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嬌嬌的病房在住院部的三樓,祝自強和小胡醫生說完話,這才上樓。


    他進來的時候,就見付嬌嬌臉色蒼白,麵無表情躺在床上,兩隻眼睛直愣愣的盯著天花板,看也不看自己,祝自強隻以為是她還在因著偏方的事傷心,也沒有放在心上。


    自顧自問道,“嬌嬌,你吃飯了嗎?”


    付嬌嬌沒理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等了半晌,付嬌嬌還是那副樣子,一動不動。


    祝自強皺了皺眉,大小姐這又是犯了什麽病?


    他壓下心底的不悅,耐著性子,“身體好些了嗎?”


    祝自強本想說這次住院花了不少錢,是我給你墊的,你工資放在哪兒,我回去給你拿。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見過小胡醫生,祝自強麵對付嬌嬌時忽然有了那麽點心虛,也就咽下了到嘴邊的話。


    不過神色到底有幾分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道,


    “嬌嬌,你這也在醫院住了一天了,我看你身體也差不多快好了,咱們就沒必要再在醫院了,還是家裏住著舒服,你說是吧?”


    想想付嬌嬌住院這流水般的花銷,祝自強就心疼。


    之前俞俊生不是十分疑惑祝自強為啥去舉報馬大娘嗎?


    其實倒也沒有啥特別的原因。


    單純就是付嬌嬌這回情況比較嚴重,進醫院就做了許多檢查,最後還得住院休養,花費可真不老少。


    付嬌嬌的工資又不交給家裏,他一個人的工資養著家裏五口人原本就不寬裕,現在又花了這麽一大筆錢,祝自強的心都在滴血。


    要不是馬大娘給付嬌嬌推銷那什麽“神藥”,他也不至於無緣無故花費這麽多錢。


    出身農村的祝自強小時候窮怕了,對於錢格外的看重,他的錢,可都是要存下來給兩個兒子的。


    馬大娘害的自己損失了這麽一大筆錢,他能不氣嗎?


    這不一氣之下就去舉報了。


    付嬌嬌還是沒說話,隻是神色明顯變冷了。


    祝自強沒有察覺,還在繼續用著“我為你好的語氣”勸付嬌嬌出院。


    付嬌嬌卻忽然轉頭,視線直勾勾的盯著他,“誰說我好了?醫生說我身子還很弱,還要住一段時間的院,自強,你去幫我續交一下住院費吧。”


    祝自強臉上關心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什、什麽?”


    “不是,還要交住院費?昨天來的時候不是交了嗎?”祝自強差點跳腳,他可不願意再花錢了。


    付嬌嬌臉色微變,質問道,“自強,你不願意嗎?”


    祝自強幹巴巴道,“怎、怎麽會?”


    付嬌嬌心裏冷笑,麵上卻一臉難過,眼圈發紅,“我為什麽會把自己折騰成這樣?還不是為了給你生個兒子,我是為了你才變成這樣的啊,自強,你在我爸媽麵前保證過會好好照顧我,這才過去多久,就連點醫藥費都舍不得給我花了”


    祝自強心裏不以為然,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付家能給他助力他當然往好了說。可現在付家不僅不能幫他,說不定還會扯他的後腿,他自然就不將人放在心上了。


    給付嬌嬌打點滴的小護士正巧這時候過來了,當即就麵帶不悅的看著祝自強,“你這男同誌怎麽回事?你媳婦兒為了給你生兒子把自己搞的病的這麽重,你連個醫藥費都舍不得花?”


    小護士又在祝自強身上的工服打量了幾眼,看他的就像看一個渣男似的,眼神兒裏透著幾分鄙夷,“我看你也是機械廠的工人,每個月應該不少吧,這都舍不得花在因為你生病的媳婦兒身上?”


    外麵走廊上正好也有幾人經過聽到了一些,對著祝自強指指點點。


    “哎喲,這男的可真摳門,”


    “這女的也傻……”


    祝自強隻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丟臉過,臊的臉色漲紅,氣惱道,“又不是我讓她生的,她自己非要胡亂折騰,這怪的了誰?!”


    說完,他也不樂意在這裏待了,付嬌嬌愛住院就住吧,反正他是不會再交錢了!


    想通了,便敷衍道,“快到上班時間了,我先回廠子裏了,下回有時間再來看你。”說完,這人也不顧旁人的指指點點腳下生風的跑了,就像是後麵有鬼在追他似的。


    呸!不就是不想給媳婦兒花錢嗎?真是夠不是個東西的!


