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剛剛吃一半,程嘉嘉被院兒裏“咣當”的動靜驚的一跳。


    很快就傳來了對麵常大媽撕心裂肺的哭嚎,“天爺啊,還讓不讓人活了啊!我們家怎麽娶了你這麽一個黑心肝兒的兒媳婦兒!”


    程嘉嘉一個激靈,“怎麽了?怎麽了?”


    俞俊生也從碗裏抬起頭,一臉懵逼。


    程嘉嘉腦子一轉,覺著鄭家肯定有熱鬧,連忙端上自己的飯碗,蹭蹭蹭的跑到窗戶邊,撥開窗簾往外看。


    這種好事兒怎麽能少得了她?


    俞俊生也端上碗湊了過來,兩顆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指指點點。


    “嘖嘖,她們家天天跟唱大戲似的。”


    程嘉嘉煞有其事的點點頭,你還真別說,可不是麽,自從結婚那天開始,鄭家天天這一出又一出的,真真跟個戲台子似的,你方唱罷我登場。


    不過倒是造福了他們這些觀眾,每天都有免費的大戲看,比那戲台子上的還精彩呢。


    “不知道今天又是為了哪出?”


    話音剛落,就見對麵常大芬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嚎,“你這個小娼婦,爛了心腸的小賤人!你竟然敢把工作留給你娘家弟弟,進了我鄭家的門那工作就是我們鄭家的,沒經過我們同意你憑啥把工作給你娘家?”


    程嘉嘉恍然大悟,原來江秋白把食品廠的工作轉給了娘家弟弟。恐怕這就是江秋白能忍著洗常大媽沾了黃金的臭衣裳的原因吧。


    不過她對娘家弟弟也太好了吧,現在工作多難找,一份工作說給就給,還為此在婆家忍辱負重,就……很難評!


    俞俊生露出一抹譏笑,夢裏那一世,江秋白跟他結婚那會兒也有這出,事情已經發生,江秋白又在自己麵前哭訴家裏條件不好,父母的不容易,他就算再不高興也不能說什麽,畢竟是她從娘家帶來的工作,說多了反倒像是自己圖謀她江家的東西。再想著自己工資也不算低還有額外收入,養活兩個人不成問題,也就沒多計較。


    可這回鄭家卻不會輕易放過她了。


    他沒看錯的話,鄭海城這小子自江秋白進門就嘚瑟起來了,打的什麽主意他也能猜出一二,現在到嘴的鴨子飛了,他能樂意?常大芬能樂意?


    這事兒啊,且有的鬧呢!


    “哎喲,常大媽,真的假的,你家兒媳婦兒工作給她弟弟了?”曹大媽從屋裏探出頭驚訝的問。


    乖乖,一份兒正式工作呢,就這麽給了娘家弟弟,這麽大方呢!


    曹大媽眼露羨慕,她怎麽就沒個轉讓工作的哥哥或者姐姐呢,哎喲,虧了虧了!


    “老婆子可沒說瞎話誣賴她,人家都親眼看見她那個弟弟去廠裏接班了!你們說說,你們說說,這才嫁進我家幾天啊,就讓她弟弟去接班,這一家子是不是一開始就算計好了的!”說完,她惡狠狠瞪了一眼站在一邊麵如土色的江秋白,三角眼裏全是刻薄,全然不見前幾天那副慈愛婆婆模樣。


    俞俊生想的沒錯,常大媽都快氣炸了。


    一大早上的,聽說江秋白的弟弟去食品廠接班了她差點沒閉過氣去!


    簡直是驚天噩耗!


    她嘴裏罵罵咧咧個不停,已經從江秋白罵到江家第三十八代祖宗了。


    眾人聽了常大媽的哭訴都倒抽一口涼氣。


    “謔,這也太能算計了吧!”


    這時候大家都很看重這個的,你有一份工作和沒有工作相親的時候遇見的對象條件是不一樣的。


    “這、這不就是騙婚嗎?”有人禿嚕嘴道。相親的時候你說有工作,相了個條件更好的對象,結果結婚了就把工作給了娘家人,那人家不就是被騙了?


