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來越陰, 隱隱能看見雷光在厚重雲層中閃爍。


    林然給劈出了一點陰影,看著那雷光,覺得自己頭皮都在劈裏啪啦跳。


    元景爍舉著線香沿著地洞大步在前麵開路, 頭也不回:“你頭發炸起來了。”


    林然趕緊捂住頭發,小跑幾步追上他, 小聲說:“這個雷不太對,好像比普通的結丹雷大一些。”


    元景爍:“我聽說妖劫往往比人劫更凶險, 是不是因為它是蝙蝠妖, 結丹的雷劫更爆裂?”


    林然想了一下,搖了搖頭:“有這個可能,不過我不確定。”


    其實蝠妖出現在這裏就很奇怪,人間界靈氣稀薄混雜,又有規則限製, 修士在這裏根本沒法修煉, 修為隻會不斷地下降直至徹底淪為凡人。


    人間界偶爾出現修士,那些也都是在修真界混不下去、又覺得升級無望的低級修士, 機緣巧合來到人間界, 隻想過幾年人間富貴翁的日子。


    但這個蝠妖已經是快結丹的修為,在修真界也有自保之力, 為什麽要千裏迢迢離開修真界來這昆雲山隱姓埋名?


    “不確定就不確定吧。”


    元景爍輕描淡寫:“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管它什麽魑魅魍魎,隻管殺便是了。”


    林然:“…”是你的風格傲天兄。


    林然覺得自己真是老了, 連裝逼都沒有年輕人一往無前的氣勢了,她羞愧地退後兩步, 做一個快樂的小背景板。


    那隻妖雖然能化人形, 但化形不久, 仍保持著蝙蝠的習性, 連洞府都是一路往地底挖,地洞幽暗潮濕,到處散落著或腐爛或風化的獸皮白骨,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林然看了看那些殘渣,基本都是異獸的屍骸。


    異獸的血肉富含靈氣,對於妖遠比凡人有吸引力,這隻蝙蝠妖快結丹,在這昆雲連山已經無能橫著走,這麽大一座山,異獸再稀罕也夠它吃的,它又為什麽要去霜城抓凡人。


    還抓得都是年輕姑娘?


    林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再往前走,他們終於見到第一位凡人姑娘…的屍骨。


    她像個垃圾一樣被隨意扔在地洞邊,身上原本該很漂亮的粉裙被撕得粉碎,露出死白萎縮的皮膚,全身的血都被吸幹,四肢都被殘暴地碾斷,幹癟的臉上還殘留著無盡的恐懼與痛苦。


    她的身體已經微微腐爛,顯然是好幾天前被抓來的姑娘。


    元景爍和林然都沉默了。


    即使來之前就已經有所準備,但親眼看見一個花季少女這麽淒伶地死去,仍讓人心裏難過。


    元景爍站在那裏,微微偏過頭,林然蹲過去,像是沒聞到更濃鬱的腐臭氣味,輕輕給少女把粉裙遮一遮,遮住她赤|裸撕裂的身體。


    一個火折子放在她腳邊。


    “燒了吧。”


    元景爍沒有往這邊看,盯著石壁,語氣淡淡:“她也不會想讓家人看見這模樣,燒了,把骨灰帶回去,沒親眼看見,就能少些傷心。”


    林然拿起火折子,在少女衣裙上點了,少女空洞的眼眶看著她,林然輕輕給她闔上眼,溫柔道:“好好去輪回吧,這個仇我們替你報。”


    少女眼簾闔上,屍骨轉瞬化為飛灰,林然用自己的香囊裝了一捧,站起來,元景爍什麽也沒說,大步往前走,身上的氣勢卻一寸寸駭人。


    之後他們又陸續見到許多具屍體,都是前幾日被抓走的姑娘。


    “知府大人說,霜城加上尹小姐一共失蹤了三個姑娘。”


    林然低頭手裏裝著的骨灰的荷包:“但這裏有遠不止三具屍體。”


    這些姑娘的家人總不會不知道孩子失蹤了,為什麽連消息都沒透露?這麽多人被抓走,如果官府早些知道,也許可以早些向別處求助,也許就可以少死幾個人。


    “霜城死過的人太多了。”


