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審訊室,回到辦公室自己的工位,俞俊生麵上不顯,心裏卻在翻江倒海。


    看著手中的資料,俞俊生不由自主想到鄧光明嘴角的那抹譏誚。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渡過下午這段時間的,鄧光明的那句“你以為你爸當初是怎麽死的?”一直回蕩在耳邊,攪的他心神不寧。


    俞俊生一直以為他爸是為了給廠裏搶救財產,死於火災,可現在有人告訴他不是這樣的?


    雖然他一直覺得他爸傻,也怨他為了廠裏的所謂財產弄丟了自己命,留下媳婦兒和孩子孤零零的受人欺負。要不是他早早去世,他媽也不會一個人拉扯大自己那麽辛苦。


    可卻從來沒有想過他的死可能有問題。


    俞俊生一開始並不相信,隻以為是鄧光明想要耍什麽陰謀詭計,隻是看著鄧光明那似笑非笑的臉色,他知道,這人沒有說謊。


    或許,他真的知道些什麽。


    可惜他追問鄧光明,他卻怎麽都不願說了,隻用一種譏誚的眼神看著自己。


    俞俊生不知道鄧光明告訴自己這個的目的是什麽,可他得承認,他的這句話的確擾亂了自己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渡過下午這段時間的,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俞俊生滿腦子思緒,一路心神恍惚的回了大雜院兒。


    程嘉嘉正在廚房做飯,聽見門口的動靜,一眼就看到了悶著一張臉的俞俊生。


    這人在家裏總是不正經的,嘴角帶著三分笑,可今天臉色卻有點沉。


    好歹也一起生活了這麽長時間,程嘉嘉一眼就瞧出這人的不對勁。


    連忙問道,“怎麽了?廠裏發生什麽事兒了?難道鄧光明那裏真出幺蛾子了?”按理來說不可能啊,楊副廠長竟然能讓人抓人,想必是做好了萬全之策的,怎麽會這麽容易讓人脫身?


    “沒有,媳婦兒,姓鄧的跑不了,是他找我說了些別的事。”


    俞俊生沒有猶豫,把在審訊室和鄧光明的對話說了一遍。


    媳婦兒是他最親近的人,他有什麽事都不會瞞著她。況且自己也的確想找個人傾訴。


    “也就是說當初你爸的死可能有疑點?”


    程嘉嘉十分詫異,沒想到這裏麵還有這樣的內情。也對,當初她看的這本文是以男女主為中心描寫的,怎麽可能會詳細描寫一個被男女主踩在腳底下的墊腳石的背景呢。


    十年前,機械廠發生了一場火災,當時俞父和秦為民,還有幾人正好在加班,發現情況後就立馬衝進去救火,搶救裏麵的物資。


    幸運的是,很快就來了很多人幫忙,由於搶救及時,這場大火並沒有給機械廠造成太大的損失,可不幸的是,俞父和另一名工人永遠留在了那場火災裏,從此俞俊生沒有了爸爸,俞母沒有了丈夫。


    程嘉嘉腦子裏閃過什麽,忽然道,


    “你說秦為民會不會知道什麽?”


    “他當初可是和咱爸一起去救火的。”


    先前她偷聽秦為民和鄧光明的談話,就總感覺有一絲怪異,但現在沒有證據,就不好多說。但這兩人總給她一種倆人十分熟悉的感覺,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合作。


    會不會這倆人以前就狼狽為奸過?


    秦為民和俞父一起進去救火,隻出來了一個人,秦為民成了救火英雄,作為俞父好朋友的他卻在俞父死後遠離了俞家孤兒寡母,甚至還在俞母死後欺負,算計俞俊生,這本身就不對勁。


    而瞧秦為民被自己陰陽怪氣後心虛那個勁兒,程嘉嘉可以肯定他手上還有一筆來曆不明的錢財。


    綜合來看,程嘉嘉覺得自己這懷疑十分合理且正當。


    即便不是秦為民做的,他應該也知道些什麽。


    聽完程嘉嘉的分析,俞俊生眼眸微暗。


    他以前隻以為秦為民是個勢利小人,見他爸有發展前途就湊上來交好,他們家落難了就迅速撇清,倒是沒往這方麵想過。


    真的是他嗎?可他又為什麽要這麽做?


