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啊?憑什麽抓這位小姐?小心我叫治安局的人過來!”那位男士有朋友在治安局裏當差,眼見手中這玉嫩手指,沒有握到,被人半路橫刀搶走,且來人說話十分粗魯不堪,他性急之下,不由脫口而出。


    一抬頭,就見那男人驀然大怒地盯向他,陰寒地說:“是嗎?那把治安官找來,我倒是看看能把我賀紹廷怎麽著?”


    那位男士認出人後,立即閉緊了嘴巴。


    其它三個和魚露一起來的姨太太,眼看著這位少帥,怒氣衝衝過來,扯著魚露,就跟扯著一隻斷線風箏一樣,給拽了過去,抱在懷裏那姿勢,一隻手還護著她的腰,就跟護著心肝寶貝似的,不讓人碰一下的樣子。


    真是占有欲滿滿的男人。


    三姨太莊佩見了,愣了下,她想到魚露這國色天香的樣子,肯定頗為得寵,但沒想到少帥竟然是這麽寵的,這對自己喜愛的東西,隻允許自己觸碰,別人就算靠近一點都會不爽的樣子,未免太……了些。


    尋常姨太太們出來跳支舞消遣一下,這是很極正常的事,就跟普通交際一樣,現在連未婚的女子與男士跳支舞也不足為奇,這少帥竟然還不允許自己的姨太太出來跳舞呢。


    八姨太黛香也是第一次見到賀紹廷,沒想到,這位少帥大人,長得居然是這樣年輕威風的男子,她家老爺已經四十多了,自是沒有眼前這年輕男人這般威武強壯,把姨太太摟在懷裏,顯得他極是高大,好似能靠身軀就能給自己女人遮擋風雨一樣,年輕,又有力量,又儀表堂堂的男人,黛香瞧著心中有說不出的酸楚。


    若不是家貧將她賣了,她也能嫁給這樣的男人罷,畢竟誰又願意嫁給比自己大二十多歲的老頭子呢……


    羅茵將大衣遞給侍者,看著那對草莽英雄嬌俏美人,笑了下,二十五歲的男人,掉進愛河,真是蠻不講理的滿腔熱血,可惜啊,愛上了一個姨太太,也不知這份愛,能持續多久,以後還會有幾個姨太太,年輕的男人,也許就跟他那兒……一樣,大概比半老的老頭子能提久一些吧。


    但她心底也隱隱有一絲絲羨慕,年輕男人的感情就像鮮血一樣的熱烈呢,她還沒有嚐到過。


    音樂聲起,舞池裏已經有人步入其中,也有人邊跳邊回頭看著這一對美貌男女。


    有人認出了賀少帥。


    “少帥旁邊的女人是誰?”


    “聽說是賀少帥新納的姨太太。”


    “長這樣……怪不得被少帥看上了。”


    “不知道是誰家的女兒?”


    周圍有人言論紛紛。


    魚露那白白小嫩手,正被賀二少死死地捏在手裏,她甩了甩,沒甩開道,她打趣道:“賀少帥,我當然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這不是大華飯店的舞廳嗎,外麵那麽大的牌子,我又不是看不到,難道我作為一個姨太太,連跳個舞都不能跳嗎?”她眼睛衝著他就是嫌棄地一督,落在別人眼裏那就是嫵媚一道光,看得人發慌。


    賀紹廷平時在人多的場合,也還能做個紳士,裝一裝他也能裝出來,但是喝了酒之後,那就像是解開了平日的束縛,那叫一個毫不講理,行動裏盡是野蠻行徑。


    魚露想掙脫他的手掌心,那是想都別想,他將她手腕死死地固在自己手心裏。


    他的手心滾燙滾燙的,捏著魚露微涼的皮膚,魚露都覺得有種燙傷般的灼熱,他全身上下都燙人,她就經常受不了。


    現在若想跟他講道理,看樣子是不行的,講理那得在他心情好的時候,他心情不爽利,別想跟他講一毛錢的理。理他吧,他跟你使勁兒,不理他,他還會更來勁兒。


    “你跳?你是一個人跳嗎?在這裏和男人摟摟抱抱,成何體統?還穿成這樣,裙子再往上開一點,幹脆不穿得了,你是我的姨太太,你不是伎女,為什麽要把這裏露出來給別人看?還在大庭廣眾之下,你想吸引誰看?”賀紹廷帶著三分醉意,六分怒氣,把他那霸道無禮的占有欲淋漓盡致地表現了出來。


    我的東西,就我能看,別人誰也不能看一眼,敢摸,老子砍掉他的手,眼都不帶眨的!