    元景爍語氣漠然:“朝廷重禮教,對有些人而言,閨閣女子被人掠走,失了清白,還可能連累家中其他未嫁女,倒不如當死了好。”


    林然沉默了一會兒,歎口氣:“尹小姐有個好父親。”


    身為知府之尊,卻沒有顧忌種種對被抓走的女兒不管不問、而是不惜大張旗鼓親自求元景爍救人——看那樣子,如果元景爍不應,他一介凡人、怕不是都要親自帶人上山來尋女兒了。


    元景爍低低“嗯”了一聲,交談間,線香已經燃到盡頭,伴隨著女子恐懼地抽噎聲,林然元景爍同時噤聲,彎腰迅速挪到一塊大石頭後。


    麵前是一個陡然擴大的石室,幽暗而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臭氣,借著鬼火般隱約的光,他們看見那隻之前見過的黑色蝙蝠倒掛在穹頂修煉,渾身黑霧縈繞,而在它對麵有一座極大的冰床,冰床上躺著兩個女子,一個白衣柔婉一個梳著雙丫髻,正是尹小姐和她的小侍女。


    她們還活著,衣衫完好,身上沒有傷也沒有繩子拴著,尤其是尹小姐,卻像是被什麽無形的力量固定懸躺在半空中,隻能流著眼淚恐懼地望著天空。


    線香一直完好,林然就知道尹小姐無恙,蝠妖抓她是為了突破結丹,在突破之前是不會對她動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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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然微鬆口氣,抬頭才發現尹小姐頭頂竟懸著一朵冰晶似剔透的蓮花,此刻,那蓮花正在融化,化出晶瑩的汁水,一顆一顆墜進尹小姐嘴裏,她的身體漸漸彌漫出蓬勃的靈氣,但是她的臉色卻愈發蒼白。


    耳邊是元景爍的氣音:“千年雪蓮花。”


    林然頓時明白了。


    這蝠妖修煉邪法,靠吸異獸和人的精血生生修到了築基巔峰;它又機緣巧合找到了這朵千年雪蓮花,覬覦它蘊含的磅礴靈氣,可雪蓮花是靈物,而它已經修成邪祟,根本不能吸收,所以它就抓來年輕的女子,逼她們喝下雪蓮花的汁水,然後自己再通過采陰補陽吸取她們的生命力和雪蓮花的靈氣,一舉兩得,以圖突破金丹。


    林然低聲:“千年雪蓮花的靈氣太磅礴,尹小姐隻是個凡人,承受不住的。”


    頭頂突然轟隆隆巨響,一道驚雷劈,瞬間整個地道搖晃,砂石簌簌墜下,那石室頂也裂開巨大的縫隙,露出陰沉沉的天空。


    林然:“怪不得這天雷如此厚重,這不隻是劈蝠妖的結丹雷,也是雪蓮花即將千年成熟的劫,是雙劫,蝠妖通過這種方式又吸收雪蓮的靈氣,又能避免代雪蓮承劫。”


    元景爍唇角扯開一個森冷的笑意。


    “這雷很快就會劈進來。”


    林然低聲道:“趁著蝠妖雷劫實力大損,我們分頭行動,你去摘雪蓮花,我來吸引蝠妖的注意,你摘到雪蓮花後先自己吞下一半,再把另一半扔給我,吞下雪蓮花後我們靈氣暴漲,將蝠妖硬拖著生受下雷劫,此消彼長,便有了一線生機。”


    元景爍隻道:“蝠妖交給我。”


    拖住蝠妖明顯更凶險,林然覺得應該照顧元景爍年紀小,有心自己上,但元景爍顯然和她想得正相反。


    林然還想說什麽,又是一道驚雷劈下,狠狠劈在蝠妖身上,蝠妖瞬間皮開肉綻,它爆出一聲尖銳的長嘯,轉瞬化為一個赤身的瘦弱男人,直直撲在尹姑娘身上,尖利的獠牙貪婪地朝著尹姑娘脖頸咬去。


    旁邊的侍女淒聲尖叫:“小姐不——”


    尹姑娘駭得魂飛魄散,看著麵前這張扭曲殘暴的鬼麵,連聲音都沒發出,兩眼翻白就暈了過去。


    就在那一刻,林然隻覺身邊一空,元景爍已暴起衝出,大刀挾萬鈞之厲朝蝠妖劈去。


    林然來不及多想,直奔吧高懸的雪蓮花。


    蝠妖察覺到破空聲,猛地回頭,就對上鬼魅般劈來的刀刃,那刀刃狠狠劈在它脖頸,如劈在鋼筋鐵柱上,竟生生劈出一線火光,不過破開皮膚,就再入不得分毫。


    電光火石間,元景爍劍眉微挑。


    這就是…接近結丹期的力量嗎?


