是在外麵哄睡了孩子才敢進屋,身上,不知被蟲子咬了多少個包...還好,那時候佟仁也不常在家。


    …


    我曾經寫過幾篇以佟仁為素材的小文章,準備發表在雜誌上,誰知高秀枝看了,竟然質問我:


    “你為什麽要這麽詆毀他?”


    “什麽?”我吃了一驚。“我詆毀他?”


    “我不準你這樣詆毀他,你要是敢發表,我和你沒完。”由於憤怒,她的嘴唇哆嗦著,聲音顫抖著。“他是你爹,你咋能這麽醜化他。”她反複的說。


    “我寫的不是事實嗎?”


    “告訴你,你要是敢發,別說我對你不客氣。”


    “你不是支持我寫作嗎?不是希望我實現夢想嗎?我寫的這個,連編輯都說前所未有,而且我沒有誇張,你說哪一件事不真實?”


    “總之,請你不要這樣破壞他的名聲。”


    我破壞他的名聲?我愕然了,我原以為高秀枝會為我高興,卻沒想到她是這樣的反應。可我沒有瞎寫,我寫的句句都是事實,別的就不老生重談了,說多了都是怨恨,可當我要帶著不到三個月大的孩子要回帝都時,佟仁明明白白跟我說:


    “我告訴你啊,我忍了你很久了,要知道做人不能這麽沒有良心,我供你們吃,供你們喝,養你們這麽大,不欠你們的,現在,你和你閨女又在我這兒呆了這麽長時間,便宜,不能老讓你們占!”


    簡直像晴天一道霹靂,炸得我蒙頭轉向,我摸著腦袋拚命的告誡自己:別激動,別激動,就當他真是個鄰居,是個路人,不值得我和他發生衝突,我平複了很久,微笑的看著他:


    “什麽意思啊?”


    “你說什麽意思?”


    “我不知道。”


    “好,那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你們在我這住了兩個多月了吧,水電煤氣多花我多少錢,你知道嗎?吃的喝的打電話又是多少?你算過嗎?”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我。


    “沒算過,多少?”


    “你們娘倆一個月少說也得三四百吧?!”


    我扶著牆,拿過錢包,數了一千塊放到他麵前:


    “謝謝。”我盯著他,雖然他沒往家裏買過肉買過菜,買過水果買過冰棍。


    “少整這些沒用的,這是你該交的,我一分也不會多要你的。”他拿起錢數了又數。“別看我和高秀枝感情不好,那我也不願意她去給你看孩子,知道不?”


    “你的意思是…?”


    “有白用人的嗎?”


    我又拿出三百,他裝進了兜裏:


    “告訴你,就這我還不願意呢。”說完離開了家。


    這一切,高秀枝在那屋聽的清清楚楚,氣的七竅生煙,佟仁出去後,高秀枝把他罵個狗血噴頭。


    “媽,你要做證,我可是已經給你交了生活費,也給了你辛苦費,現在,我又給他交了煤氣水電和暫住費,這次我不欠他的啊。”


    “我知道我知道,你別生氣,就當他不是人。”高秀枝不斷地重複著。“你給我的錢,我不要,都給孩子留著,給你們留著,你別生氣啊!”


    “嗯嗯。”我點著頭,雖然我已經氣的直發抖,但有什麽辦法,我的爸就這樣,不過想想,這樣也挺好,我們互不相欠,錢買兩心安。


    我沒有說謊,沒有詆毀他,但我最終拒絕了那家雜誌,細想,沒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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