    常大芬一聽更氣了,嗷嗷的罵,“你個小賤人是不是嫁不出去了故意用這招來騙婚?虧得老娘對你那麽好,你上門來的時候還特意買雞蛋給你吃,你個吃裏扒外的狗東西,竟然幫著娘家算計婆家!小賤蹄子良心被狗吃了,老娘就算喂條狗都能衝自己搖搖尾巴,你個小賤人吃我家的喝我家的,還聯合外人來算計我家,真是個白眼狼!”


    不提這個雞蛋還好,一提院兒裏當初參加過鄭海洋婚宴的人就麵色古怪,心說該不會常大芬招待準兒媳婦兒也是用的這臭雞蛋吧。


    你別說,還真別說,以常大芬的尿性還真有可能。


    要這樣的話還真說不上誰更能算計。


    一時間,大家看向江秋白的眼神兒都多了幾分同情,當然,也就那麽幾分。畢竟,能一聲不吭把工作留給娘家,算計婆家的,估計也不是什麽善茬兒。


    程嘉嘉也聽說了這事,一言難盡的看著常大芬,“呃,我十分羨慕常大媽的臉皮。”


    這玩意兒太厚了,她,自愧不如!


    俞俊生十分淡定,“大院第一潑婦和薅遍大院兒無敵手的稱號可不是白得的。”畢竟這人都能做出用發黴的花生換小孩糖的事情來,還有什麽能難倒她?


    常大芬可不覺得自己算計,臭雞蛋咋了?


    臭雞蛋不是花錢買的嗎?


    臭雞蛋不能吃嗎?


    江秋白吃了好幾筷子不還是啥事沒有?


    還有那個豆豬肉,她吃的噴香,自家咋就沒款待她了?


    常大芬隻覺得自家受盡了委屈。


    他們一家子捧著哄著這女人,不就是為了這份工作嗎。


    她盼啊盼,心心念念的工作終於進了家門,歡歡喜喜的等著給海城辦接班手續呢,誰能想到這薑家人在背後這麽算計?


    要不是胡梅提了一句,他們都還被蒙在鼓裏呢。


    見那小賤人低著頭不言不語的,常大芬就氣不打一處來,活像自己欺負了她似的,明明自家才是被算計,才是吃虧的那個!


    她惡狠狠吼道,“你給我回去要回來!我告訴你,不要回來你也別回來了,我們老鄭家要不起你這樣吃裏扒外的兒媳婦兒!海洋,要不回來就離婚!” 工作沒了,家裏不僅沒了進項,還要白養一個人,她可不幹這麽虧本的事兒!


    江秋白心下一咯噔,隨即麵色慘白,求助的看向自己男人,想讓他幫著自己說說話,卻發現她的海洋哥也黑著一張臉,不悅的看著自己。


    江秋白頓時心涼了半截兒,她知道海洋哥這是也怪上自己了,可她真的沒辦法啊!


    她父母辛辛苦苦養大她容易嗎?她弟弟要是沒工作以後怎麽娶媳婦兒?她們江家以後怎麽傳宗接代?


    要是不給工作她不就成了江家的罪人嗎?


    她也沒辦法啊!


    海洋哥怎麽就不理解她的難處呢?


    江秋白張了張嘴,小聲囁喏道,“媽,那份工作已經被我弟接班兒了,要不回來了。”


    鄭海洋黑沉著一張臉,“明天正好回門,我陪你去娘家走一趟。”


    鄭海洋也生氣,可他還有理智在,知道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去江家把工作要回來。現在還有操作的空間,等日子久了,江家小子在廠子裏站穩了腳跟兒,還有他們家海城什麽事兒?


    明天婚後三天正是回門的日子,江秋白不敢說不回去。不然娘家也得鬧她。


    她想,興許海洋哥真就是陪自己回門,不會提工作的事兒呢。


    江秋白戰戰兢兢的像個小媳婦兒似的跟在鄭海洋的後邊回屋,全然沒了剛結婚時候的意氣風發。


    ……


    熱鬧雖然散場了,可院兒裏可還有不少人嘀咕這事兒呢。


    不過啊,幸災樂禍的居多,都笑話常大媽平日裏最能算計,結果找了個比她還能算計的兒媳婦兒,這以後也不知道誰更吃虧。


    程嘉嘉小兩口子晚上洗腳的時候也在嘀咕這事兒呢。


    沒辦法,誰讓這時候娛樂活動少呢,也隻能聽聽八卦解悶兒了。


    俞俊生偷著樂道,“瞧著吧,明天這倆人不到中午就能回來!”