    俞俊生捏緊了拳頭,不管怎樣,如果秦為民真的對他爸做了什麽,他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程嘉嘉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眼珠子一轉,“咱們盯緊了,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來的。”心裏卻打算今晚去鄧家探探,她心裏其實還有點懷疑,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去證實一下。


    俞俊生全然不知道她的打算,隻是或許是今天想了太多次父親還在時的光景,腦海裏一直回蕩著昔日父母恩愛,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畫麵,如今卻都已經去世,他的心裏忽然有些空蕩蕩的。


    幸好還有媳婦兒,他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親人。而且因為共同的秘密,他和程嘉嘉的關係比一般的夫妻更加親密。


    俞俊生一把將人摟在懷裏,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媳婦兒,幸好有你。”


    ……


    另一邊,秦為民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了。


    不過他也忽然驚覺自己最近花錢太多,太張揚了,怕是已經有些打人眼了。


    今天程嘉嘉那死丫頭的話讓他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也是現在才想起來,鄧光明已經被抓,自己還不知道是個啥情況呢。咋就這麽大意了?


    秦為民暗暗懊惱,自己最近真是被結婚的歡喜衝昏了頭腦,一點兒也不謹慎。


    那筆錢不能再動了。


    反正已經給曉慧和珍珠買了那麽貴的幾件衣裳,應該也差不多了,不用再買什麽貴重的東西了。


    秦為民決定自己以後隻花工資就行,反正他一個月將近八十塊錢,即便給了嚴小翠要求的二十塊錢生活費,也完全夠他和珍珠一大家子生活了。


    白珍珠在廚房裏忙活著將中午剩下的雞湯倒進鍋裏加點水煮麵條。


    今天中午,白家人除了秦為民都美美的吃了一頓燉雞,心情都十分滿足。


    白珍珠甚至哼起了歌兒,雖然她不情願和秦為民結婚,可不得不說,家裏多了個拿工資的男人,這生活條件真是一下子就上去了。


    要是能天天這樣吃就好了,白珍珠眼珠子一轉,這個月就算了,以後姓秦的工資以後可得把在自己手裏,哪兒有結婚了還不讓女人把著工資的?


    這樣自己想吃啥就能吃啥了。


    還有他藏起來的錢,她也得撬出來,哼。


    ……


    白曉慧收拾著一套嶄新的藏藍色中山裝,神色得意道,“白帆哥,你看我秦叔對你多好,還給你買這麽貴的衣裳,你以後可得對我好點。”


    秦為民今天買衣裳不光給母女倆買了,就連齊白帆的都沒漏了。


    齊白帆滿臉感激的將白曉慧拉進自己懷裏,深情道,“曉慧,我記得的,我會一直記得你家裏人對我的好,我也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齊白帆原本還反感秦為民搬過來白家的,因為這樣家裏又多了一個男主人,他就不是白家唯一的男丁,恐怕房子的事會出意外。


    可如今卻覺得這樣的日子也不錯,老東西過來後沒少往家裏花錢,他樂的占便宜。反正他肯定比老東西活的久。


    吃喝不愁,還有新衣裳穿,這日子太美了。


    白曉慧心裏甜滋滋的,嘴上卻不饒人,“哼,你知道就好!要是你敢對不起我,看我怎麽收拾你!”


    “哎喲,我哪裏敢?”齊白帆故意討饒,說著俏皮話,兩人親昵時時常這樣玩鬧。


    白曉慧也十分吃這一套,心裏跟吃了蜜似的。


    白曉慧沒有看見,齊白帆嘴裏說話親昵,可眼神卻沒什麽波動。


    齊白帆抱著白曉慧,心裏想的卻是蘇玲。


    蘇玲就是上回被程嘉嘉看到的和齊白帆吵架的麻花辮女同誌,和齊白帆是對象關係。


    他走了這些日子,也不知道蘇玲怎麽樣了。


    齊白帆雖然心裏一肚子算計,但對蘇玲還是有幾分真感情的,有一段時間沒見還怪想她的。


    他不禁想,要是能給蘇玲在院兒裏也找一戶條件不錯的人家就好了,這樣他們不僅沒有生活的壓力,還可以經常見麵了。


    ……


    中午白家燉的雞的確香,滿院子都飄蕩著雞湯的香味兒,尤其以三院兒和二院兒受到的荼毒最深。


    秦家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這雞都是花的他們家的錢買的啊!


    秦家老二陰沉著一張臉,“明天開工資,媽,你直接去廠子裏領爸的工資吧,不能讓他繼續這麽下去了。”


    老頭子現在把錢都花在那母女倆身上,以後老了不能動彈怎麽辦?還不是要他們這些兒女來照顧。


    ……


    鄭家,鄭海洋也被那香味兒勾的肚子裏饞蟲都出來了,他猶豫了再三,還是避開人回屋,從自己的小金庫裏摸了兩張大團結遞了給常大芬。


    “媽,這個你拿著,給家裏改善下夥食,別成天老是吃素的了。”他原本是打算瞞著家裏人的,可實在是受不了家裏成天吃窩窩頭和水煮蘿卜鹹菜了。


    看著手裏的大團結,常大芬眼神一閃,訝異的看著大兒子,“海洋,這錢是哪兒來的?”大兒子每個月的工資都是交給自己的,手裏咋還有這麽多錢?難不成他的工資並沒有完全上交?