    魚露聞著那酒氣,熏人的很,她無語看向周圍,大家都邊跳邊向兩人看過來,兩個人站在舞池,就像個異類,她心思一動,跟他杠什麽呢,一個酒鬼,她放下掙紮的力氣,順勢摟住他精瘦的腰,手指輕輕的撥著他的皮帶扣:“好好好,聽你的,隻給你看行了吧。”她三分觀察四周,兩分敷衍哄人道:“你看,我就是好奇嘛,從來沒跳過舞,既然你搶了我的舞伴,那你就來做我的舞伴好了,來嘛,別人都跳,你也教教我,我們站著很尷尬的……”說完她小手一勾他的皮帶扣,就把他拉向自己。


    賀紹廷的怒火就一下子被她動作引走了,引到別的地方了。


    果然,她低頭一看,“噗”地一聲,移開了視線,真是血氣方剛,她可啥都沒做啊,他激動個什麽。


    果然是頭順毛驢,隨便哄著兩聲就好了,本來賀紹廷是抓著她的手不放,她小手也不掙了,而是輕輕撓了撓他手心,然後慢慢手指順著他指間的縫隙與他十指相扣。


    賀紹廷立即怔然了,馬上緊緊地回扣住她的手,將一團柔軟捏在手裏。


    並隨著她的身姿擺動,輕輕帶著她,隨著音樂舞步而起。


    魚露懂這種交際舞,在這個時候的舞步跟後世還是有些出入,她一開始還淩亂些,後麵就好多了,可這位賀大少爺哪管跳舞,隻管腰帶……緊緊貼著她,並隨著她舞步而跟著移動,而且越來越過份。


    魚露趕緊將臉扭到一邊,她再膽大,再會浪,那也隻在兩人獨處的時候,對著男主才那樣,現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幹嘛呢,她側到一邊的臉蛋上布滿了紅霞,而頭頂上本來喝得醉熏熏很生氣的人,這會兒目光卻緊緊地盯著她不放了。


    並且著舞步越來越放肆。


    魚露忍不住往後撤了撤,想讓他收斂點,他卻如影隨形不說,還將摟著她的腰的手,使勁兒的往自己這邊一樓。


    “呸!不要臉,這麽多人,看著呢。”魚露實在是羞澀難當,回頭就瞪了他一眼,可這一眼看在別人眼裏,那是嬌嗔。


    這也就是他自己的姨太太,才這麽放肆,要換了別人,這是耍留忙。


    氣了一天,生了一天悶氣的賀紹廷此時終於隨心順氣,嘴角也勾起來了,他道:“現在知道不要臉麵了?嗯?”他借著舞姿還過份地又使勁兒一摟,湊她耳邊道:“看你還來不來跳舞了,你以為那些男人心裏想什麽?他們都想像我這樣……對你,隻有男人才了解男人,你再給我跑這裏跳舞,看我不打斷你的腿!”他霸道又橫聲地說,但聲音裏,又帶著一絲啞,忍得都沙啞了。


    “別人的姨太太都能來跳,我為什麽不能跳?誰會像你賀二少這樣齷齪,你當人人都跟你一樣呢!”魚露實力不服氣,“你還打斷我的腿!我還打斷你的腿呢!別以為長在褲腰帶上我就不敢!”


    魚露頂撞完,賀紹廷就要大怒,他最受不了別人言語頂撞他,要幹就幹,打死一個算一個,可是這頂撞到後麵他看著魚露得意的樣子,他還聽愣了。


    回過味兒時候,他居然笑了一聲兒,酒意裏的笑聲,姓感極了,眉毛都飛揚了起來,“還敢打斷我的腿,不用打斷,晚上看我怎麽……在那兒任你打,隨便打……嗯?”


    聽著他湊到她耳邊說些不著調的渾話,她臉如飛霞:“……不要臉!你的腿離我遠點!”


    “他離不了你,永遠是你的。”醉意熏然的他一時忘記四周是舞廳,竟然手習慣性地又順著高開叉……


    好在魚露撒嬌似地說了句:“這麽多人,你想幹什麽呀,都被人看見了。”


    他這才清醒過來,鬆了手,不悅地道:“你出門不許穿這麽高開叉的旗袍!你給我老老實實的穿好衣服,像那個白上衣藍裙子就很好,這樣的開叉……隻能穿給我一個人看,還燙頭發了,不許學那些姨太太!聽到沒有?”開這麽高的叉,真是眼睛也方便看,手也方便……


    這怎麽能穿得出門呢,他完全忽略了路上女人形形色色的高開叉,他爸那些姨太太天天穿的旗袍,因為那些人他都懶得看,隻看到了她穿,隻看得到她穿了之後,其它男人看她的眼神,真是讓他氣惱。