    蝠妖在昆雲連山橫行霸道多年,萬萬沒想到有人竟敢在它的老巢偷襲它,愣了一愣,隨即勃然大怒,尤其在看見麵前不過是個螻蟻般的凡人少年,那怒氣瞬間衝破了腦袋頂。


    它狂嘯一聲,咫尺的距離,元景爍耳膜瞬間淌出血水,他麵色不變,果斷收刀正避開蝠妖能將山石抓裂的一爪。


    蝠妖怒不可遏,身上爆出殘暴的凶勢,整個人速度猛然飆升幾倍,泛著詭異黑光的利爪狠狠朝著元景爍腦袋拍去,可以想見這一爪拍實了,元景爍的腦袋會像被拍裂的西瓜迸濺開。


    林然一把抓住雪蓮花,一股冰寒之氣順著手肘躥升,瞬間竟封凍了她半隻右臂,林然想都沒想一口咬下去,冰冷的寒氣在嘴裏迸濺,順著喉頭傳遍五髒六腑,林然用左手生生掰開凍僵的右手取出剩下的半朵雪蓮花,風竹劍在左手掌心劃過一個半圓,她左手舉劍狠狠朝著蝠妖劈去,同時將雪蓮花扔給元景爍,大喝:“元景爍!接好——”


    利爪挾裹著陰風從側臉,爪風在他臉頰刮開五道淋漓的血痕,元景爍猛地後仰下腰,瘦窄的勁腰彎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那利爪擦著他心口的布料劃過。


    他刀尖橫掃穩穩地接住雪蓮花,蝠妖一擊擊空,氣得就要撲過來將他撕碎,後麵清冽的劍風卻已至,陡然爆裂的靈氣讓它誤以為有強敵來襲,它大驚失色,猛地轉身,肩膀就被青色長劍撞了個正著。


    元景爍趁機滑步撤開,看也不看就將雪蓮花咬碎,冰寒的靈氣滾入喉頭,卻轉瞬被他體內炙熱的陽氣包裹,極陰與極陽的碰撞,瞬間在他體內爆開駭人的力量。


    元景爍皺眉閉上眼。


    那力量如衝向峭崖拍出萬丈驚濤的駭浪,勢不可擋地衝入他的經脈和四肢百骸,冥冥中一道微不可察的輕響,元景爍呼吸一滯,下一瞬,天地靈氣如被壓抑了千年的海嘯席卷,咆哮著嘶吼著瘋狂撞入他體內。


    入鬢的劍眉越壓越低,握著短刀的手背一根根勒出青筋,元景爍猛地睜開眼,漆黑眼底閃爍著金色的光圈,前所未有的強大靈力爆體而出,像是昭示著某種滔天駭地的意誌重新降臨。


    林然乘著雪蓮花的靈氣狠狠暴起了一波兒,以睥睨之勢成功救下元景爍並拉穩了怪的仇恨值…然而,我們都知道,“暴起”之所以被稱為“暴起”,就是因為會後繼無力……


    蝠妖一爪撓過林然持劍的左手,白皙手背瞬間三道見骨的血痕,濃鬱的靈氣從血肉中溢出,蝠妖舔了舔爪尖的血,眼睛瞬間爆出精光。


    “好精純的血肉,從未見過如此純粹的血肉——”


    蝠妖眼冒貪婪異光盯著林然,猛地撲來聲音猖狂嗜血:“我要吃了你——吃了你,我定能結丹!結丹!!”


