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銘碩忙製止道:


    “西珠,少得胡言,當初你自己不也是要死要活,各種手段用盡才逼迫金刺娶你的嗎?”


    “你瞧瞧上京城裏哪個男人不是三五個女人侍奉在側,這些年,金刺已經對你不薄了,你又何必耿耿於懷?你若再像逼死塔拉一樣逼死這個女人,哥哥我也幫不了你!”


    “你莫要以為金刺對你的所作所為一概不知!他不過是看在我的份上不敢動你而已!”


    “若把他惹急了,你試試看?”


    眼見西珠聽不進自己的話,完顏銘碩又道:


    “你可知,金刺為那醫女進過鬥獸場,救她於虎口之下,而在上京城外,金刺染上疫病之時,軍醫無人敢前去醫治,是那醫女不懼身死,前去將金刺救活,此二事,在三軍之中眾人皆知!傳為美談!”


    “他們有這樣的情分在,你拿什麽去比?我看你不如安安分分做好你的尚書夫人,管教好烏達,已是足矣!金刺挑不出你的錯,自會厚待於你!”


    ………


    言罷,不再理會西珠,自顧自進了屋欲與床上的女人行未完之事,屋內的女人衣衫淩亂,眸含秋水,別有一番媚態,正是喬氏。


    因著那碗防疫湯藥之故,挑選俘虜時,完顏銘碩將喬氏及其兩個女兒帶回了丞相府。


    聞得完顏銘碩之言,西珠又惱又驚,她立即回了尚書府,朝西院走去,想要知曉更多,卻見西院上,重新換了三個字:


    “槐香院!”


    哼!西院就是西院,裝什麽風雅!可這彎彎扭扭的字跡,一眼便瞧出是出自金刺手筆,西珠自是不敢造次。


    院內有聲音傳出。


    “阿娘,我的醫書呢?”


    “阿娘,我有新衣了,你也有新衣了!”


    “阿娘,要是有張桌子就好了!”


    “婉兒還需要什麽?我這就令人去準備!”是金刺的聲音。


    …………


    西珠憤懣,踏至院裏,三人聞得腳步聲,皆回頭望向院門。


    金刺道:“你來此做甚?”


    是啊!作甚?


    西珠望向金刺,唇動卻不知欲作何答。


    林如月躬身向前:


    “多謝夫人為我母女準備的新衣和院內用物!”


    “如月無以為報,今日有幸得陛下賞賜千兩黃金,如月願取六百兩獻於夫人,以報夫人照撫之恩,還望夫人不棄!”


    西珠驚愕:“黃金千兩?”


    她從未見過如此多黃金!


    金刺亦是愕然,這女人從汴京一路落魄至此,身無分文,今得黃金,竟舍得拿出來大半,他看向林如月:


    “何故如此?陛下已賞賜尚書府眾多財物,明日便會進府,你的黃金便由你自己安排吧!”


    沈婉又是一陣腹誹,眾多財物?不也是從晏國搶掠而來?


    卻又聽林如月言道:


    “我既入了尚書府,便是尚書府之人,日後有所得,理應交於夫人一並安排!”


    “如月留下四百兩黃金,隻為他日方便購置藥材所需,不想時常煩擾夫人,還望夫人莫怪!”


    西珠怨氣已消大半,天真問道:


    “以後?你會聽我的?”


    林如月含笑:


    “如月母女二人初來上京,身無長物,既依附於尚書大人與夫人您,若不聽夫人您的,我該聽誰的呢?”


    西珠既得了金子,又喝了一碗迷魂湯,心中喜不勝收。


    金刺早知林如月會有能耐處理好和西珠的關係,但是他沒想到,她處理得這樣快,處理得這樣好!


    就是……損失大半金子,不知她會不會在夜裏輾轉於床榻,哀慟無法入眠呢?


    思及此,金刺唇角扯笑:


    “我還有政務需要處理,明日再來槐香院看你和婉兒!”


    入了夜,沈婉鑽進林如月的被窩裏,輕聲問:


    “母親,你怎麽把那麽多金子給了別人?我們自己留著不好嗎?往後返回中原不需要金子麽?”


    林如月莞爾一笑:


    “來上京這一路,我雖重傷在身,卻也看得真切,這一路走來,人跡罕至荒無人煙,金子能派上用場麽?”


    “何不做個順水人情,夫人高興了,我們的日子才會好過一些,況且,留下的四百兩,足以讓我們安身立命!”


    “他日逃回中原之時,太多金銀在身反倒是累贅!”


    “你別忘了,阿娘還為你在汴京的林府中埋下了很多金銀!”


    沈婉眨著眼睛,小心翼翼問道:


    “母親,我們還回得成中原麽?”


    林如月眼眸生輝,低頭看向沈婉:


    “婉兒,我們定是能回得去的!”


    “今日從大殿出來之時,我看見了許多晏國的舊臣,這本也不足為奇,然而,我見宇文彥也在其中,又思及金刺所言。我想,我們定是有希望回去的。”


    沈婉:


    “宇文彥?打我外祖三十杖的那人?”


    “婉兒,你可記得那夜皇城司的人把外祖抬回林府後,外祖提及宇文彥對他說過夷兵將會撤軍,讓外祖養好傷之後,可攜家眷逃至陽城,而後南渡?”


    沈婉眸子睜大:


    “陽城?南渡?”


    “莫非………”


    林如月目光灼灼:


    “當時,你外祖不明所以,母親也不知有何緣由,今日金刺提及康王至陽城南渡,我心下了然。”


    林如月在沈婉耳畔壓低聲音又道:


    “夷兵搜查如此之嚴,康王竟能從陽城脫身逃至禹城,夷人內,定是有人向康王通風報信!”


    “汴京被困之時,宇文彥也定是早已知曉夷兵會擄京城裏的工匠名士來這北境之地,故而才尋機將你外祖杖傷,以免你外祖被夷人所擄,受這千裏顛簸之苦!”


    “你外祖的杖傷,外像皮開肉綻,卻絲毫未傷筋骨,那時我便大為疑惑,今日想來,竟是如此?”


    “婉兒,既然這裏有人與中原暗中聯絡,我們定是有機會南歸!”


    “到時候尋得你父兄,咱也想法子南渡,或許從此便可安穩餘生!”


    沈婉欣喜摟緊林如月,林如月亦用力抱緊沈婉,母女倆因這不經意間知曉的秘密,興奮莫名!


    西珠拿了金子,對林如月母女的態度一日好過一日,連帶著對多澤也溫和可親了。


    因要治療癇症,多澤每日晨昏需到槐香院內半個時辰,沈婉替他施針。


    施針之後,他借口看醫書,幫沈婉分揀藥材,或是跟著沈婉讀書習字,通常一待,便也是一天了。


    槐香院內傳出的聲響惹得烏達甚是眼紅,他便時常尋各種借口竄至槐香院發發虎威,隻是沈婉再也沒用針紮過他。


    這年冬天,林如月重病一場臥床不起,眼看幾乎殞命,沈婉每日陪其左右,雙目含淚,林如月心有不舍,一心求生,冬末時居然痊愈。


    那以後,金刺準予林如月不用向西珠晨昏定省,槐香院也有了自己的小灶,從此每日黃昏,金刺便和多澤一起上槐香院來,沈婉替多澤施針之時,林如月生火準備吃食,金刺則立於一旁打打下手,或是閑聊。


    當然,去草原上射獵,是金刺要求三個孩子完成的必修課,凡射獵之日,槐香院裏肉香四溢,西珠和烏達偶爾也會趕來蹭蹭飯吃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槐香院裏始終和諧安穩且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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