    “聽到了,就你會霸道,你不是讓我做你的姨太太嗎?大街上姨太太都是這麽穿的,我作為你的姨太太,我不得給你長臉啊,我不得稱職啊,我不得花枝招展,我得以色侍人,我得尊重這份工作。”魚露又開始給他練氣了。


    賀紹廷臉色果然凝住,他捏著她的柳腰:“工作?可著你在我這兒是在工作了?我讓你以色侍人了嗎?你不要老拿姨太太這事兒氣我,你若真是好人家女兒,我早就把你娶了,是你父親……你最好乖乖的,我不拿你當我姨太太,我拿你當我……聽到沒有,你好好穿衣服,不要學那些姨太太,你跟她們不一樣……”


    魚露聽完眼眶就紅了,“有什麽不一樣,不就是給你消遣的嗎?不喜歡了說扔就扔了,你一點都不愛我……”她臉直接蹭到了他胸前,臉蛋兒貼在了他胸膛上,委屈地小聲地說。


    他胸膛裏的心跳聲又急又穩,一聲壓著一聲。


    她最愛聽了,每天晚上都要聽著入睡,可靠又安心。


    在遇到魚露之前,賀紹廷從來不知道情啊愛啊是什麽,而現在,他又疑惑,她為什麽一直要愛,他已經很寵她了,還要怎麽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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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樂一停,賀少帥的尷尬也勉強降下去了,喚來門口的李嫂,就要讓她將魚露給送回少帥府。


    魚露好不容易出來,她不走,她還沒逛遍大華飯店呢,“你還說我來這邊,你在這邊幹什麽,是不是左擁右抱,才急著趕我走?”這會兒她摟著少帥的胳膊,抱著他的腰就是不走,說什麽也不走。


    賀紹廷要拉也能拉開,但是他也沒使勁兒拉,任她在自己麵前撒嬌圍著他轉,他願意他的女人對他這樣,他很受用。


    “男人來這邊,當然吃飯了。”男人去哪兒也吃不了虧,女人那就不一定了,大華這兒還算安全一點,別的地方也亂的很,“以後你要想跳舞,少帥府有留聲機,隨便你跳,這裏不許來了,聽到沒有。”


    能聽你的才怪,就來!、


    魚露嘴上也不跟他對著幹了,順著話兒道:“這不是有你在嘛,你和誰吃飯呢?你還沒說有沒有女人呢。”


    “沒有。”賀紹廷唬著臉,但語氣好多了,“都是些男人。”


    “我還沒吃飯呢。”


    賀紹廷看著她一眼,她仰著小臉,實在拿她沒辦法,便帶她上樓了。


    魚露隨手跟同行來的幾個姨太打了招呼。


    三個姨太太這時都跳完舞,坐在舞廳的沙發上,要了杯葡萄酒,坐在一起。


    看著那位威風凜凜的賀少帥,帶著自己的姨太太,上了樓,上樓的時候,別人沒看到,她們卻看得清清楚楚,一路上那手都搭在魚露的手臂上,護著她。


    不是搭在腰上占便宜,也不是搭在背的曖昧,而是直接拉著她手臂,一直握著她臂,那手微黑,握著魚露雪白雪白的臂膀,真是說不出的黑白對比。似乎怕她那裙子礙手礙腳,會摔倒,他一路給拎著手臂上去了。


    她們還能聽到魚露在那兒:“哎呀,哎呀,你別使勁兒捏我手臂,我能自己走,都捏青了,輕點輕點你。”說完還瞪了他一眼。


    那少帥放慢了速度,一路看著她上了樓梯。


    三個人心思各異,羅茵喝了口酒,“第一眼見到露珠兒,就覺得她是極幸運的人。”


    莊佩道:“可不是,從頭到腳都是得寵的模樣,看這樣子,賀少帥是真喜歡她到骨子裏了。”


    黛香摳著手指上染的紅色指甲,哼了一聲,“我們這些姨太太,剛納的時候,哪個沒有得寵的時候,我們老爺也很寵我呢,隻怕那少帥再看上別人……”


    其它二人知道她年紀小,愛酸。


    羅茵看了她一眼,喝了一口酒道:“那不一樣,你看看賀少帥,再看看你那老爺,能比嗎?”無論從年紀還是體格,樣貌還是身高,那都沒法比的。


    “關鍵是,這賀少帥,我看著,像是動了真情的樣子。”莊佩年長些,看得透,她道:“坊間聽說賀少帥一直不近女色,也沒有女人,露珠兒是她納的第一個,說是姨太太,我瞧兩人這樣子,像個小孩兒似的,倒不像寵姨太太那樣兒,倒像是戀愛的樣子。”