    程嘉嘉挑眉,“看來你很有經驗嘛!”


    俞俊生頓時黑臉,沒好氣一把捏住了小媳婦兒白嫩的臉蛋,又將人推到炕上壓了下去,故作凶狠道,“你來看看我有沒有經驗!”他可不是有經驗麽,江家那一家子可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每回去都要刮下他一層皮。哎,不能想!


    程嘉嘉嘿嘿笑著躲開,軟綿綿的推他,“你幹嘛,重死了,快起開!”


    兩人都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又剛剛開了葷,哪兒能沒有點兒想法,鬧著鬧著氣息就亂了起來,屋子裏也漸漸升溫。


    要不說呢,男人在某些方麵真的有無師自通的本領,俞俊生前一天還是個動不動就臉紅的毛頭小子,經過一晚上的蛻變,第二天就敢主動拉著程嘉嘉上炕了。


    不過這人似乎是想證明自己,比昨天強勢多了,可惜依舊被程嘉嘉武力鎮壓。


    俞俊生:“!!!”


    俞俊生滿腦子的問號,這次明明是自己主動的,咋還被媳婦兒壓在了下麵?


    誒不是、他媳婦兒的勁兒咋那麽大?!


    程嘉嘉:嘿嘿!


    不用說,當天晚上,程嘉嘉又度過了一個十分美妙的夜晚。


    完事兒後,程嘉嘉趴在俞俊生懷裏,兩人膩歪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腦子裏也胡思亂想著。


    要不說現在孩子生的多呢,大家沒有娛樂活動,晚上隻能做炕上那點事兒,又沒有避孕措施,孩子可不就多了嗎。


    想到這裏,程嘉嘉忽然一個激靈坐了起來,俞俊生被嚇了一跳,連忙關切問道,“媳婦兒,怎麽了?”


    程嘉嘉摸了摸自己小腹,有點糾結道,“俊生,咱們這幾回都沒做措施,不會已經有了吧?”


    俞俊生眼皮一跳,“不、不能吧?”


    俞俊生還真沒往這方麵想過,他跟媳婦兒剛剛結婚,蜜裏調油的日子還沒過兩天呢,可不想這麽快有孩子。


    到時候媳婦兒天天哄哇哇大哭的孩子去了,他咋辦?


    程嘉嘉也是這個意思,她和俞俊生兩人世界還沒過夠呢,才不想這麽快當媽。


    一時之間,兩人的心情都沉重了起來。


    見人情緒不高,程嘉嘉又窩回人懷裏,安慰他道,“就那麽幾次,沒那麽巧中招的。”


    剛剛也是她過於一驚一乍,忘了原身從臨省到北城的路途上很是受了一番苦,身子也有了虧損,她穿過來的兩個月都沒來過月經,想必沒那麽容易懷孕。


    “不過咱們以後可得注意著點,等我找到工作再考慮孩子的事!”


    程嘉嘉想的更多,現在俞俊生的工資27.5,養著他們兩個人綽綽有餘,要是有了孩子也養得起,就是不能像現在這樣過的這麽滋潤了。


    而且孩子戶口隨娘,要是現在生孩子的話,他們娘兩個都沒有商品糧份額,需要花高價買糧,花銷不小,日子肯定過得拮據。


    可她既不想委屈自己跟俞俊生,也不想委屈孩子。


    等自己找到工作後再生吧,到時候多了一個人的工資,家裏條件寬裕些,也不會委屈到孩子。


    俞俊生這時候倒是有點後悔了,“媳婦兒,要是我當初沒跟人換工作就好了。”


    程嘉嘉有點驚訝,“廢品站的工作不是你自己找的嗎?”


    她還覺得這人十分有遠見呢,竟然找了一個年代文裏十分受主角歡迎的打卡地的工作,這豈不是能走在所有主角前頭撿漏?


    俞俊生嘴角抽了抽,“不是……”什麽走在主角前頭撿漏,他媳婦兒可真敢想!


