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海洋又慌又急,飛速往前跑,生怕自己老娘把自己賄賂王三強的事情給捅出來。


    結果,就聽到自己老娘跳著腳罵,“王三強,你給老娘出來!你說,是不是你給我兒媳婦兒使壞,弄掉了她的名額?”


    “你給我出來,王三強你個龜孫!”


    鄭海洋眼前一黑,要完!


    好家夥,這一嗓子嚎的,廠子裏的職工,還有廠子外邊兒經過的路人,都火速的停下來看熱鬧,對著這邊指指點點。


    被人通知匆匆趕過來的王三強一見是鄭海洋,就黑著臉,嗬斥,“鄭海洋,還不快把你媽拉走,在廠門口撒潑打滾像什麽話!”他奶奶的,自己做了啥事兒心裏沒數兒嗎,還敢跑來這邊鬧?這是想害死自己,還是害死誰?


    東西他給了,最後換題了能怪他嗎?找他鬧什麽鬧?有本事找廖黑臉鬧!


    鄭海洋也知道這個道理,連忙賠笑,“王主任,周廠長,我這就帶我媽走,我這就帶她走!”


    他頭疼的看著常大芬,“媽,你在這兒鬧什麽呢?”他小聲說,“你這樣胡來,我以後還咋麵對那些領導?還上不上班兒了?走,咱快回家!”


    鄭海洋拉著常大芬的胳膊,摟著她的腰,想把她弄走。


    常大芬眼神兒裏閃著精光,也同樣小聲道,“他們不敢讓我把事兒說出來的,你看媽今天給家裏要個工作回來!”


    她非但不走,還不停的掙紮,蹬腿兒,嗷嗷叫,“領導呢,我要見領導,我要吿王三強!”


    王三強:“!!!”


    王三強心頭一跳,臉色鐵青。眼神兒冷颼颼的刮向鄭海洋。


    眼見王三強刀一般的視線刮了過來,鄭海洋瞬間頭皮發麻。他承認,他媽說要個工作的時候他有一瞬間動搖,可看見王三強冰渣子一樣的眼神兒的時候又清醒了過來。


    別工作沒要到,反倒把王三強得罪死了。那他以後可在在廠子裏混?


    鄭海洋想讓江秋白幫忙把他媽弄走。


    可掃視了一圈,發現江秋白和他二弟都站的遠遠的,就看著他媽這麽鬧,打的什麽主意,顯而易見。


    常大芬繼續撒潑打滾嚎叫,“我要見領導,我要告狀!”


    王三強威脅,“大娘,你這麽鬧下去對你家有什麽好處,對你兒子有什麽好處?”


    鄭海洋額頭冒冷汗,催促道,“媽,咱們回去吧!”


    常大芬可不管,繼續鬧。


    眼見著人越聚越多,周副廠長黑著一張臉匆匆趕來,“大娘,您有什麽訴求可以好好說,咱們進去慢慢談。”


    結果,就這一個眨眼的功夫,常大芬忽然往地上一躺,雙手不停地拍打著地麵,蹬腿兒。


    她嗷的一嗓子哭嚎道,“天爺啊,廠長啊!機械廠的王三強不幹人事啊,我兒子辛辛苦苦上班為廠子裏做貢獻,好不容易他媳婦兒有了報名招工的機會,結果這個王三強,他、他不是人啊!“


    看熱鬧的眾人心一提,眼神兒鋥亮。


    咋?他咋不是人了?他咋樣你家兒媳婦兒了?


    是不是那啥了?


    快、快說啊!


    大家眼裏頓時迸射出八卦的光芒,看王三強的眼神兒都不對勁了。


    王三強:“!!!”


    媽的,他沒有!他沒有!


    常大芬喘了一口氣兒,接著嚎叫,“他坑了我家兒媳婦兒啊!他使壞弄掉了她的名額!老天爺啊,這是不讓我們孤兒寡母的活了啊!嗚嗚嗚!”


    嗐!原來是這個啊!


    眾人心裏嘁了一聲,他們還以為是啥呢,沒意思……


    等等,哎不是,機械廠招工有內幕?!