    “戀愛?那是什麽樣兒?我倒覺得少帥是圖新鮮,畢竟那魚露長得還鮮嫩,才十八歲……”黛香陰陽怪氣地說。


    羅茵拿出煙來,說道:“要麽說你年紀小,這寵姨太太,和戀愛那是兩碼事兒,寵姨太太那就跟寵個小貓小狗一樣,不喜歡了送人,像我們這樣出來跳舞,你看有人管嗎?戀愛……那就不一樣了,就像賀少帥那樣兒,對愛的人有占有欲,別人看一眼都不行,裙子多開點叉都肉疼,那是自己的愛的人,和寵姨娘的區別就在於自私,懂了嗎?”


    莊佩道:“誰能想到一個少帥情史那麽少,第一個總是難忘懷的……”


    羅茵道:“可惜,第一個,縱然再美好,總有個遺憾的結局。”


    各人命運,都如火車軌行,濃煙滾滾,不知前路,不知遠方。


    ……


    樓上汪國生幾人見到賀紹廷怒氣衝衝下了樓,在樓下扯拽那個美人的時候,幾人已經驚呆了,尤其汪國生,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嗎?賀紹廷對女人不熱衷的,他熱衷的是打仗,大大小小的戰役,哪次都沒落下他。


    以前一群人出去喝酒,叫幾個女人來作陪,他還不讓人碰他軍服呢,嫌棄勁兒就不用說了,沒想到有一天,竟然看到他拉拉扯扯一個女人。


    這可真勁爆,這到底是哪家美人,能把賀紹廷給攏住了。


    個個伸長了脖子望,等到賀紹廷真把人帶上來了。


    三個人都驚呆了。


    美人既醉,朱顏酡些。


    魚露吵著要來,結果一進來,又躲在賀紹廷的身後,把他當擋板,賀紹廷解開了領口的兩顆扣子,酒意微熏,不過臉上卻沒有之前來時的愁容,這時反而有些意足得色,十分得意洋洋地帶著人上來了。


    “躲什麽?不是你要上來的嗎?”他說完對侍者說,“再添張椅子,上兩碟甜食,女士喜歡的。”


    魚露探頭看向幾個看她看得目瞪口呆的人,衝他們甜甜地笑了一下,然後才走出來,眼看著侍者給拿了椅子過來,她清脆地倒了聲謝後,自然地坐在了賀紹廷的身邊。


    那模樣,真是笑若春桃,花開綻放,雲堆翠髻,唇瓣如櫻桃,榴齒含香,一身的白膚綠綢,隱隱地瑩白長腿,就跟剝開綠色蓮蓬裏的白嫩嫩的蓮子似的,再加上那櫻桃色的紅唇,整個人那個新鮮勁啊,那個美啊。


    美得三個人都呆住了,招呼都忘記打。


    魚露坐下的時候,已有三四分醉意的賀紹廷還不忘記給她拉了拉旗袍,遮住她的腿,明明是他的東西,偏要露出來給別的男人看,他心裏很不爽。


    最後直接脫了下軍服,給她蓋在了腿上。


    魚露:……


    這個年代的男人,都這樣式的嗎?


    最後汪國生有點結巴道:“永、永麟,這位是……”


    賀紹廷拿起了筷子,挾子盤子裏一隻鮮嫩的蘑菇,放到了魚露麵前米飯食碗中。


    不等賀少帥回答,魚露就主動對汪國生笑了笑。


    “我是他姨太太。”


    她特意把姨太太三個字咬字重了些,然後看向賀紹廷,賀少帥麵不改色地挽起了襯衫的衣袖,衣袖下的手臂還有些打仗時留下的傷疤,看起來十分有男人味兒。


    汪國生半張著嘴:“姨太太……”他就近看魚露,隻覺得越近越美,那五官美到他都忘記周圍有人了,差點吸溜了一下嘴,“這美人,你、你怎麽找到的?”說完也不等賀紹庭回話,立即問向魚露:“美人,你可有姐妹?給我介紹?”