    左手被染上蝠毒逐漸失力,林然把劍甩到解凍的右手橫擋住蝠妖撲來的獠牙,她被可怕的巨力“嘭”狠撞進石壁裏,漫天的灰塵中它類人麵孔瘋狂扭曲。


    林然右臂繃到極致,她的頭往後靠,可獠牙仍然越伸越長直至抵到她的臉頰,然後,刺破,殷紅的血珠湧出來,顫顫巍巍——


    血珠即將滴落,蝠妖猛地合攏獠牙,身形卻瞬間被撞飛。


    滾滾煙塵再次升騰,伴隨著蝠妖不敢置信的“你……竟是築基巔峰?!你不是個凡人?這不可能!這怎麽可啊啊——”


    尖銳的慘叫伴隨著血肉橫撞聲響徹整個石洞,林然抹一把臉上的血和煙塵,再睜開,就看見元景爍狠狠一刀捅進蝠妖肩膀。


    驚濤般澎湃的靈氣在他周身翻湧,暴戾氣浪震開他束發的發帶,狂飛黑發中是一雙散著金光的眼睛,冰冷殘酷,倒映著刀光、和蝠妖駭然又暴怒的表情。


    林然:“…”


    林然(驚恐擺手手jpg):“築基巔、巔峰?”這不是剛才靈氣入體嗎?不是剛開竅嗎?!練氣初期呢?練氣巔峰嗎?築基初期呢?


    天一點煙:“別問,問就是主角光環。”


    林然:“…”就是銀河係光環也不興這麽亮的啊,有沒有天理了?!


    林然含淚抹一把眼睛,把所有的靈力都灌進風竹劍裏,再次提劍衝上去


    元景爍猛地逼進,正讓出空隙讓林然把風竹劍刺穿蝠妖腹部,正要掙脫攻向元景爍的蝠妖慘叫一聲,手上力氣一鬆,就在那一瞬間,元景爍悍然向上斜切拔刀,那刀刃撕開蝠妖的肩膀血肉,伴隨著濺起的血弧,竟生生劈斷蝠妖一根獠牙,濃鬱的黑氣隨著獠牙折斷處湧出,幾乎是瞬間蝠妖的氣息就萎頓了下去。


    恰在這時,第二道驚雷轟在蝠妖身上,斑駁的雷光刺得林然全身生疼,她沒有鬆手,劍鋒橫劈幾乎將蝠妖腰斬,而在那一刻,她的靈氣也徹底耗盡,風竹劍上青光瞬間湮沒。


    接連遭受重創,蝠妖爆出無比尖厲的慘叫,在雷劫之下,它苦心凝成的人形瞬間被劈散,黑霧瘋了似的擴散,它重新化為一隻蝙蝠。


    蝠妖恨得幾欲瘋癲!


    它拿著妖域秘典九死一生逃出修真界,在這靈氣稀薄汙濁的雪山苦熬多少年才修到築基巔峰,眼看就能結丹化形。


    隻等再過幾年,等所有人都以為它死了,它就能悄悄回去修真界,隻要擺脫那個女人的控製、再避開妖域追殺,憑借密典繼續修煉,等著它的就是無量前途,金丹、甚至元嬰也未必不成…誰知這所有的一切都被兩個凡人毀了?!


    “我要你死——”


    蝠妖已經神智混沌,不顧天雷瘋了似的撲向林然要將她撕碎,倉促之間林然來不及後退,她隻好勉強側過身打算用重傷半邊身體換命。


    但就在那一刻,她後麵傳出拉力,她被用力往後一拽避開蝠妖撲來的絨翼,身側刀光一閃,元景爍竟生頂著雷光衝到蝠妖麵前,一刀劈裂它撕咬來的頭顱。


    “啊啊啊——”


    林然耳朵瞬間冒血,麵前雷光轉瞬消退,黑影拖著殘敗的身體尖嘯著飛躥出去,元景爍身形一個搖晃,背對著她,刀尖杵地突然重重踉蹌跪下。


    林然本想去追蝠妖,又覺得元景爍這樣有點不放心,正要朝他跑去,忽聽旁邊女聲尖叫:“小姐——小姐掉下來了!”