    小護士撇撇嘴,一邊手腳麻利的把藥水給付嬌嬌換上,認真對著她道,“同誌,你可別怪我多嘴,你這男人真不行,你以後可要多為自己打算,可別這麽傻了。身體是自個兒的,折騰壞了可沒人心疼。”


    付嬌嬌嘲諷一笑。


    這就是她當初拚著父母反對,要死要活也要嫁的人。


    她那時是機械廠的廣播員,祝自強就是車間的一臨時工,他對自己一見鍾情,展開熱烈追求。


    自己年紀小,沒接觸過情情愛愛,很快就陷入愛河。


    付父和付母當初覺得祝自強出身太低,又隻是個臨時工,年紀也比閨女大太多,是怎麽都不同意這門婚事的。可付嬌嬌喜歡祝自強啊,在家裏死活鬧著要嫁給他,還用上絕食來威脅,最後付家父母實在沒有辦法,隻能答應,而且還走關係把祝自強轉成了正式工。


    剛開始,付嬌嬌也的確過了一段時間的好日子,可是隨著娘家出事,一切就都變了。


    現在想想,自己當初可真是眼瞎心盲,竟然連真心假意都看不出來。


    付嬌嬌勉強扯出一絲笑意,認真給小護士道謝,“怎麽會,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謝謝你啊,同誌。”


    小護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嗐,沒什麽,我也是實在看不過眼了。”


    這人的事情在昨天都在醫院傳遍了,小護士很是同情付嬌嬌,覺得她遇人不淑,很可憐。


    她話說完,手裏的點滴也掛好了,開始給付嬌嬌紮針。


    付嬌嬌以往是最怕紮針的,可如今卻沒多大的感覺。


    她麵無表情看著藥水一滴滴滴進血管裏,思緒紛飛。


    她不想跟祝自強過下去了,也沒什麽必要過下去了。


    雖然離婚丟人,可人家一家子都把她當外人防著呢,她沒必要在這裏耗一輩子,沒意思的很。


    隻是自己這幾年在祝家的罪絕不能白受。


    還有祝自強從她家得到的一切,也要還回來!


    付嬌嬌放在被子下麵的手微微捏緊。


    ……


    這邊,大院兒裏,白曉慧一大早就得知自家親媽和秦為民一起被人抓奸,被送去街道辦的噩耗。


    她腦子登時就是一懵。


    白曉慧六神無主,哭哭啼啼的就跑回家找齊白帆想辦法。


    白曉慧緊緊抓著齊白帆的胳膊,眼眶通紅,“白帆哥,怎麽辦,我媽被抓走了,你快想想辦法,想想辦法救救她啊!”


    齊白帆:“!!!”


    媽的,當初秦子文怎麽沒說這老娘們還是個不安分的主兒?!


    這要是成分壞了可咋整,他現在離婚還來不來得及?


    乍然得知這個消息,齊白帆就像是被人潑了一盆涼水,冷颼颼的。


    自己這麽完美的計劃剛剛開始就要被迫夭折了嗎?


    齊白帆不甘心。


    他暗罵白珍珠不檢點,害怕影響自己的成分問題,可很快又驚覺這是個機會。


    要是白珍珠真被下放了,那不就隻剩下自己和白曉慧了嗎?


    這些日子他也看出來了,白曉慧就是個蠢的,被自己哄得團團轉還樂在其中。


    要是白珍珠不在了,憑白曉慧這個腦子,還是任自己擺布?


    到時候,白家的東西還不是自己信手拈來?


    不對!


    白珍珠被下放了,白家的房子就會被收回去!


    自己和白曉慧就沒有地方住了!


    齊白帆慌了,他一麵敷衍著哄著白曉慧,見人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就開始試探,“曉慧,結婚之前咱媽說你婚後就會給你在廠裏安排一份工作,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萬一,我是說萬一咱媽真出事兒了,有你在廠子裏的話,廠裏也不會回收咱們的房子。”


    白曉慧抽泣的聲音一噎,她擦了把眼淚,顧左右而言他,“你、你放心,這房子就是我們家的,不是廠裏分的,誰也搶不走。”


    哦,原來是自己買的,那就更好了,齊白帆眼神閃了閃,“那工作呢?”萬一真到了那步,一定要把這工作拿到手,再卷錢和房子跑路。


    白曉慧眼神開始閃爍起來,不敢看齊白帆。


    啥工作?!那都是她媽忽悠人的!