    眾人瞪大了眼,對著王三強和周副廠長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不是前幾天他們廠長還親自說招工絕對公平公正的嗎?”


    “原來都是騙人的啊。”


    “我就說,這些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


    鄭海洋:“!!!”


    完了!完了!這怎麽還牽連上周副廠長了?


    王三強:“!!!”


    個娘希匹的!


    這老潑婦竟然給他來這手!他怎麽招惹上了這種東西?!


    周副廠長:“!!!”


    周副廠長的臉色已經漆黑如鍋底。自從他當上副廠長,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難看的情況,臉上十分無光。


    周副廠長瞪向王三強,都是你惹來的麻煩!都是你惹的禍!


    這個蠢貨,還連累了他的名聲!


    王三強心裏也苦啊,他以前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幹過,尋思鄭海洋最多就是自認倒黴吃了這個啞巴虧。畢竟這事兒也不光彩,鬧到明麵上來對大家都沒好處。哪裏曉得鄭海洋的老娘是這樣的潑皮無賴,竟然敢鬧到廠子裏來?


    王三強心裏苦哈哈,他可真是倒黴,怎麽就招惹上這樣的人?


    關鍵是他也看出來了,這老太太不好惹,自己還不能硬來。要不然真連累了姨夫的名聲,自己定然落不下好。


    他心裏媽賣批,臉上卻是一副笑臉,趕緊說,“大娘,誤會,誤會,什麽使壞弄掉了你家兒媳婦兒名額的事兒,這是絕對沒有的事情。”


    說完,還使勁兒的朝著江秋白使眼色,你自己考試考成啥樣你自己沒數兒嗎?示意她出聲解釋一下,管一下她婆婆,不然影響你男人的工作。


    不料,江秋白卻飛快的避開了他的視線,低下了腦袋,縮在角落裏隻當自己是個隱形人。


    婆婆要是不鬧王三強就該罵她了,那還是罵王三強吧。


    王三強:“……”


    這都他娘的什麽人啊!


    他吸氣,呼氣,再吸氣,強忍怒氣道,“大娘,有啥話咱進去好好說,您這樣在大門口撒潑是肯定不行的,這麽多人看著呢,對廠子裏影響多不好?鄭海洋還要在這兒工作呢,您說是吧?”他瞥了一眼鄭海洋,言語裏飽含威脅。


    鄭海洋接收到威脅,心裏也是苦哈哈的,他是真的怕王三強和周副廠長給自己使絆子,總不能為了給弟弟弄一個工作,就把自己的工作攪和沒了吧?


    可他媽不聽他的啊,他黑著一張臉,懇求道,“媽,你別鬧了,咱們回去吧!您想想我,我還要在廠子裏上班兒呢!”


    上班就上班,王三強一個管人事的又管不著保衛科。


    常大芬自覺是個精明的老太太,她可是知道的,保衛科是那位楊副廠長管著的,楊副廠長跟姓周的一向不和,說不準兒還會高興自己讓姓周的沒麵子直接給自家一個工作呢。


    所以常大芬不理會鄭海洋,反而嚎的更起勁兒了,“是你,是你,就是你!姓王的,不是你我家兒媳婦兒咋會考不上!就是你使壞!你欺負我兒媳婦兒!現在還想用我兒子的工作威脅我,你不是人,不幹人事兒啊!”她倒是知道不能說送禮的事兒。


    又直接挑明目的,“我們一家子老弱婦孺就靠大兒子一個人的工資撐著實在艱難,好不容易兒媳婦兒考了工作卻被人使壞弄沒了名額。領導啊,求求你給我家一條生路,你讓這個黑心肝兒的你還我兒媳婦兒工作吧!”


    王三強:“!!!”


    王三強惡狠狠瞪向鄭海洋,這下子是真把鄭海洋給怨恨上了,就是這小子攛掇的吧,就是他攛掇他老娘來鬧,想廠子給他工作!


    他真是看錯了人啊!


    這個陰險狡詐、詭計多端的男人!


    鄭海洋:“!!!”


    他不是,他沒有!