    “沒有。”賀紹廷手攥著魚露的椅子背,將她椅子往自己這邊靠了靠,離汪國生遠了點兒。


    在四個人的注視下,魚露對汪國生道:“我叫魚露,家裏隻有一個弟弟,沒有姐妹,不好意思。”然後她拿出新筷,挾了一塊美人肝,輕輕放到了汪國生的小碟中,然後輕輕一笑。


    汪國生心道:喔喔喔,我死了死了死了,我愛美人,我愛她,我遇到真愛了。


    而旁邊的賀紹廷看她給別人挾吃的,臉“唰”地陰沉了下來。


    魚露旁若無人地還詢問了其它幾位男士的名字,打了招呼,然後就眼睛亮晶晶地詢問他們一些事。


    “你在報社工作?哇,我最喜歡看報紙,尤其報紙上那些小故事,百看不厭,做編輯真好。”什麽百看不厭,是少帥府沒有東西看,隻好拿那些報紙上的小故事看看打發時間了。


    “魚小姐如果有興趣,也可以給我們報社投稿,稿費很可觀。”那位報社編輯回道。


    “真的嗎?那我一定要試試。”魚露心道,我毛筆字像狗爬,報紙的繁體字還勉強能看,不知道寫出來,會不會丟人。


    “魚小姐,您要需要,我可以上門取稿,反正少帥府離報社也不遠,您若有什麽不清楚的地方,都可以來問我的。”


    “好啊,我也有很多要向何先生請教呢。”


    旁邊的醋缸忍不住攥著她的椅子邊,魚露隻覺得坐著的椅子“吱”發出了一聲刺耳的響音。


    她回頭看了賀紹廷一眼,那一眼似嗔帶笑,舞不讓我跳,話還不讓我說嗎?這麽霸道,你怎麽不去日天,說著,她安撫地挾了一塊紅燒肉,放到他碗裏:“少帥,怎麽不吃呢,吃吧,你最喜歡的,我記著呢。”這位少帥可是最喜歡肉食了。


    少帥看了她兩眼,不知是警告還是瞪她,這才緩和了臉色,挾起了那塊肉,還沒放進嘴裏,就見她又挾了塊紅燒肉,轉首就放到了旁邊汪國生碗裏。


    汪國生臉紅地看看美人,又看了眼陰晴不定臉色的賀紹廷,他不好意思地挾起肉吃了。


    眼見他的姨太太,給別的男人挾菜,攥著手裏的筷子,賀少帥氣得差點沒把筷子扔了。


    魚露腿上蓋著賀紹廷的軍服,軍服上都是他的溫暖和氣息,這飯店很溫暖,但這個季節有東西蓋著腿還是很舒服的,她倒是舒服了,她旁邊的人不舒服了。


    她佯裝看不見他難看的臉色,和食不下咽的樣子。


    看向對麵那位誇她模樣長得好的,隨口道:“你的模樣也極俊俏呢。”


    然後就感覺到旁邊的人生氣了,喘氣聲都重了點,就要摔筷子了,在他胳膊要離開桌子的時候,她立即補了一句:“當然,跟我們家少帥比,還差了點,我們家少帥,天下第一帥,他的模樣是真真好的,帥的人食不下咽呢。”說著,就笑盈盈地看向旁邊。


    少帥那陰沉沉地眼神和想摔筷子的手,在她誇獎裏停了下來。


    這時甜點上來了,他冷著臉,放了筷子,把甜點端到她麵前:“不是餓了嗎?吃吧,多吃點,少說話。”


    魚露心裏哼的一聲,說話都要管,管得真寬,不過,男人嘛,不能一直嗆他,嗆著間隙還得順一順毛,她乖乖地取過他遞來的勺子,挖著甜點吃,大華飯店的飯菜做得不錯。


    這一桌,鍋包肘子、佛跳牆、紅燒肉、清炒美人肝、蝦籽大烏參……全是色香味俱全的好菜。


    連甜點都做得精致,她挖了一口黃金顫顫才出鍋的蜂糖糕,又軟又糯真好吃。


    幾個人正吃著飯閑聊,有人走了過來,不是別人,正是餘同寶餘次長,之所以在這裏,是因為大華飯店就是他名下經營的產業,手下人告訴他少帥正在這邊用餐,他才急急地過來。


    滿臉焦色,能不急嗎?少帥要退親,退了照樣可以找個門名小姐,可他的女兒名聲就毀了,有了被少帥退過親這名聲,以後女兒還怎麽嫁人?餘同寶一共隻有兩子一女,這女兒也是從小當寶貝一樣養大,他也傾注不少心血,以後就算不嫁少帥府,也要找個不錯的人家,誰知道,這次突然發生了這樣的變故,退親也是沒辦法的事,他想著能不能溫和一點,在不損害雙方名聲的情況下。


    他過來見少帥,順便讓侍從帶過來兩瓶洋酒。


    大華飯店的老板,大家都認識,餘同寶嘛,進來寒暄一番,其它人都熱情回應,隻有賀少帥神情不冷不熱,“這洋酒才到的貨,請少帥,和少帥的幾位朋友品嚐。”餘同寶走到飯桌前,笑嗬嗬說著話。