    一看她這心虛的模樣,齊白帆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怕是根本沒有什麽狗屁工作,純純就是這母女倆糊弄自己的!


    齊白帆的臉瞬間黑了下來。


    媽的,終日打雁卻被啄了眼!


    他深呼吸,再深呼吸,告訴自己還有房子,還有錢,千萬別半途而廢,千萬別半途而廢。


    白曉慧第一次見溫柔的白帆哥冷了臉色,訥訥不敢言,也不敢跟以往一樣湊上去。


    隻敢垂著腦袋暗罵秦子文。


    都怪秦子文,連自己親爹都不放過,害的自己也在白帆哥那裏漏了底。


    真是個狼心狗肺的狗東西!


    ……


    另一邊,一向疼孩子的嚴大媽也在怨秦子文,“你說你這孩子,大晚上沒事兒帶著一群人在外麵瞎溜達什麽?現在好了,你爸被抓走了,還不知道街道那邊會怎麽處理呢!”


    男人被抓走了,真有個三長兩短她可怎麽活啊!


    秦建國也皺眉看著秦子文,“老三,你看你這事兒鬧的,還不快去街道辦給解釋解釋,就說都是個誤會。”


    老二秦建黨也說,“咱們一定不能讓爸做實搞破鞋這個罪名,不然影響了咱家成分,這一大家子咋辦?”


    孫紅梅也說,


    秦子文始終麵無表情。


    坐實罪名就坐實罪名,大不了到時候他跟秦為民斷絕關係。


    “不行,我得去給你爸求求情!”


    聽完幾個兒子的分析,嚴大媽急的一拍大腿,匆匆往街道辦那邊而去。


    ……


    話說馬大娘在街道辦的思想教育班裏也過的水深火熱。


    說是思想教育班,其實就是把人拘在那裏成天上課。


    隻是吧,馬大丫大字不識一個,天天上什麽思想教育課,什麽思想,政策,指示就像聽天書一樣。


    每次她一聽就不由自主的打瞌睡,一打瞌睡講課的老師就會說她不認真聽講,然後罰她去課室後邊站著。


    天可憐見的,她老婆子今年六十多了,還要被老師當著這麽多人的罰站,尤其是裏麵還有年紀比她兒子還小的小年輕,馬大娘臉臊的通紅,都不敢抬頭看人。


    馬大娘還不知道,由於這件事性質太過惡劣,而且她不願意交代出背後的神婆,所以街道辦決定把馬大娘這事兒立一個典型。


    當做反對封建迷信的反麵教材到各處宣講,讓更多人意識到科學的重要性。


    自然,這個宣講也不局限於他們街道,兄弟單位也是可以借鑒的。


    從思想教育班出來後還有一次次社死等著她呢。


    馬大娘沒想到,下午的時候,就有兩個大院兒的熟人來街道辦陪她做伴兒了。


    這還不是最讓人驚訝的。


    更讓她驚掉眼珠子還在後頭呢。


    話說,秦為民和白珍珠兩人,街道辦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後原本打算給人送思想教育班教育一陣就算了的,可誰知今天正好碰見割委會的過來巡查。


    於是這倆人就正好倒黴催的撞槍口上了,當即就被人提出來要推出去剃陰陽頭,掛破鞋遊街。


    兩人大驚失色,拚命掙紮,堅決不承認自己搞破鞋。


    白珍珠也不在秦為民的後頭裝什麽小白花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喊冤枉。


    割委會的幹部們可不信。


    大晚上那麽多人親眼瞧見兩人衣衫不整,雙方把手塞進了對方衣服裏,這還不叫搞破鞋?


    一個小年輕翻了個白眼諷刺道,“沒搞破鞋你把手伸進人家女同誌衣裳裏幹啥,暖手呢?”


    一個紅袖箍不耐煩的朝著後邊招招手,“帶走!”


    旁邊幾個小年輕上來就要把兩人押走。


    秦為民急的冒汗,不行,不行,自己一定不能坐實搞破鞋的名頭,不然後半輩子就完了!


    不光他完了,家裏的兒孫也全完了。


    一定不能!


    忽然,他腦子裏靈光一閃,高聲,“同誌,同誌,我們沒有搞破鞋,沒有搞破鞋!我和珍珠已經結婚了,隻是還沒有領證擺酒席而已,我們可沒搞破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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