    周副廠長也深深的看了鄭海洋一眼。


    很好,鄭海洋,他記住了!


    鄭海洋:“!!!”


    鄭海洋覺得自己要完,他覺得自己十分的冤枉,這可不是他的主意啊!他是真不知道他媽這麽敢想。


    連忙解釋,“不是,廠長,您聽我說啊……”


    周副廠長打斷,他可不想聽,“有什麽話待會兒再說。”


    等解決了這事兒再收拾人也不遲!


    這麽多人看著呢,這老太太撒潑打滾兒哭嚎,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們廠子裏做了什麽見不得人,天怒人怨的事兒呢。


    王三強也是個廢物,連個潑皮老太太也收拾不了!


    周副廠長心裏十分的不痛快,卻不得不親自來解決這件事。畢竟王三強不僅是自己的侄子,也是下屬,他代表著自己的臉麵。他臉上不好看,髒的還是自己的顏麵。


    周副廠長努力和善道:“大娘,您有什麽訴求可以直接說,咱們進去慢慢談。現在這樣在門口撒潑打滾實在不像話,大娘,我是帶著十分的誠意跟您商量的,不然我就直接請保衛科的前來幫忙,而不是在這跟您磨嘴皮子是不是?”


    常大芬嚎聲一頓,蹬腿兒和拍地的動作也“嘎吱”一聲,停了下來。


    這是個能主事兒的,她也曉得不能太過火,立時就起來老老實實的跟著周副廠長去辦公室了。


    ……


    廠長辦公室。


    助理將門關上,辦公室就周廠長和常大芬兩個人,鄭海洋想進去都被攔在了外麵。


    一到辦公室,周副廠長就換了副麵孔,可沒有剛才和氣勁兒,看人的眼神兒都是涼絲絲的。


    他也不說話,自顧自的處理自己的事情,也不讓人坐下,就這麽晾著常大芬。


    常大芬縮了縮脖子,忽然覺著自己衝動了,這姓周的看著可陰險的很,不像自己以為的那樣是個軟弱的。


    可想到二兒子的工作,常大芬又一咬牙,主動開口道,“領導,我也沒其他要求,把我兒媳婦兒的工作名額還給我家就行!”常大芬這麽鬧騰,其實就是想讓王三強和周副廠長為了息事寧人給她家一個工作名額。


    沉默,長久的沉默。


    常大芬不自在的動了動腳,心裏罵罵咧咧,呸!這當官兒的還挺會擺架子!


    正小聲罵著呢,忽然,周副廠長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常大芬心裏一驚,心說這人不會聽到自己罵他了吧?


    周副廠長看了看她臉上變幻不定的神色,知道這老潑婦心裏在罵自己,他也沒在意,慢悠悠道,


    “咱們的招工考試流程百分之百的公平公正,絕對不存在什麽內幕,也不存在某人使壞把別人的名額換掉的事。您要是對考試結果有異議,可以去人事科那邊查看試卷。咱們的考試是擇優錄取,你看到試卷就知道您家兒媳婦兒為什麽沒有被錄取了。”


    常大芬慌了,這可和剛剛在外麵說的不一樣。


    她急道:“領導,你剛剛在外邊可不是這麽說的!”


    “哦?我剛剛說了什麽了?我承諾過給你家工作了?”


    “大娘,你要知道就憑你剛剛在門口撒潑那勁兒,我就可以直接讓保衛科把你拿下,現在跟你這樣態度好好的談,就代表了我的誠意。希望你也能拿出誠意來,別一開口就是不可能實現的東西。”


    這就是不認賬了?


    啊呸!姓周的可真不是個東西!


    陰險小人!


    氣的常大芬大聲嚷嚷,“我家海洋送了王三強大幾十的東西,他明明答應了把我家兒媳婦兒塞進去的!要不是他給的答案不對,我家兒媳婦兒早就考上了!”


    “領導,我知道你是王三強的姨夫,你們可不能這樣不厚道,收了禮又不幹事!這世上可沒這樣的事兒!”