    當初他媽病重,他原本是要接他媽機械廠會計的班兒的,可誰知他媽的位置被人頂了,領導讓他去鍛工車間。


    鍛工車間那一個個都是肌肉壯實的漢子,他一副文弱書生的身板兒咋掄的動鐵錘,於是一氣之下就跟人換了廢品收購站的活兒。


    程嘉嘉聽的一肚子火氣,覺著那些人真不是東西,擺明了就是看俞俊生爸不在了,唯一的媽也重病,家裏沒人了,可著勁兒欺負人呢。


    俞俊生有點失落的將頭埋在程嘉嘉頸間,“當時覺得廢品收購站的活兒也不錯,工資還行,而且空閑時間多能搞點額外收入,可現在往長遠考慮就看出缺點了。”


    在廢品站閑是閑了,可工資和福利跟機械廠不能比,即便有額外收入,那也不能花在明麵上。現在工資幾乎透明,你掙多少工資大家心裏差不多都有數,要是花銷明顯超出工資,可不就明擺著有問題嗎。要說以前還好,可接下來的幾年形勢嚴峻,一個不小心就會被舉報,可得仔細著些。


    他要還是機械廠的工作,即便是車間工人,工資上漲的也快些,花的錢也有個出處,也就不用愁了。


    程嘉嘉有點心疼這人,當時他高中畢業,也才剛十八歲吧,就麵臨著唯一的親人去世,工作崗位被頂替的局麵,還不知道是怎麽熬過來的。


    她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你可不能這麽想,要是當時你真去了鍛工車間,你這身板兒能受的住嗎?那樣的勞動強度下說不定早就累出病來了。”


    “什麽都沒有自己的身體重要。”


    俞俊生的心像是被一片羽毛輕輕掃過,癢癢的,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


    自他媽去世後,這還是頭一次有人跟他說這樣的話。


    當初換工作的事兒一傳出來,院兒裏都是嘲笑的,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個傻子。就連郝大媽也十分不理解,還苦口婆心的勸了他幾次。那個夢裏,江秋白也是十分瞧不上自己這個廢品回收站的工作的,每每提及多是鄙夷。


    可程嘉嘉就能理解他。


    俞俊生忍不住親了她一口,“媳婦兒,你怎麽這麽好呢!”心裏再一次十分慶幸當初選擇了程嘉嘉。


    同時也下定決心等給媳婦兒找到了工作就看看能不能走關係把自己這工作動一動,他也想給媳婦兒更好的生活。


    ……


    對麵西廂的鄭家,同樣的新婚小夫妻倆,就沒有程嘉嘉他們溫馨了。


    經過剛剛的事,鄭海洋雖然對江秋白生了厭惡,可一點兒也不耽誤他跟人睡覺。而且吧,這人在這種事兒上向來隻顧自己舒服,江秋白怎麽樣他是不管的。前兩次好歹還能看在工作的份上裝一裝,現在煮熟的鴨子飛了,還裝個毛線,直接暴露本性。


    他心裏正不得勁的很,所以在床上強勢的很,動作也有些大,疼的江秋白額頭直冒冷汗。


    江秋白心裏委屈的默默流淚,可她不敢吭聲。


    她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趕緊要個孩子,這樣才能在婆家站穩腳跟。


    她知道自己一聲不吭的把工作留給了娘家惹怒了婆婆跟男人。也知道明天回娘家要不回工作。


    隻有盡快懷孕才能解她的困境。


    海洋哥現在還願意跟自己做這種事,說明他心裏還是有自己的。


    萬一自己再次惹惱了他,他連炕都不願跟自己上了怎麽辦?


    那自己上哪兒生孩子去?


    江秋白隻能咬著牙,硬生生忍耐下她海洋哥所有的粗暴。


    許久之後,鄭海洋倒在一邊沉沉睡去,江秋白也累的渾身無力,身子還疼得厲害,她艱難的拉過被子,緩緩閉上了眼,流出一行清淚。


    老天爺快點讓她懷上孩子吧,最好還是男娃,這樣婆婆和海洋哥一定會高興的,他們高興就會原諒自己的。


    江秋白帶著對未來的期盼很快地進入了夢鄉。


    這次,她又夢見了那個人在埋木盒子。


    這一次,周圍的霧氣散了些,能看的更清楚,她看見了一雙手緩緩將木盒打開,露出一片絢麗奪目的光澤。


    江秋白瞬間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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