    一扭頭就看到了賀少帥旁邊坐著一個穿著綠色旗袍,鮮嫩的絕色美人。


    那美人腿上還搭著一件軍服,好似很好奇的樣子,正仰著臉看他。


    他知道少帥有個姨太太,這位很可能就是新納的姨太太,當初知道這消息後,他女兒還在家裏哭過,還說過她就是見到了那個姨太太,她臉才腫的,這話沒有厘頭,但確實跟她女兒命克得很。


    做生意可是迷信著呢。


    他對這位姨太太沒有什麽好感的,但是,在看到的那一瞬間,餘同寶愣了下,又仔細地看了她臉蛋幾眼。


    直看得少帥把手裏筷子一扔,道:“你還有什麽事?”


    餘同寶這才回過神,想起正事,低聲對少帥說:“少帥我有個事兒……您看能不能……耽誤不了您多長時間,幾分種……”


    餘同寶雖是商人,但他在祁市做到了最大,三代富商,盤根錯節關係網比較大,在祁市還在很有分量的,總督也需要他鼎力支持,賀紹廷猶豫片刻,起身,他心知肚明,對方要說什麽事,和他女兒結婚,那是不可能的。


    他看向正扭頭瞧他的,一臉無辜樣兒的魚露,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這才跟著餘同寶走出屏隔。


    “少帥,您看,您和熙佳訂婚的事……”餘同寶姿態放得很低,畢竟這件事,她女兒那個臉,突然變了個樣子,人家不想娶,他也不能按頭強嫁。


    賀紹廷整理著衣袖的扣子,看了眼大華飯店周圍人等,郝副官還在外頭跟人打屁拉呱,時不時還往這邊看一眼。


    “我和你女兒這婚,肯定要退。”說得斬釘截鐵,他本來對魚同寶這名兒就厭惡,眼前還有一個餘同寶,也是個討好媚上、逢馬拍屁的人物,誰上台認誰,他心裏十分瞧不起,自然而然態度上就帶上了。


    那居高臨下的派頭,那眼神,無不在告訴餘同寶,他是絕對不會跟他家的女兒結親了,別想了。


    餘同寶自然心中有氣,這些個軍閥,搶地盤搶人搶錢,與土匪有什麽區別,他賀總督早年是什麽?不過是個軍中無名小排長,可現在人的時勢就是這樣動蕩,今日默默無名,明日可能就是稱霸一方的人物,他到底也是個場麵人,人精一樣,心中所想從來不會露出半點,更加點頭哈腰,做足了謙遜的樣子。


    “……明白少帥的意思,可以退親,隻是您看,這形式,能不能別在報紙上公開?”這要再登個報,他女兒的臉還往哪兒擱,他們餘家也無地自容。


    “訂婚登報,解釋訂婚,自然也要登報,否則何以跟大眾解釋?”賀紹廷冷淡道。


    餘同寶:……


    這狗總督家的人,太坑人了,說登報訂婚是你們,說登報退婚也是你們,合著就坑了我女兒?


    “您看,能不能商量一下,拖一拖,過了這風口再說。”他原想過了大家新鮮勁兒,再隨便登報解釋下,就說兩人脫離關係,各自安好,結果這少帥拖都不肯拖。


    賀紹廷想得是,他肯定得斷得幹淨,否則那個氣人精還能讓他消停會兒嗎?親個嘴都要刺激一番,她要乖乖的,她要天上星星,他都能想想辦法,何況是退婚,趕緊退,最好明天就登報,他再把報紙放到氣人精麵前,省得以後再拿這個來說事兒。


    餘同寶好說歹說也沒有說通。


    這賀少帥,斬釘截鐵地說這兩天就解除婚約,到時報紙會看到。


    餘同寶沉著臉一肚子氣,回了家,家裏也愁雲慘淡,餘熙佳天天門都不出,喝著大碗大碗的黑藥汁,也不見好,甚至還去請了那降神驅鬼神神叨叨的人來府裏,弄得烏煙瘴氣,也沒見女兒臉好上半分,反而越看越醜了。


    那圓臉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就算他這個做父親的,看著都覺得,這……這長得,怎麽,這是他們餘家的種?他們餘家三代找的妻子和小妾那都是越漂亮越好,尤其他的母親,別看餘同寶現在年紀大了看著方臉,年輕的時候也是個英俊才子,他母親那更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他這都是長醜了的。


    “佳兒的臉,還沒好嗎?”他問了一句。


    妻子餘氏搖了搖頭,“天天在房裏哭,我瞧著那臉,不像腫了的樣子,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恢複。”