    周副廠長正想說什麽,忽的,門“哐當”一聲被打開。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楊副廠長的大黑臉。


    他似笑非笑,“哦?誰收了禮?又答應了要辦什麽事兒?”


    常大芬心裏一咯噔,糟了,闖禍了!


    周副廠長冷冷看她一眼。


    楊副廠長冷眼盯著二人,將一切收盡眼底。


    他不過是去市裏邊開個會,誰知道廠子裏就出了這麽大的簍子。


    “苦主”都鬧到廠子門口了,再這樣下去,周福生是不是得為了他那個侄子真的給人家一個工作名額?


    有了第一個,會不會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長此以往,廠裏的風氣得成什麽樣兒了?


    楊副廠長原本是暫時不打算辦王三強的,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因為這事兒影響到了廠子的聲譽,現在證據又自己送上門來了,他要還是不辦是不是都對不起老天爺的安排了?


    周副廠長見他身後的人,臉色一變,壞了,姓楊的來者不善!


    他連忙笑著打哈哈道,“老楊,你聽錯了,什麽送不送禮的?這位大娘是想跟我核實一下她兒媳婦兒的考試分數。”他忙對常大芬使眼色。


    常大芬也知道自己闖禍了,忙著找補,“是啊,領導,我之前跟王主任有點誤會,現在解釋清楚就沒啥了。就是我那兒媳婦兒不爭氣,沒好好複習考得不好,又怕被我罵,這才胡說八道呢。都是誤會,誤會!”


    常大芬又不是真的想要搞周副廠長和王三強,她就是想要工作而已。要是這倆真出了問題,那誰給她工作?


    楊副廠長卻不買賬,他皮笑肉不笑道,“是嗎,聽說有人在廠子門口大鬧,要告王三強在招工考試中貪汙受賄,濫用職權換掉名額,我這就帶著保衛科的人過來了。”


    周副廠長一驚,急忙解釋,“誤會,誤會,老楊,都是誤會!王主任怎麽會做那樣的事情呢?”


    常大芬心裏狠狠一跳,麵色隱隱發白,


    “沒有沒有,領導,我沒有說那些話,都是誤會,是我沒搞清楚狀況亂說的。”


    楊副廠長冷冷道,“沒搞清楚就敢在廠門口撒潑打滾敗壞廠子的名譽,你是何居心?是不是故意來敗壞咱們廠子的名聲的?”


    又是一個大鍋扣下,常大芬百口莫辯,“哎不是,我不是敗壞廠子的名聲……”這咋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樣呢?


    “老高,你帶著兄弟們把苦主和被告都帶回去,慢慢審問。廠子裏絕不容許有這種敗壞風氣的蛀蟲,這件事務必要徹查清楚,還咱們得王科長一個清白!”


    唰的一下,常大芬雙手被兩個壯漢反剪,害怕的尖叫,“誤會啊,領導!”


    她心裏慌的不行,完了完了,事情好像真的鬧大了!這可怎麽辦啊!


    “救命!兒子!兒子!海洋!”


    “媽!你們放開我媽!”


    鄭海洋想去解救常大芬,可很快的,他和王三強也被人反剪著雙手押走了。


    王三強扭著身子,殺豬一般嚎叫:“姨夫,周廠長,救我啊!”


    周副廠長黑臉:“……”他真想不認識這人!


    幾人的嚎叫聲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大家都一驚,“咋啦?剛剛那老潑婦說的還是真的?”


    “王三強真的使壞換掉了人家的名額?”


    “我看不像,沒見那老太太也被抓了嗎?”


    “那可不一定,王三強可是周副廠長的侄子,那老太太沒準兒就是因為告發了王三強才被抓的呢?”


    周副廠長:……風評被壞!


    程嘉嘉和俞俊生三人全程看的目瞪口呆。


    之前俞俊生就說這事兒肯定有後續,他們三人就沒舍得走,直接蹲在了廠門口透過柵欄繼續看熱鬧。


    沒成想,果真看見常大芬母子和王三強被保衛科的人押走了。


    這叫啥?


    偷雞不成蝕把米?


    常大芬終於成功的把自己跳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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