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靜媛被從宮裏送出來的時候,天色陰沉,大雨滂沱。


    侯府的小廝想在雨天躲懶,即便是聽到了有人叩門,聽著響了幾聲後沒了動靜,便也沒有出去開門。


    可沒過一會,卻聽見了窸窸窣窣的動靜,在雨聲中有些刺耳。


    仿佛是女子用長指甲剮蹭門的動靜。


    看門的小廝猶豫片刻後開了門,卻隻看到門口趴著倒下一個血跡斑斑的女子。


    地上雨水都被她身上的鮮血染成了紅色。


    小廝嚇得跌坐在地上,丟了魂一般去叫人。


    宋清嫵被叫去的路上,就已經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聽說二小姐不知怎麽得罪了華陽公主,咱們侯府跟去的下人都被打死了。”


    “就連二小姐都被杖責了。”


    巧心腳步匆匆地給她打著傘,生怕雨滴落在宋清嫵的身上。


    可宋清嫵卻腳步飛快,根本不在意那些飄到臉上的雨水。


    她恨不得生出一雙翅膀能飛到謝靜媛的身邊,去看她痛苦的模樣。


    前世她向自己予取予求,最後連外祖母留給她傍身的細軟都奪走,這事還把外祖母氣得再也不與自己往來。


    樁樁件件宋清嫵都記在心裏,一刻也不曾忘記。


    那蜀錦繡屏是珍貴,卻也隻是尋常的寶物,不過犧牲了一個它,換來了謝靜媛的報應,值得。


    才進靜雅院,宋清嫵就聽見了臥房裏傳來了女子的尖利慘叫。


    聲聲淒厲,聞者不忍。


    可宋清嫵在走進臥房時,眼睛都沒舍得眨一下,她便要好好看著謝靜媛是如何受苦的。


    屋中的血腥氣有些重,宋清嫵不悅地皺了皺眉頭。


    隻見床榻雖然撂下來了紗帳,可也依稀能看得見謝靜媛的臀腿之間血紅一片。


    方才還有力氣嚎叫的人如今隻剩下了苟延殘喘。


    秦氏早就忘了自己還在“病”中,哭哭啼啼地坐在了床邊,“我苦命的女兒啊!”


    “若不是你爹走的早,那公主也不至於如此苛責於你!”


    “我們承安侯府代代忠心,竟然被公主如此羞辱!”


    聽著她這時還不忘給自己臉上貼金,宋清嫵忍著自己沒有一口啐上去。


    若不是故去的老侯爺有些眼色,巴結上了先帝,他們謝家怎麽可能有住在京城的一日?


    不過就是白吃俸祿的,說的他們像是蕭複行的肱骨之臣一般。


    “二妹妹白日裏不還是好好的?怎麽如今成了這樣!”


    聽到了宋清嫵的聲音,秦氏也顧不上埋怨她,扯著她的手便讓她去求禦醫。


    “你不是有能耐嗎?你看看你妹妹都成了什麽樣子?你快去請禦醫來啊!”


    宋清嫵忍著胳膊上的疼痛,佯作為難的表情:“可,可二妹妹這就是被公主懲罰的。”


    “那些禦醫怎麽可能忤逆公主?”


    “而且禦醫是兒媳跪了一夜的大雨跪求來的,為了母親這還好說。”


    “可若是為了二妹妹,這傳出去也不好聽啊。”


    見她拒絕自己,秦氏的表情驟然一變,把宋清嫵狠狠推到一旁。


    表情猙獰地指著她的鼻尖:“你還有臉說?媛兒就是被你害的!”


    “那蜀錦屏風是你的東西!我這就入宮,讓公主知曉到底是誰對她不敬!”


    可宋清嫵卻一聲直接哭了出來:“母親拿了兒媳的嫁妝兒媳也不能說什麽,可您為何還要冤枉兒媳?”


    “兒媳怎麽能未卜先知,知曉二妹妹會拿我的嫁妝去討好公主?”


    謝明誠腳步匆匆地踏進靜雅院看到的就是宋清嫵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幾次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暈過去。


    他隻站在外廳,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母親!這都什麽時候了!您能不能別胡鬧了!”


    被兒子好一番訓斥的秦氏才要以死相逼,卻被宋清嫵搶了先。


    “兒媳好心為婆母著想,卻被如此誣陷,我也不活了!”


    眼看著宋清嫵就要朝著漆紅房柱上撞,就被謝明誠扯著胳膊拽了回來。


    “好了!還嫌如今家裏不夠亂嗎?”


    宋清嫵抽泣兩聲,便用手帕捂著嘴角離開了清雅院。


    一出院門,宋清嫵就把手帕拿開,露出了抑製不住的笑容。


    “好了巧心,我在侯府受了委屈,你帶著巧玉跟我一同回娘家吧。”


    宋清嫵話音才落,卻又想到什麽似的:“對了,把賬房的鑰匙和我房裏的貴重東西一並帶走。”


    謝靜媛這次傷得不輕,恐怕少不了要醫要補。


    她可不願意給謝靜媛花銀子。


    這樣的人活著就是浪費銀子,死了還汙染了土地。


    看著宋清嫵被自己氣走,可秦氏卻沒有半分反省的意思。


    反而對宋清嫵更加不滿:“你瞧瞧你瞧瞧,誰家主母做成她這副樣子!”


    “不給侯府開枝散葉就罷了,如今連這麽點家事也管不好。”


    “這樣的女子也是不貼心的,兒啊,你就沒想過納個側夫人嗎?”


    聽著母親的提議,謝明誠也微微動了動心思。


    他卻是舍不得宋清柔做側室。


    隻是有些敷衍地擺了擺手:“此事日後再議,眼下要緊的還是媛兒的傷。”


    “母親,你可知今日到底是為何公主動了這麽大的氣?”


    聽到兒子提起公主,秦氏的心思又活泛了起來。


    “不過就是之前一些小事,再加上這次宋清嫵那東西不好,惹公主生氣了。”


    “誠兒,你妹妹如今行動不便,你便尋個機會當麵給公主賠個不是。”


    “有你出麵,公主也不會太過為難的。”


    謝明誠皺眉想了想,覺得也有些道理:“母親說的是,待兒子尋個合適的時機。”


    “聽聞太後想要給公主挑選駙馬,似乎已經選好了趙家的長公子趙擎。”


    “若是挑個合適的時機,也許能讓趙家公子從中說和一番。”


    秦氏已經聽不進去兒子在說什麽,滿腦子想的都是華陽公主要挑選駙馬了。


    這怎麽行?公主可是她們看中最合適嫁進侯府的人選。


    若不是公主,什麽人能治得住先帝賜婚下來的宋清嫵?


    不行,她一定不能讓宋清嫵好過!


    秦氏心中漸漸有了主意,隻要生米煮成熟飯,那公主哪怕性子再烈也不得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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