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燚感覺自己手有些癢,想畫畫了……他暗自摩挲了一下手指,將這個想法壓到心底,「住腦,這是死對頭!」


    「放心,我試過了,沒有問題。」看著林燚呆呆的神色,賀淼的唇角無意識地揚了揚,輕笑一聲,「需要我幫你麽?」


    「不需要!」察覺到自己再一次被死對頭的這張臉迷惑了,林燚回神,一轉頭,用力將手裏的頭盔摁到了頭上……瞧不起誰呢?戴個頭盔誰不會啊?


    呃,動作太快,好像位置沒戴對,還不小心卡住了右邊的耳釘……


    「嘶」,林燚下意識地發出了一聲痛呼。


    「哈……」耳邊傳來了一聲輕笑,林燚還來不及惱羞成怒,就感覺到微涼的手指碰到了他的耳垂,似乎是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一觸即分後……很快就將他的耳朵從頭盔的係帶上解救了出來,而後那雙手又將頭盔正了正,調整到合適的位置之後,輕輕拍了拍,「好了。」


    不知道為什麽,林燚感覺賀淼的聲音之中有一絲喑啞,似乎在克製著什麽……他被賀淼觸碰過的耳垂微微發燙,頭盔之下的頭皮也有些發麻,他懷疑賀淼方才將他當做小貓擼了,但他沒有證據。隻得悶悶道,「謝了。」


    「客氣了。」賀淼的回答的很慢,尾音微微上揚,連語調都帶著一種幾乎要溢出來的……愉悅的意味。


    電影很快就開始了。


    一道炫目的白光閃過,尖銳的嘯鳴聲劃過耳膜,時間仿若陷入了短暫的停滯……五感再次恢復的時候,放映大廳消失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飄飛的大雪,呼嘯的北風裹挾著尖銳的冰淩而來……


    『唳』的一聲長鳴,一隻禿鷲盤旋而下。


    視角隨之拉近……是戰場,確切地說,是一場戰爭剛剛結束……遠處的城牆已經被鮮血染紅,斷壁殘垣,烽火狼煙,不知是哪一方點燃的大火正熊熊燃燒著……染紅了半邊天空。


    近處,屍體堆疊成山,殷紅的血液汩汩而出,匯聚成了了一條條溪流,浸透了銀色的大地。


    「報,找到了活口!」


    幾個士兵抬著一個人走了過來……然後,粗暴的將之扔到了地上。


    『轟隆』一聲,揚起了一陣雪沫,地上的人一動不動,如果不是在這森寒的天氣中,可以輕易看到他呼出的一縷氣息,幾乎要以為那已經是個死人了……他的左側肩膀上還紮著一根箭矢,右側腰腹部的鎧甲也已經被利刃破開,露出了內裏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淋漓而下……


    鏡頭再次拉近,散落的頭髮被寒風吹開,地上那人的麵容顯露了出來,是賀淼……確切地說,是他在電影之中扮演的少年將軍——蘇斌。


    敵方的將領見狀,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意,「蘇家小兒子麽?竟然也跑到戰場上來了?殺了!」


    「是」,士兵手中的長刀舉起,泛出銀色的刀光。


    雖然知道這是電影,無論如何,主角在開場不足十分鍾的時候,也不可能就這麽死了……林燚還是忍不住心裏微微發緊。


    下一刻,隻見地上的青年突然一躍而起,搶過了士兵手裏的長刀,一個漂亮的旋身……刀光劃過,那個敵方的將領一瞬間就身首異處,濺出了一捧溫熱鮮血。


    蘇斌落地的時候,恰巧敵方將領的頭顱滾了過來,他踉蹌了一下,腳尖掂了掂那個頭顱,拄著手裏的刀才勉強站穩……重重地喘了口氣,他抹了一把方才濺到臉上的鮮血,露出了一抹森冷的笑意來,「犯我安夏者,殺無赦!」


    事情發生的太快,及至一切塵埃落定,那幾名士兵才反應過來,手中的長矛指向蘇斌,卻被那股仿若殺神的氣勢所攝……遲遲不敢上前。


    不知過了多久,風雪越發的大了,幾乎阻隔了視線,他四周圍攏而來的士兵也越來越多……


    風雪之中,他一人一劍,仿佛將自己站成了一座不可逾越的……豐碑。


    氣氛,仿若崩緊的弦,一觸即發。


    「錚」的一聲,隨即是越來越急的戰鼓……電影主創人員的名單依次顯現,旁白的聲音響起——


    戎狄來犯,焦灼的戰事,遠在京城的君主卻連發十三封詔書……


    困守孤城,久候不至的援軍,退……是將邊關百姓暴露與戎狄的鐵蹄之下,進……是糧草斷絕,孤立無援,舉世皆敵。


    他,他們……別無選擇,唯有死守,死戰……戰至最後一刻!


    伴隨著一聲高亢的琴聲,戰鼓聲驟然停歇,旁白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烈的風聲,像是刮過耳膜,近在身旁。


    視角再次升起,漫天風雪之中,『豐碑』轟然倒塌……


    林燚知道,直至此刻電影才算正式開始……他不自覺的坐直了身體,指尖微微攥緊。


    不知道是這種全息電影製作的太好,還是賀淼的演技太過逼真,他不知不覺地就代入了其中,鼻尖微微泛酸。


    他突然想起了,昨天上網找賀淼黑料的時候,看到的那些關於賀淼演技的分析,說他演技精湛,演什麽像什麽,說他能夠通過肢體動作,台詞語氣……甚至一個眼神,讓觀眾窺見角色的內心,自然地帶入角色掙紮與抉擇。


    就連那些黑料中,也沒有誰敢公開站出來『嘲』賀淼的演技,顯然,他的業務能力是無可挑剔的。


    林燚感覺,他仿佛重新認識了賀淼,認識了做為『影帝』的賀淼,而不是作為『死對頭』的賀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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