    鵝蛋臉變成圓臉,狹長有神的丹鳳眼,變成了又細又小的小眼睛,原來本不出彩的鼻子,也算小巧,現在竟然成塌鼻子,嘴唇原來的時候稍微豐滿,看著也姓感,現在厚了許多,真是……


    都是很細微的變化,但不知道怎麽就變成了這樣,臉上還有雀斑,泛黃皮,不如以前白嫩。


    餘氏的肌膚可是很白的,就連餘同寶,他都遺傳母親的膚色,比普通男人要白淨斯文一些。


    “那賀家怎麽說的?有沒有說緩一緩,現在退婚對我們熙佳名聲不好,熙佳現在已經不出門了,這要再……她的婚事以後可怎麽辦呢。”這才訂婚沒兩天就退了,這讓外麵的人怎麽說,要是見到了熙佳的臉,還不知要傳些什麽。


    餘同寶提起來就來氣,“別提賀家了。”他走到梨花木椅子上,掀綢袍坐了下來,拿起茶碗,倒了溫熱地茶水,喝了一口,“那個賀少帥,說什麽也不同意往後拖一拖,哼,這是故意為難我們餘家,我餘家有什麽對不住賀總督的地方?他剛上台軍需還是我掏了大把銀子補上,那個少帥竟然一點麵子都不給,瞧不起我餘同寶,嗬,早晚有求到我的一天!”說完他將茶碗放回到桌子上。


    “老爺,別生氣,民不和官鬥,我們能忍還是忍忍,實在不行,我們就把熙佳送到國外去。”他們畢竟三代做生意,就算生意做得再大,跟那群如狼似虎帶槍的比,那肯定鬥不過的啊。


    餘同寶吐出氣,也隻能這樣了,誰讓他的女兒不爭氣,早臉不壞,晚不壞,偏偏人家少帥登門提親,臉壞了,這能怪誰去?


    想到什麽,他說:“婉兒,你去把家裏的相片拿過來,我母親的。”


    餘氏平時最聽老爺的話,聽罷沒說什麽,立即讓下人去把收拾好的婆婆照片取來。


    婆婆年輕的時候,那是真美,可惜紅顏薄命,活了不到三十歲,就香消玉殞,隻留下一張照片,端坐在樓亭裏,那模樣誰看了不說一聲,美。


    一會兒地工夫,下人就取了來,餘同寶看著那張照片,看了許久。


    餘氏道:“老爺,怎麽了?”怎麽突然看起婆婆的照片?


    餘同寶想了想,“我今天,遇到一個人。”


    “是個女孩,你知道她是誰?”


    “誰啊?”餘氏問。


    “她是賀紹廷的姨太太。”餘同寶拿著照片道。“她長得……”


    “長得怎麽了?”餘氏問道。


    餘同寶手裏拿著這照片:“跟我母親,跟這張照片八分像。”


    餘氏微微吃驚,普通人若像,那不奇怪,可老爺的母親,她婆婆,那是相當美的啊,從這張照片裏就能看出來,那五官,婆婆去世的時候,餘同寶才十二歲,對母親樣貌記憶猶新,那斷不會錯的。


    竟然有人跟婆婆像了八分。


    那可極像了啊。


    餘同寶眯著眼睛回憶著,半天,才道:“熙兒原來的長像,似乎也不像我們倆。”


    餘熙佳沒變臉之前,也不像餘同寶和餘氏,餘同寶五官微緊,眼角向下,有城府的一個長相,餘氏也是瓜子臉,小家碧玉的長相,可餘熙佳自小五官就偏大,樣貌大大咧咧。


    “這……老爺你是說?”


    餘同寶想了想,把照片給了餘氏,“你不知,今天見到地,我驚著了,跟我母親年輕時樣子太像了,也穿著一個綠色旗袍,我母親當年最愛綠色衣衫……”


    “這怎麽會有人這麽相像,待我找人打聽一下……”


    “那賀家……”餘氏沒放在心裏,她家老爺心細如發,平日多想了些。


    “賀家!”餘同寶手指敲著桌子上的茶壺,“若他們不將我餘同寶放在眼裏,那就大錯特錯了。”說完他道:“我們餘家的產業,不能隻在祁城偏居一隅,是時候,轉戰南下,我餘家別的不多,錢有的是,靠山可不止他賀家一個。”


    ……


    而主廳的屏風後麵,餘熙佳正站在那裏,手絞著一盞參茶,手指狠狠地掐進了茶盞中,被燙而不自知。


    待回了住處,她腦子裏不停地在想那個少帥姨太太的臉,再想到父親手裏照片,那照片她是見過的,隻不是當年看了一眼,遠沒有父親那樣記憶深刻,現在想起來,的確,的確很像。


    想到了什麽,她拿起鏡子看著裏麵的臉。


    隻看了一眼,她就把鏡子一下子摔到了地上,還是那麽醜陋,她手忍不住發起抖來,跟自小跟在她身邊的丫環道:“你去,打聽一下……那個少帥姨太太的出身,她家裏的情況,她父母都是誰,快去……”