    蝠妖重傷瀕死,妖力消散,懸在半空中的尹小姐忽然脫力墜下。


    林然趕緊轉頭去接尹小姐,瘦弱的尹小姐在重力加持下也有不小的勢能,受傷的左臂受力狠疼了一下,林然嘶了嘶牙,觸手竟摸到薄薄的霜,低頭看著臉色蒼白的尹小姐,心裏一咯噔:“不好,她體內寒氣太重了。”


    她把手掌貼著尹小姐心口,試圖往她體內注入陽氣,奈何地主家也沒有餘糧了,隻有小溪似的陽氣涓涓往裏流。


    天一道:“注個屁啊注,你自己也是女的,剛才又被那蝠妖傷到,自己體內寒氣都沒清幹淨你還給別人注陽氣,你真是作不死就往死裏作是吧。”


    林然手沒停,一臉認真:“我有寒氣頂多難受點,還可以慢慢消化,但她是凡人,她會死的。”


    天一真是拿這傻子沒轍了,暗暗翻了個白眼,提醒道:“你把她給元景爍,那小子陽氣重得不行,重得都往外溢了,讓他給勻點,這不就倆人都合適了。”


    林然一聽可太有道理了,屁顛屁顛抱著尹小姐跑向元景爍。


    元景爍杵著刀,胸膛一下一下起伏。


    他的身體裏像是有火在燒,炙烤著他的肺腑、他的血肉,像是要燒幹他每一滴血,燒出幹涸河渠般的骨骼肌理,那血管裏流的都不再是血,而是滾燙的焰和燒刀子般的酒。


    他雙眼金色漸淡,取而代之的是血絲蔓延,他低著頭,直直盯著腳下皸裂的地麵,突然肩膀就被戳了戳。


    “那個啥。”


    林然蹲在他旁邊,關切問:“你還行嗎?”


    元景爍沒有看她,隻淡淡“嗯”了一聲。


    林然鬆一口氣:“那就好。”


    元景爍倒不缺她這個關心,剛要閉上眼,就聽她口風一變


    “這個吧,有個事不知道怎麽和你說…”


    林然小心翼翼:“既然你還行著,要不你再加個班給勻點陽氣?”


    元景爍轉頭看她,才看見她懷裏昏迷的尹小姐,皺眉:“她怎麽了?”


    林然:“寒氣過重,體內陰盛陽衰失衡,需要采…嗯,調理一下。”


    其實這個在修真界正經學名是叫采陽補陰,但是林然不敢說,她怕元景爍惱羞成怒當場把她恁死。


    元景爍全身如火燒難受得很,更懶得廢話:“怎麽做?”


    “簡單,你把手貼在她心…後背吧。”


    林然本想說心口,又想起這是人間界,禮教森嚴,胸口位置有點敏感,尹小姐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不能像他們這麽糙,她於是把尹小姐扶坐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裏,背對著元景爍:“你就輸靈氣就行。”


    元景爍腦子燒得暴烈,根本沒仔細聽,隨意把手掌虛抵住尹小姐後背,瞬間灼燙的靈氣源源湧過去,尹小姐虛弱一聲,臉頰生理地泛上一層薄紅。


    林然摸了摸她的手,原本的冰晶漸漸融化,人算是救回來了。


    “小姐…”


    那小丫頭侍女艱難爬起來,一瘸一拐跑過來,著急看著尹小姐,隻是看元景爍林然幾人的樣子,怕自己驚擾了什麽,也不敢靠近,瑟縮著在不遠處徘徊。


    林然卻對她招了招手。


    小姑娘這才跑過來,臉上還有淚痕,看著她,又怯生生看一眼元景爍。


    她從沒見過元少俠這麽冰冷的模樣,一點都不是以前總笑得風流意氣的俊美公子,像剛殺過人還在淌血的大刀,冷酷凶駭,讓她害怕。


    林然很自然地摸了摸她的手,小侍女驚呆得睜大眼睛。


    “你手也很冰,體內有寒氣…來這兒,坐我旁邊。”


    林然瞅了瞅元景爍,小聲說:“等一會兒,讓他也給你輸點陽氣…老補了,比什麽人參靈芝都補了去了。”


    元景爍掀開眼皮子瞥她。


    林然立刻戰術低頭滿臉嚴肅繼續扶尹小姐肩膀。


    小侍女嘴唇囁嚅著,想說她一個侍女怎麽能勞動元少俠呢,尤其是元少俠表情那麽冷、那麽嚇人……


    林然卻拍了拍旁邊:“來。”


