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逢春也可以憑借多年遊走魚龍混雜的經驗跟他們混熟。


    李逢春失笑道:“東家,你不會這個時候還懷疑我的能力吧?若我真的不行,你也沒別人可選不是嗎?”


    許雙柳瞪了他一眼,又道:“你這回是直接麵對羌人的主力軍,我多問問也是擔心你,你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李逢春陽奉陰違的點頭道:“好好好,東家真是體貼入微,那麽我現在夠帶敢死隊的水準了嗎?”


    許雙柳抄起手邊的毛筆便向他扔了過去。


    “你再嘚瑟?”


    李逢春虛虛一躲,陪著笑臉道:“我錯了我錯了,東家消消氣,您現在可是懷著身孕,別氣壞了肚子裏的孩子。”


    許雙柳翻了個白眼,隨手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拍在桌上。


    “你給我過來看看,這是我給你們定的初步方略。”


    李逢春挑了挑眉,懶洋洋的湊到桌便,隻看了兩眼,臉上的笑容便被嚴肅取代。


    “這是……”


    許雙柳道:“這是我早些時候讓人去邊境畫的地圖,雖然……嗯,簡陋了一些,但湊合看勉強能看明白。”


    她指著其中一處道:“這裏便是荊山郡,你跟羌人碰上的時候應該是在這裏,他們正規軍你一定打不過,所以按照我們之前的設想,你在這裏……”


    她劃到旁邊的叢林,“設下埋伏關卡,不需要上陣殺敵,隻要一支部隊裏能傷十人也是好的。”


    她又劃到另一處,“而這裏,我賭羌人大概率會從這圍剿孔老將軍,若打起來,你不要急著出手,隻管在他們戰事膠著的時候衝進去。”


    許雙柳收回手,抱著臂道:“進去隻管殺人,其他不論,但我隻給你們一刻鍾,無論是否扭轉局勢都要撤退。明白了?”


    李逢春震驚的半晌合不上嘴,好半天才讚歎道:“東家,你竟然連戰場上的事都預料到了。”


    許雙柳舒出口氣,“不多算幾步不行啊,咱們就這麽點人,若不精打細算你們扔進去都不夠人家一口吃的。”


    “而且我把你們交出去,不是讓你們去送死的,咱們鏢局還要看下去,兄弟們的命也是命,我不多籌謀一些怎麽行麽?”


    李逢春深深的動容,半晌鄭重其事的整理了一下衣襟,作揖道:“無論戰爭輸贏與否,我李逢春今生能跟東家一起做事,雖九死其猶未悔。”


    這是《離騷》裏的一句話。


    許雙柳眼眶濕潤,卻用開玩笑的口吻掩飾自己的感動。


    “喲嗬,這書是沒白念,等你回來也快春闈了,這回我說什麽也得送你去試試,沒準還能拿個狀元玩玩。”


    李逢春瞬間沒了正行,失笑道:“那您可要注意了,屆時我當了大官沒準就不認您了。”


    許雙柳把地圖疊吧疊吧塞他懷裏,“你就算當天王老子我也有本事製住你。”


    她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行了,滾蛋吧。”


    李逢春樂嗬嗬的應了一聲“好嘞”,便顛顛的跑了出去。


    嫣紅端著保胎藥走了進來,笑問:“我剛進來時碰上李組長,不知道什麽事讓他那麽高興。”


    許雙柳喝了口藥,無所謂的道:“誰知道呢,抽風吧。”


    嫣紅擔憂的看向窗外李逢春跟鏢師們勾肩搭背吊兒郎當的樣子,道:“王妃,李隊長如此性情,擔那麽重的擔子,行嗎?”


    許雙柳眼中銳利一閃而過,篤定道:“行!這世上不會找到比他更適合的人。”


    李逢春看似跳脫不走尋常路,實則是個走一步看十步的主。


    他從小不親無故,看似不懂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可越是這樣的人越看重來之不易的感情。


    因為他沒有過,所以得到了就格外珍惜。


    就像他對陸震海,對江天水,都是赤心不二的。


    而對作為伯樂的自己,更是鞠躬盡瘁,信服的五體投地。


    這幾個人裏若是忠心,那必然是都忠心的,但說純粹,就沒人比的過李逢春了。


    陸震海有家人有牽掛,從進鏢局那一刻起就是有目的的,他要養活一家老小,要讓母親的病有錢治,弟弟的書讀得下去。


    江天水有一幹兄弟,重情義,為了兄弟可以兩肋插刀。


    這兩人的種種牽絆都算的上是雜念。


    而李逢春不同,在他眼裏什麽都不及許雙柳重要。


    因為隻有許雙柳在,他才能維持現在的一切,擁有現在的一切。


    這三個人的比較無所謂好不好,隻能說性格各有不同。


    許雙柳覺得都很好,隻不過把適合的位置給適合的人罷了。


    因著種種得來不易,李逢春此去定會奮勇無前,更會謹慎小心,加上他本身的詭異路子,想必會是一場精彩的淬煉。


    嫣紅聽到許雙柳如此篤定,便也跟著放下了心,剛把喝完的保胎藥碗收拾好,便見李太醫來了。


    “見過王妃。”


    許雙柳笑道:“這麽早就來了,可是王爺有什麽話讓你帶給我?”


    李太醫也笑了起來,一麵把藥箱放在桌上一麵從容的道:“真是什麽都逃不過王妃的眼睛。”


    他把脈枕從藥箱裏拿出來,“是,王爺讓下官給您帶話,說鏢局的事已了,可以回府修養了。”


    許雙柳撅了撅嘴,把手腕放在脈枕上,吐槽道:“他消息倒靈,我這人還沒走完呢就催我回去。”


    李太醫笑笑,“王爺疼愛王妃,所以才時刻關注您的動向,您為了身子和腹中孩兒考慮,也是該回去了。”


    說罷,便把手指搭在她手腕上,閉上眼睛。


    許雙柳撇了撇嘴,卻不好再出聲打擾他。


    須臾,李太醫抬起手腕睜開眼道:“王妃身子尚好,不過您從前中毒傷過根本,一直也沒養的太好,如今又受孕,身子難以負荷,還是多休息才是啊。”


    許雙柳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反正每次號脈都是這套詞,她都會背了。


    李太醫一邊拿起毛筆寫方子一邊道:“王妃進來思慮過重,故而休息的不好,下官在藥裏再加些安眠的東西,確保您睡眠充足。”


    許雙柳從善如流的道:“那就有勞李太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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