    餘氏聽到聲時音,路過女兒熙佳的房間,就見到伺候女兒的小翠,匆匆忙忙地離了餘府。


    “我看小翠出去了,做什麽去了?”餘氏進去後,坐在餘熙佳的床邊,拍了拍女兒的背,問了一句。


    餘熙佳此時正躺在床上,手捂著臉,半天才拿開,木然盯著床頭的西洋風格的窗簾,“沒事,去買點東西……”


    ……


    賀紹廷回去的時候,就聽到汪國生跟其它幾人,正跟他的姨太太在吹。


    “如今國家現在民不聊生,風雨飄搖,動蕩不安,列強入侵還想要瓜分我們的國土……我汪國生有寧死不屈的民族氣節,跟他們死抗到底。”


    “不錯,世道混亂不堪,正義的光明,與腐爛的黑暗,正處於水深火熱的對峙之中,我也有救亡圖存的堅定決心。”


    “你們說得是,國難當頭,日寇猙獰,國家興亡,匹夫有份。”那位圖書館館長的兒子,說完還歎了一句:“可惜本欲服役,乃過年齡,否則我也同你們一樣有赴湯蹈火的犧牲精神。


    ”


    作為每一場大戰役都沒落下的賀紹廷,聽罷“嗤”了一聲,一群酒囊飯袋的酒後“真”言,若打個仗隻要嘴巴說說,那他確實不如他們。


    但沒想到,他的姨太太,正雙手撐在桌前,聽他們講這些,聽得津津有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們,結果這幾個人被個美女一雙美目崇拜的目光,刺激地一個個真當自己是個戰鬥英雄了,講得口沫橫飛。


    “……將我們國人尊嚴掃於塵下,我汪國生絕不……”


    還沒等說完,賀紹廷就進來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汪國生:……


    嗬嗬,說著玩呢,玩呢,他汪國生,早年第一次上戰場,差點嚇尿褲子,敵人一刀過來,差點沒給他開膛破腹,還是被賀紹廷手臂擋了下,把他給救了。


    “走了。”給幾人打過招呼,拿起魚露的皮草大衣,就扯著她雪白手臂拉了起來,動作雖然粗魯,但握著手臂的手卻十分注意力道,沒有捏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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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手上的厚繭粗糲,經常磨得她皮膚,雖然有時候很舒服,但有時候是真刺人。


    魚露小事向來不跟男人計較,男人嘛,就是個孩子,你得哄著,還得誇著,給他臉麵,但沒事還得打他兩下,氣他半死,回頭再來一遍,讓他找你,依賴你,離不開你,可比她天天追他屁股後輕鬆多了。


    她順勢站了起來,跟著賀紹廷,還不忘與其它幾人揮手告別,她以為要回家呢。


    誰想到,賀紹廷把等在外的李嫂給打發回去了,直接在大華飯店訂了房間。


    大華飯店餘家產業,那是高檔場所,房間地麵鋪得是棕色的羊絨地毯,踩上去柔軟蓬鬆,毫無聲音,房間裝飾得很奢華,成套的意大利家具,頭頂意式吊燈。


    魚露心知肚明,這賀二少一路拉著她,那手心滾燙,明眼瞧著是若無其事、泰然自若的樣子,還翹著嘴角跟她講這飯店哪一層都有什麽,實際上,她瞄了一眼,嘖,那兒是水開了嗎?所以他一放開她的手,去開門,她就“呀”的一聲,轉身就跑。


    你自己玩吧!


    結果,想象是美好的,可她哪裏是賀紹廷的對手,才剛要跑呢,他就猛地一個用力,她就像一隻扯著的風箏,被猛力拽了回去。


    本來就是個精力旺盛的男人,又有五分的醉意,在見到自己的女人這樣一身穿著的時候,就像解開了什麽封印一樣,維持了許久的不在乎的表麵樣子,終於蕩然無存,露出了他男人的本性,對她還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又急切又渴望,滿臉的。


    那兩片薄薄的綠綢,哪裏能阻擋得了他鐵血少帥的力道,片刻後,他就將她抱了起來,理智無存地求著她,用帶著酒氣的薄唇,親昵地親吻著她如櫻桃一樣的嬌口,向她急切索取,無論是身還是心,都是重重的劇烈的心潮澎湃起落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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