    小侍女看著她的笑,那臉上有傷,可眉目秀麗柔和,眼底小小的狡黠星子般明亮。


    不知為什麽,她一顆惶惶的心想是終於被人輕而穩地握著、放下來,喉嚨突然酸軟。


    小侍女小心翼翼坐到林然旁邊,仰著頭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看神仙一樣看著她。


    林然摸著尹小姐的手暖和過來了,才鬆一口氣。


    元景爍收回手,他身上的燥火隨著流逝的靈氣一道降下來,冷沉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終於不像是要殺人的了——像是要打死人的。


    林然把尹小姐往懷裏抱了抱,又對小侍女招了招手。


    小侍女連忙擺手,滿臉漲紅:“我、我沒事的,我不用——”


    “用的。”


    林然卻認真說:“陽氣對人很重要,對女孩子尤其重要,如果陽氣弱,會虧血容易生病,來月事的時候會疼得受不了,如果將來要生小孩兒就更危險了,體弱難產、甚至大出血…總之,女孩子更要好好保重自己,一開始就不能落下病根。”


    陰陽平衡才能健康,像尹姑娘和小侍女她們是凡人,還是本就陽氣浮弱的女孩子,體內寒氣如此重,即使現在被救出來,如果不調養好,也會一輩子體弱多病、甚至沒幾年就早早病逝的。


    小侍女被她說得臉都白了,林然把她拉過來,元景爍臉色淡淡,卻也扶著她的後背輸靈氣。


    他的修為從築基巔峰逐漸下降,狂躁的氣流同被撫平。


    林然看著小侍女身上蒸騰出霧氣,突然聽見他不鹹不淡一聲:“也給你補嗎?”


    林然愣了一下,偏頭去看他,元景爍半闔著眼簾,一雙桃花眼懶洋洋看著她,也看不出什麽意味。


    想肯定是想,誰不想要白給的十全大補丸呢…林然咂巴一下嘴:“不用了,要不然你的修為恐怕就…”


    “廢話真多。”


    元景爍打斷她,伸出另一隻手握住她手腕,瞬間熱烈的靈氣湧過來。


    林然立刻沒聲了。


    元景爍看著她蒼白的臉頰變得紅撲撲,杏眼因為舒服而不自覺眯成彎月,長而翹的睫毛下,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像一支被露水澆潤得漸漸柔豔的花。


    掌心的手腕皮膚越來越暖,比上好的瓊脂更柔軟,帶著薄繭的指腹不自覺摩挲一下,又頓住。


    元景爍頭往後枕著石壁,石壁冰冷的寒氣透過後腦勺寒泠泠地貫遍全身,融了他身上的熱,倒是讓人冷靜。


    元景爍偏了偏頭,神態散漫和她說話:“補的感覺怎麽樣?”


    林然吸了吸鼻子,豎起一根大拇指。


    元景爍唇角挑起,戲謔:“剛才不是還不要嗎?”


    “你不明白。”


    林然搖了搖頭:“我這隻是嘴上說著不要,但身體還是很誠實。”


    誰不愛十全大補丸,十全大補丸使人快樂。


    “…”元景爍嗬嗬:“你倒是坦蕩。”


    林然點頭:“謝謝。”


    元景爍:“…我不是在誇你。”


    “哦。”林然:“謝謝。”


    元景爍:“…”


    元景爍陽氣突然不穩,飆得忽高忽低,跟管道漏氣似的。


    “…我一時覺得你們在搞黃|色。”


    天一左右看了看,遲疑道:“…一時又覺得你快把他氣死了,這是為什麽?”


    “很簡單。”


    林然:“這都是你的錯覺。”


    天一:“…真是我的錯覺嗎?”


    “當然了。”林然一臉嚴肅:“黃眼見人黃,汙眼見人汙,天一,你這樣可不行,讓我很失望。”


    天一:“我…”


    “別說了,我知道你還沒悟透。”林然歎氣:“你自己回去好好反思一下吧。”


    天一:“……”


    天一誠實說:“你說得乍一聽都很像人話,但不知道為什麽,我還是特別想問候你大爺。”


    林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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