    這一出手就是二十,他自個兒手裏肯定還有不少,常大芬眼珠子滴溜溜轉,忽然哭喪著臉歎道,“海洋啊,還是你孝順,知道心疼媽。哎,媽一大把年紀了還要伺候這一大家子,媽命苦啊!這幾天肩膀那一塊兒一直在痛,可家裏之前賠出去那麽大一筆錢,現在過日子緊巴巴的,媽也不敢花錢去買副膏藥貼。”


    鄭海洋沒聽出來話裏的意思,十分孝順,“媽,這二十塊錢想來也用不完,一副膏藥才幾毛錢,你多去買幾幅貼貼。”其他的錢他還是不想動的。


    常大芬:“……”


    果然,兒子娶了媳婦兒就不會心疼娘了。要是以前,老大指定就另外掏錢給自己買藥了。


    她恨恨瞪了一眼江秋白,都怪這個賤人!


    江秋白簡直莫名其妙,她煩躁的看了鄭海洋一眼,覺得這人最近在家待的時間長了點。


    由於鄧光明被抓,廠裏正在清查,在這個風口上,任文化不敢再有動作,所以鄭海洋最近也沒什麽收入入賬。


    但鮑大燕每回見麵都要問他要錢,他也有點煩了,所有這人最近老實了很多,在家待的時間也長了。基本上一下班就回家,晚上也不會外出。


    要是放在以前,江秋白心裏肯定樂意和他多相處。


    可實際上江秋白卻高興不起來。


    因為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竟然還沒有懷孕!


    果然,時間短就是不行!沒用的男人!江秋白恨恨罵道。


    要不是為了盡快懷孕,她才不會找這樣的!


    可這時候即便再換男人也不行了,不說人多了容易暴露,就是懷上了那時間也對不上,差得太多了。


    江秋白糊好一個火柴盒,動了動自己僵硬的脖子,看了一眼不知在想什麽的男人,


    她咬咬牙,實在不行就隻能‘流產’了。


    不過這事兒得怎麽辦還得細細琢磨一下,最好讓這個‘孩子’能發揮到最大的作用。


    ……


    當天晚上,等大雜院兒裏的住戶們都睡熟之後,程嘉嘉從床上睜開了眼睛,她在黑暗裏換了一身黑衣裳輕手輕腳溜出了門。


    熟門熟路的按照記憶中的路線摸到了鄧家。


    為了以防萬一,程嘉嘉用準備好的舊衣裳裹住了腳,手上也戴了雙平時在廢品站幹活時用的棉線手套。


    圍著院牆繞了一圈,找了個合適的位置,一個助跑,三兩下就翻了進去。


    程嘉嘉打量著眼前這個和平常人家並無二致的民房小院,按照記憶裏的位置摸到了臥房。


    據她打聽來的消息,鄧光明有兩子一女,兩個兒子都結婚了,女兒也嫁了人。現在這個院子裏隻住著鄧光明兩口子。


    而鄧光明被抓後,他的媳婦兒和兩個兒子也被請到了機械廠保衛科,一時半會兒出不來。兒媳婦兒則是帶著孫子回了娘家,暫時不會回來,這不正好方便了自己嗎。


    程嘉嘉三兩下用鐵絲撬開堂屋大門的老式鎖頭。


    直接從從堂屋開始,地板,桌子下邊,還有櫃子裏邊,挨個翻找,敲敲打打,看看有沒有什麽能藏東西的地方。


    兩個兒子住的房間程嘉嘉隻是粗略掃了一眼沒發現什麽就過了,主要是兩個兒子已經成家,鄧光明有啥也不可能放進去啊,不然多不方便。


    程嘉嘉的主要精力放在老兩口住的屋子。


    可惜一番翻找,摸索下來依舊是啥都沒發現。


    不僅沒找到自己想找的東西,就連錢都沒找到。之前機械廠為啥讓俞俊生去見鄧光明,就是希望滿足他的要求之後他能說出被貪了的錢的下落。可惜這人依舊沒說,讓保衛科的人很是氣惱。


    程嘉嘉有點失望,難不成真是自己想多了?


    她正準撤退,忽然覺得哪裏不對,腦子裏靈光一閃,快步走到鄧家的雜物間。


    她怎麽把這裏忘了!


    自己和俞俊生藏金子和寶貝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裏,怎麽就知道別人不愛往裏邊藏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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